第45章：無題
贏云天心中漠然，頭也不回的朝著宮外走去。
還有很多事要做。
與死人相爭，自己還沒有這么無聊。
看著贏云天漸漸消失在遠處的背影，趙祁心中忍不住微微發(fā)顫。
回想起剛才贏云天的目光，看自己等人的眼神簡直和看三千只雞沒有區(qū)別。
“剛才過去的，當(dāng)真是曾經(jīng)的那位廢物皇子？”
李炎忍不住用一種感覺不可思議的語氣輕聲喃喃道。
“哼。”
“必然是在廟堂之中被扶速皇子壓制的太過不堪，而今才會提前退出朝會?！?p> “言之有理。三皇子如此粗鄙，必然是被淳大學(xué)士嚴(yán)厲說教了，因而才如此心生不忿?！?p> 比起李炎內(nèi)心的惶惶不安，更多的儒生卻是越發(fā)的惱羞成怒起來。
他們?nèi)迳?p> 為請求天下大義聚集于此，結(jié)果卻被這位三皇子一人壓制的鴉雀無聲。
簡直就是笑話。
是恥辱。
“然也。”
趙祁微微平復(fù)了一下心境，心中也沒來由的升起一股羞惱之意，剛才他這個大儒門生，居然被贏云天這個方方及冠的小屁孩嚇到了？
簡直是奇恥大辱。
“不過三皇子既然已經(jīng)被趕出了朝堂，想來扶速皇子和老師等人理當(dāng)是要說服陛下了?！?p> 想到這里，眾人眼中又忍不住燃起難言的神采。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心中越發(fā)不安的李炎。
剛才，他似乎看到了那位三皇子腰胯的兩把長劍之一...似乎是“天問”啊。
若是為真，那么此中深意簡直讓人頭皮發(fā)炸。
猶豫了片刻，李炎終是一咬牙開口，
“各位，今日我反復(fù)思索，終覺此事不妥。儒術(shù)雖好然卻不適而今亂世。恕李炎先走一步了?！?p> 說著，直接頭也不回的沖著贏云天離開的宮門方向快步走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在追趕一般。
“李炎。沒想到你竟是如此貪生怕死之徒?！?p> “李炎。我等羞于你為伍?！?p> “...”
見到李炎的離開，身后的儒生紛紛開口怒罵。
仿佛遭受了某種不可饒恕的背叛。
“罷了?！?p> 趙祁微微擺手制止了眾人，眼中散發(fā)著微微的冷意，
“人各有志，何須強求?！?p> 李炎的突然離開讓趙祁心里也很不爽，但是而今還不是發(fā)作的時候。
等到自己青云天直上，有的是方法炮制李炎。
而今最重要的，還是等扶速皇子等人的消息。
“扶速皇子出來了?！?p> 趙祁等人的眼中瞬間爆發(fā)出驚人的神采。“出來了。”
趙祁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在那道身形儒雅的白衣身影之上。
穩(wěn)了啊。
接著趕忙立刻齊齊跪下一拜，眼中充滿了飛揚的神采，朗聲道：
“天降神石書我大秦之罪責(zé)，幸得帝子扶速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p> “我等儒生三千，愿誓死追隨扶速殿下?！?p> “請扶速殿下，帶領(lǐng)我等以儒家仁政之學(xué)，以正我大秦之風(fēng)。”
在趙祁之后，無數(shù)儒生接連著朗聲開口。
“請扶速殿下領(lǐng)任。正我大秦之風(fēng)?！?p> “請扶速殿下領(lǐng)任。正我大秦之風(fēng)。”
“....”
看著宮門外跪倒的三千儒生，以及如浪般的呼喊之聲，扶速仿佛用盡了全力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未說，只是對著宮外三千儒生深深一拜。
正當(dāng)趙祁等人心中升起不妙預(yù)感之時。
一道身影從廟堂之中踏出，直接越過了扶速，讓趙祁等人不禁瞳孔一縮。
趙高。
看了幾眼門外的三千儒生，又看了看仿佛一下子蒼老了數(shù)歲的扶速，趙高心中便忍不住的冷笑。
儒家，一群廢物，如此大好形勢都能落得如此下場。
不過也好。
那位廢物的三皇子總歸是比扶速要好對付的多。
心中如此想著，趙高面上卻不露絲毫，一臉平靜的對著宮外開口:
“陛下口諭，帝子扶速，無有忠孝仁義，有悖操行，然念其往昔監(jiān)軍之功，特此發(fā)配上郡，再行監(jiān)軍，將功補過。”
“三千儒生，以文亂法，禍亂廟堂。”
“而今在場眾人，為首者處以連坐，其余裹挾者盡皆刺黔發(fā)配邊境之地，以待贖罪。”
“即刻執(zhí)行，不得有誤?！?p> 趙高的話在趙祁耳中宛如五雷轟頂。瞬間讓其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
扶速皇子被流放了。？
三千儒生。
盡皆連坐發(fā)配？。
那位陛下怎么敢冒如此之大不韙行事。
法不責(zé)眾。
秦始皇當(dāng)真要坐實自己的暴君之名嗎？。
“扶速殿下。扶速殿下。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我等為天下發(fā)聲，陛下怎能如此啊?！?p> “老師呢？老師身在何處？。老師不會不管我等的?！?p> 趙祁幾乎是連滾打爬的跑向扶速，先前的意氣風(fēng)發(fā)，智珠在握之神態(tài)盡皆消失不見。
“戚?！?p> 趙高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揚，瞥了一眼狼狽至極的趙祁，不由的輕聲道，
“趙學(xué)士，淳大博士就快出來了，勿要著急。”
聽到趙高的話，眼中原本灰暗至極的趙祁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直接貼到朝堂之前。
然而他未曾看到的是扶速的頭，隨著趙高的話幾乎已經(jīng)恨不得埋到地上去。
哐當(dāng)。哐當(dāng)。
幾個甲士率先踏出廟堂，讓趙祁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接著印入趙祁眼中的便是血色。
刺目的猩紅。
以及一具蓋著白布的尸身。
“瞧瞧。淳大博士來了?！?p> 趙高刺耳的輕笑聲傳來。
撲通。
趙祁仿佛失去了最后支撐身子的力氣，整個人披頭散發(fā)，癱坐在冰冷的石階之上。
“怎會如此。”
“怎會如此...”
無數(shù)儒生恍若大夢初醒，整個人只覺冰冷刺骨，陷入一種夢囈般的喃喃自語。
“趙祁賊子。你該死啊。違逆陛下。當(dāng)誅九族?！?p> “狗賊趙祁。誆騙我等于此集會。恨不能親手?jǐn)啬愎奉^啊。”
“...”
撲通。
趙祁在癱坐之中被人一腳從石階之上踹下。
抬眼看去，正是那個原先讓他多多提攜的儒生，而今面目猙獰，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聽著耳邊無數(shù)儒生的哀嚎，咒罵，求饒，趙祁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全完了。
他人尚有機會，而趙祁知道自己唯有死路一條。
甚至自己的整個家族，也將因自己萬劫不復(fù)。
忽的不知為何，他想起了那個先前從自己身前走過的三皇子，又想起了逃也似的離開的李炎。
原來，自己才是那個蠢貨。
那個三皇子的腰間之劍上，盡是大儒之血。
“扶速殿下，還請快快向陛下認罪。?！?p> “是啊。扶速殿下我等是受了趙祁蒙騙，覺無攪亂朝堂之意啊?！?p> ...
無數(shù)儒生狠狠踩過趙祁的身上，連滾帶爬的跪在扶速身前，希望扶速出面求情。
在這一刻，三千儒生的丑態(tài)第一次徹徹底底的暴露在了扶速的眼前。
“你們...”
扶速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這還是他心目中的文人風(fēng)骨？還是他心目中的儒家大義？
盡是他這一生最為厭惡的蠅營狗茍之輩。
就為了這些人，自己惹得父皇不喜，以自己的原本可緊握在手中的天下為賭注去博一個儒家未來？
當(dāng)真值得？
壓下心中某種難言的迷茫之意，扶速逃也似的離開了。
隨著扶速的離開。
在場的儒生仿佛被抽盡僅剩的全部氣力，眼底中僅剩的，只有一絲抹不去的怨毒。
“各位，這就上路吧？”
趙高面色輕笑一聲，卻讓三千儒生心中盡皆泛起驚懼。
聽著門外三千儒生被無數(shù)甲士驅(qū)趕，哭爹喊娘，宛如牲畜一般，朝堂之中的李斯微微低頭。
儒家本大興，誰能想到毀在名不見經(jīng)傳的三皇子手中？
經(jīng)此一事，儒家兩百年不得興。
而自己，也該開始布局了。陰陽家圣地。
整個咸陽除卻皇宮之外最為機密之所，尋常頂級高手都不得近。
在圣地的祭壇之上，身著玄袍的東皇太一靜靜站立著，聽著從皇宮之中傳出的最新消息。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p> “這位酒不離身的三皇子竟有這等氣魄？”
東皇太一平靜的聲音在聽到贏云天的消息之時，恍若萬古寒冰的聲線也莫名的起了一絲波動。
“是。”
在祭壇之下，月神一襲清冷的長袍，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輕聲回應(yīng)。
“此次三千儒生借神石之事向陛下施壓，竟被那位三皇子意外攪和?！?p> “實在讓人大跌眼鏡?！?p> 東皇太一在祭壇之上緩緩踱步，心中漠然無比，是否是意外，一試便知。
心中思量一番，卻不曾直接開口，反而看向臺下的月神。
“神石之事可有眉目？”
“初步可斷定與墨家難脫干系?！?p> “墨家？”
東皇太一忽然停住了腳步，接著輕笑了一聲，
“區(qū)區(qū)墨家還做不到如此地步，身后還有一只大手在攪鬧局勢?！?p> “去，找出墨家身后之人?！?p> 說到這里，東皇太一背對眾人，言語之中透露著一股掌握一切的霸道。
“是?！?p> 月神輕輕行了一禮，便打算先離開，結(jié)果正在這時又被東皇太一突然叫住。
“稍待，墨家之事先去稟報陛下，也算給陛下一個交代?！?p> “還有那位三皇子，便讓焱妃去試探一番吧。”
“焱妃？”
月神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嗯?！?p> 東皇太一依舊不曾回頭，負手而立。
“她曾為東君，與其將之一直幽禁于此，不如而今廢物利用?！?p> “與她做筆交易，再為陰陽家做三件事，可給她一個她想要的解脫?！?p> 聽到東皇太一的言語，月神微微心中輕嘆：
“是?！?p> 另一邊，王府之中。
在大湖之畔，一道素雅的女子身影正在輕誦詩書。
良辰美景，窈窕淑女，便宛如一幅絕世名畫。
“小姐出事了?！?p> 隨著一聲急切的呼喊，小青又像是一臉見了鬼的神情跑向王煙，不禁讓王煙的內(nèi)心滿是無奈。
“又出何等事了？”
“三皇子又做出何等驚人之舉了？”
王煙默默的將手中竹簡收起，今日不聽小青將事說完，她是不用想專心看書了。
“方才在朝堂之上，三皇子當(dāng)著所有大臣的面斬殺了淳大學(xué)士?！?p> “什么。？”
王煙瞬間驚得站起身來，連桌上的一堆竹簡被掃落在地都不曾察覺。
“怎會如此。？”
當(dāng)朝斬殺朝中重臣。
天下何處可還有三皇子的容身之地？。
自己剛有的夫君，難道如此快的就要沒了嗎?
想到少時所見的那道不羈身影，王煙心中便忍不住隱隱作痛。
“快。將消息送至宮中的父親和阿爺手中。讓他們盡力保全三皇子的性命!”
“對。三皇子雖不受寵，但是無論如何也是陛下親子，只要愿意放棄一切，斡旋及時，必能保下有用之身..”
王煙口中喃喃自語，腳步急切的走來走去，一雙青蔥玉手此時也緊張的絞在一起，臉上的擔(dān)憂之色幾乎毫不掩飾。
“小姐..”
小青忍不住張了張嘴巴，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平日儀態(tài)端莊的王煙如而今般在意一個人，往昔即便是提到那位被大家寄予厚望的扶速皇子王煙也不過是淡淡一笑罷了。
“小青你還愣著做什么。快去啊?！?p> 看到王煙真的急了，小青趕忙連連擺手，開口道：
“小姐搞錯了搞錯了。三皇子并未被陛下治罪?！?p> “并未治罪？?！?p> 王煙一下子頓住了腳步，眼中震驚之色絲毫不減。
當(dāng)朝斬殺國之重臣卻絲毫無事，此事已經(jīng)超過了王煙的想象。
“到底發(fā)生了何事?？鞆念^說來?！?p> 片刻之后，逼著小青漲紅了臉一口氣說完的王煙深深吸了一口氣。
贏云天今日之舉給她內(nèi)心的沖擊實在太大。
流放扶速。當(dāng)朝斬殺國之大儒?？託⑷迳?。
一日之間，大秦便因這位三皇子徹底天傾地覆。
這樣的贏云天，當(dāng)真是他人口中的廢物皇子？
一個廢物皇子能有這般膽魄心胸？
巧合?
王煙更相信這位三皇子是在藏拙。
“小青，三皇子可曾回府？”
“小姐，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回府了。”
小青小心翼翼的回復(fù)。
而今她已經(jīng)意識到，無論這位三皇子在外聲名如何狼藉，也不是她可以多言的。
這位，可是連大儒都敢當(dāng)著滿朝文武斬殺的狠人啊。
“好，備馬，我們?nèi)グ輹幌氯首印！?p> “現(xiàn)在？”
小青的語氣中滿是驚訝。
要知道而今的大家閨秀幾乎是足不出戶的，而且王煙與贏云天方定婚約，便如此急切的前去拜訪，在旁人眼中便宛如倒貼一般。
似是察覺到小青心中所想，王煙不禁輕笑著敲了一下小青的額頭：
“何須在意他人眼光？”
“未來我嫁入三皇府，小青你可還須為三皇子暖床呢，可勿要到時被三皇子嫌棄?！?p> “小姐。”
聽到王煙的調(diào)笑，小青忍不住微嗔一聲!
然而心中卻不禁泛起忐忑之意，自己為三皇子暖床。
應(yīng)當(dāng)，不會被嫌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