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們等等我，我也跟著來看看。”

　　蒙毅急了，也不咬文嚼字了，也不知乎者也了。

　　蒙毅跟著兩位丞相屁股后面，但兩人屁股像是著了火一般，跑得飛快。

　　蒙毅抓都抓不回來。

　　這下蒙毅也惱了：“我就不信了，這三公子到底給你們吃了什么藥，我也要去看看哪個木匠玩意，能比我討論饑民之事還重要?！?p>　　蒙毅邁著步子也跟了上去。

　　李斯見此哈哈一笑：“蒙毅，你不酸文我還覺得不習(xí)慣。”

　　“你跟上來也好，公子早說過，饑荒一事，他有解法，一會見了你問問便是。”

　　蒙毅：“好，毅會考較公子徹的。”

　　.......................................

　　東郊外，木場。

　　三千工匠熱火朝天，木屑紛飛。

　　一排曲轅犁已經(jīng)擺好放至場邊。

　　秦云天、魯班正與玄虎那隊錦衣隊講解曲轅犁使用之法。

　　用系統(tǒng)給的錦衣衛(wèi)犁地種地，實在有些太過浪費。

　　但錦衣衛(wèi)有武功，又絕對忠誠，秦云天需得將第一批種子之事絕對保密。

　　他信不過大秦軍隊，此事也無辦法。

　　這時，馮李二相匆匆走來，邊上跟著一路之乎者也的文官打扮之人。

　　離老遠(yuǎn)，秦云天就聞到一股酸儒味。

　　走到近前，李斯、馮去疾連行大禮：

　　“臣，李斯見過公子。”

　　“臣，馮去疾，見過公子?！?p>　　秦云天點頭，接著打量著旁邊那位，道：

　　“這位書生打扮的是誰啊，怎么有股酸味？”

　　李馮二相聞言憋笑。

　　蒙毅一愣，接著便有一股氣上來，大聲端著道：

　　“本官蒙毅，拜上卿，公子既已監(jiān)國，竟不識九卿，滑天下之大稽?！?p>　　蒙毅自以為懟了回去，心情爽了些。

　　一旁的青衣聽到頓時不高興了，她不愛說話，但就是聽不得有人說公子的不是。

　　青衣馬上開口懟回去：“公子既然不認(rèn)得你，那便說明這大秦有你無你都一個樣，有什么可得意的?！?p>　　“你?！币忝杀粦涣藗€面紅耳赤，“哼，本官不與女子計較?！?p>　　接著蒙毅又道：“三公子，爾既喜玩樂，坐朝堂于爾多辛苦，毅建議爾速速讓位，實該請扶蘇公子回宮主持大局，若晚些，這大秦怕是難救矣?！?p>　　青衣又不高興了，就要開口懟回去，被秦云天攔下。

　　“青衣，這等酸儒人生觀很倔強的，道理你與他說不通，得把事情亮出來讓他心服口服才行?！?p>　　說完秦云天也不再理蒙毅。

　　而是抓著兩位丞相，道：

　　“李相、馮相，你們看，這是曲轅犁，可用于耕作，能大大減少人、畜耕地所耗體力?！?p>　　“若先前一人一天能耕半畝地，用此物，至少能耕一到兩畝?！?p>　　“二位丞相，覺得如何？”

　　馮李二人上前，仔細(xì)察看，蒙毅也好奇跟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物件，能解決饑荒大事。

　　兩位丞相都是治理國家能手，對于農(nóng)作一事皆有研究。

　　此時看到這曲轅離的構(gòu)造，嘖嘖稱奇，兩人一唱一喝：

　　李斯：“妙啊。此犁竟能調(diào)節(jié)上下高度，豈不是在耕地時可以隨意調(diào)節(jié)深度？”

　　馮去疾：“不僅如此，還能如意轉(zhuǎn)彎，在回頭和取土?xí)r，都會節(jié)省大量的力，如此靈活輕便，可令百姓耕作時省下極大的力，公子此發(fā)明簡直就是戳在百姓的心坎上了啊。”

　　蒙毅看到這曲轅犁眼睛也有些發(fā)直，哪怕他再如何認(rèn)為秦云天一直是處。

　　但這東西擺在眼前，確實對百姓耕作幫助很大，他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但酸儒的自尊讓他不愿意就這么低頭，想了半天才鱉出一句：

　　“這犁是有些作用，但現(xiàn)在種地，等到四月后收成，饑民早已餓死?！?p>　　“此物對于解決饑荒，何益？”秦云天沒理這酸儒，因饑荒需救急，要頒布推恩令一事，他早已布置下去。

　　此時的錦衣衛(wèi)快一些的，已經(jīng)到了大城開始貼榜了。

　　見到兩位丞相明白這曲轅犁的好處，秦云天再道：

　　“除此犁外，本公子還有一物，二者合起來，能令作物產(chǎn)量提升將近一倍?！?p>　　馮李二人聞言眼前一亮：“何物？”

　　蒙毅亦是心中一跳，若真能將產(chǎn)量提升一倍的話，此事哪怕解決不了今年的饑荒，但大秦往后的日子就要好過了啊。

　　他也豎起耳朵聽。

　　便聽秦云天道：“農(nóng)家肥。此物來源廣成本低，家家戶戶都有?！?p>　　“將此農(nóng)家肥在耕地后伴入土地中，可提供豐富的營養(yǎng)元素，能夠改善土壤結(jié)構(gòu)，加速作物生長，提高作物抗病能力，增加果實產(chǎn)量?！?p>　　“若將此農(nóng)家肥與曲轅犁結(jié)合起來用，人畜省時省力，作物生長周期變短，結(jié)果變多，兩相比較之下，效率提升可近一倍。”

　　嘶。

　　聞言，李斯、馮去疾都倒吸了口涼氣。

　　就連蒙毅都瞪大眼睛，一臉驚奇。

　　李斯忙道：“敢問公子，這農(nóng)家肥到底為何物，哪里有賣？”

　　青衣聽到這句，抬手掩嘴輕笑，這些年，公子可沒少讓下人掏她們的“農(nóng)家肥”以養(yǎng)花種樹。

　　秦云天道：“此物家家戶戶都有，不用錢買。乃是人畜的五谷輪回之物，糞便?！?p>　　“?。俊薄笆裁?？”

　　“噗。竟是此物，簡直是有辱斯文。”

　　李斯道：“公子，莫要開玩笑，此物當(dāng)真有您說的那般作用？”

　　馮去疾：“是啊，公子，此物臭氣熏天，平日里百姓都不知道往哪扔，竟能有你說的那般作用？”

　　蒙毅：“三公子治國之始，竟是輪回之物，此事說出去，豈不會被天下人恥笑？太有辱斯文了?！?p>　　秦云天自信道：“你二位若是不信，可到我家園子看看，那一園子的綠意蔥蔥，你倒是如何長出來的？”

　　馮李二人連道：“信，吾等自是相信公子。”

　　“是啊，就是這等事物竟有如此作用，實在是匪夷所思。”

　　秦云天看向蒙毅，就沒什么好臉色了，我在救國求民，你跟我講斯文。

　　直接懟道：

　　“怎么你們讀書人，口口聲聲說報國，這農(nóng)家肥事關(guān)千千萬萬的百姓糧食大業(yè)，竟說斯不斯文？”

　　“是吃飽飯重要，還是你口中的斯文重要？”

　　“你不吃，也不拉是嗎？”

　　“輪回之物怎么了？我告訴你，治理天下不是你口中的之乎者也?！?p>　　“治理天下而是能讓百姓吃飽飯、穿暖衣，生活過得富足。”

　　“爾居廟堂之高不知憂民，何以讓民處江湖之遠(yuǎn)能憂其君?”

　　“民惟邦本，本固邦寧?！?p>　　“國以民為基，民以衣食為本。”

　　“君王當(dāng)輕，社稷稍重，而百姓必是國之根本?！?p>　　“這些道理你都不懂，你算個屁讀書人?！?p>　　“想學(xué)如何治理國家，如何愛民如子，就在這老老實實看，認(rèn)認(rèn)真真聽，把你的酸嘴閉上?！?p>　　秦云天每噴一句，蒙毅臉色便變化一次。

　　說到最后，蒙毅已經(jīng)被噴的滿臉通紅，接著又是煞白。

　　他被秦云天這驚人的句子給徹底驚住了。

　　這幾句話，均是千古名句，亦是以人為本思想在古時候最誠摯的體現(xiàn)。

　　別說秦朝的蒙毅反駁不了，便是拿到現(xiàn)代也無人可反駁。

　　只是這個時代的臣子思想是君王為天，臣子次子，百姓當(dāng)為芻狗。

　　乍一聽到秦云天如此言語，蒙毅整個人的三觀都震驚了。

　　他怎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國家之本不應(yīng)該是皇帝陛下嗎，怎么會是人民？

　　但畢竟是讀過書的，有些道理經(jīng)不起思考。

　　蒙毅越想，越發(fā)覺，他所學(xué)的知識，根本無比反駁秦云天的理論。

　　甚至單從文字的文采上，都比不過他。

　　他不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嗎？

　　怎么能說出道理如此深奧的句子來？

　　還這么朗朗上口，這是當(dāng)是千古佳句啊。

　　他訥訥難言，整個人陷入呆滯之中，久久緩不過來。

　　而旁邊。

　　李斯和馮去疾，聽到秦云天此言，亦是震驚無比。

　　李斯作為法家代表，馮去疾亦是當(dāng)丞相多年，他們的治理國家理論一直是君王社稷第一。

　　但如今始皇一死，大秦在一瞬間陷入風(fēng)雨飄搖之中。

　　秦朝內(nèi)憂外患，內(nèi)有趙高亂黨，禍亂朝綱，收刮民脂民膏。

　　外有天災(zāi)人禍，天降饑荒，民不裹腹，又有六國余孽異動頻繁，虎視眈眈。

　　再外還有匈奴百越窺視已久，實是王朝崩壞之相。

　　陛下一死，這一刻的風(fēng)雨飄搖的擔(dān)子落在李斯和馮去疾的身上，他們瞬間感到壓力無比巨大。

　　也許一招不慎，大秦就涼了。

　　而此時，他們心中也已經(jīng)有了個模糊的印象。

　　因為三公子一出手，便解決了此間最急切的問題。

　　而整個大秦的局勢也因這一招活了起來。

　　而這一切的關(guān)鍵便是人民，便是百姓。

　　百姓有吃的，就不鬧事，大秦局勢就能暫時穩(wěn)住。

　　他們心中有了初始的模糊念頭：也許百姓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不重要。

　　今日，當(dāng)秦云天說出這幾句千古名句之后，便如當(dāng)頭棒喝一般。

　　直接讓兩位丞相打開了迷霧。

　　原來，百姓，竟如此重要。乃是江山社稷之本。

　　他們再一想秦云天監(jiān)國以來，布置的這么多政策，哪一條不是圍繞著百姓而來的？

　　瓦解貴族，開倉放糧，讓百姓餓不死；

　　停修阿房宮，讓民役回歸耕地，減緩百姓納糧稅負(fù)擔(dān)；

　　監(jiān)察百官，防止貪腐，減少搜刮民脂民膏。

　　研制曲轅犁，發(fā)明農(nóng)家肥，這些處處都是在替百姓著想。

　　原來，三公子出手醫(yī)治大秦，早就便從民生入手。

　　三公子才是最有遠(yuǎn)見的那個。

　　想到這里，李斯拜道：

　　“公子大才，李斯愧不如也?！?p>　　馮去疾亦拜：“馮去疾替大秦百姓，謝過公子?！?p>　　蒙毅此時還在糾結(jié)君王社稷和百姓的事情，仍然處于懵逼狀態(tài)。

　　即有三觀被打破，是要懵上一會的。

　　秦云天也沒再管他，對著李斯道：

　　“既然你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正好那70萬民役有些事可做在前頭，要你去安排?！?p>　　李斯深深一揖：“臣，遵公子之令。”

　　.................................“眼前這五百曲轅犁我有他用，你們暫不必管。”

　　“接下來這一個月內(nèi)，這三千工匠將會制出5萬曲轅犁?！?p>　　“一月后，這五萬曲轅犁要發(fā)至70萬民役手上，開荒耕地，兩三個月后我會發(fā)下大量優(yōu)質(zhì)作物種子?！?p>　　“而這之前，便要民役們?nèi)ナ占罅康霓r(nóng)家肥，做好準(zhǔn)備，只待耕地時，便肥物混合進去，提升土地肥力?！?p>　　“此事，由李斯你來安排，可有問題？”

　　李斯作揖：“臣保證做到萬無一失?！?p>　　“馮相，此事事關(guān)人民勞作之本，你回去后，起草法令通告，將農(nóng)家肥和曲轅犁二物的作用和用法作出推廣?！?p>　　“并成立官方工匠部門，專門研究制造新型農(nóng)具等，此事我會令魯班派人支持你們?！?p>　　“我要在年內(nèi)，看到大秦家家戶戶都能用、都會用曲轅犁，并且大家都愿意相信農(nóng)家肥的好處，將之用于農(nóng)耕之中?！?p>　　“可有問題？”

　　馮去疾作揖：“臣，保證做到?！?p>　　交待完之后，今天任務(wù)便算結(jié)束，玄武他們也可以去耕種第一批種子了。

　　這時。

　　蒙毅卻開口了。

　　他剛才陷入理念上的自我糾結(jié)，一時想不通，暫時先放下，他還有一個疑問要問出來。

　　這時開口，就鄭重多了，至少三公子不像是他心目那個純粹的花花公子。

　　三公子在文學(xué)上的造詣是不弱于自己的。

　　蒙毅略一作揖，行了個禮，道：

　　“三公子，本官還有一事不明，想請教？”

　　秦云天瞥了他一眼：“說?！?p>　　“今日暫且不談是民為本或是君王為本之事。”

　　“眼前百姓饑荒一事是急需解決的?！?p>　　“而今日你拿出兩件事物，無論是曲轅犁亦或是農(nóng)家肥，都解不了目前的饑荒問題?！?p>　　“兩位丞相，都言你已解決?！?p>　　“毅想問，公子是如何解決的，難不成要將眼前這批百姓餓死一些，明年就會好起來嗎？”

　　蒙毅難得沒有文赳赳的，不過這酸儒該懟還是要懟。

　　“你當(dāng)我像你們一樣讀書讀傻了嗎？”

　　“今日此舉是為長遠(yuǎn)，利本不利標(biāo)?！?p>　　“我比你更愛惜人命，我會不知道那些饑民急需糧食吃飯活命？”

　　“不要總以為自己讀過幾本書就挑戰(zhàn)別人的智商，這天下比你讀書人聰明的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