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飄散著一股硝煙味，羅伊漫無目的走著，他甚至沒有落腳點，只能踩著尸體一步步前進
數(shù)百人行走在戰(zhàn)場上，他們負責(zé)清掃戰(zhàn)場，清掃裝死的塞軍，或者找到未死的友軍
羅伊來到一處殘破的塞軍碉堡前，這里的尸體數(shù)量明顯少了很多，看樣子奧軍很難靠近這個碉堡的周圍
鋼鐵碉堡的頂部被要塞毀滅者撕的炮彈裂了一個巨大的洞，羅伊從射擊孔向內(nèi)看去，鋼鐵堡壘的內(nèi)部，秋日黃昏的光從頂部的破碎處照進來，墻壁是上的血跡和肉體碎塊讓羅伊打了個冷戰(zhàn)
還有靠在墻邊的半截血肉模糊的尸體，勉強可以看出他似乎抱著破碎的機槍
羅伊沉默遠離碉堡，不多時又踩在了無數(shù)的尸體上
“該死！”
羅伊發(fā)出一聲驚呼
他的腳卡在了數(shù)具尸體形成的空洞中，慣性讓他撲倒在地
“嗯？”
羅伊注意到不遠處有個熟悉的東西
一個人躺在尸體見，羅伊看見那熟悉的蓬松灰色胡子
“威爾遜？”
羅伊奮力的拔出腳，幾乎是連滾帶爬的竄到那人身邊
是真的，這人真的是威爾遜
羅伊有些緊張，他搖動著威爾遜想確認他的死活
威爾遜的眼睛圓圓的睜著，死死盯著天空，他的瞳孔漆黑而深邃
“威爾遜……”
羅伊有些傷感，他懷著一絲希望顫抖著伸出手指想要放到威爾遜鼻下，看看他還有沒有呼吸
手還未接觸到威爾遜就被一股力量推開
“我還沒死呢……”
威爾遜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
羅伊愣了片刻，隨即喜悅的捶擊威爾遜的肩膀
“老家伙你躺在這干嘛？”羅伊笑道
“思考人生。”威爾遜仿佛陷入思考
羅伊癱坐在一具尸體上，環(huán)顧四周，道：“你的命還真大……”
威爾遜在身上摸索著什么
片刻，一只只剩一半的破碎假肢被丟到羅伊面前
“我說過它會給我?guī)砗眠\?！?p> 羅伊有些驚訝，端起半截假肢
在無數(shù)尸體之間，一個年輕人的身邊躺著一個中年人，而他們周圍是許多端著槍緩緩摸索的士兵
威爾遜背靠尸體看著天空，生與死僅僅一線之隔
“老家伙，沒受傷就趕緊起來！”羅伊笑道
“我想……”威爾遜閉上了雙眼，聲音越來越小
“我想再躺會……”
威爾遜閉上眼睛，陷入自己的回憶中
他的二十歲是那么浪漫，他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同時愛上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在他們看來是鎮(zhèn)上最美麗的，她青澀活潑，眼里的真摯可以融化一切寒冰，內(nèi)心的廣闊可以裝下一切快樂
二人并沒有因為這個女人反目成仇，而是相約公平競爭
他們一起奔跑在樹林，一起嬉戲在溪邊，一起疲倦到深夜
終于，二人展開了表白行動
可是女人難以抉擇，便相約第二天見面，屆時告訴二人她的選擇
可是意外總是比明天先來臨
四處流竄的一個幫派綁架了他們愛的女人
一番探查下，二人找到了幫派的藏身處，熱血涌上腦門的二人失去了大部分思考能力，便帶著槍一起前去營救他們的愛人
可是面對一群窮兇極惡的流竄匪徒
威爾遜畏懼了
隨著幾身槍響，威爾遜最好的朋友被洞穿了肩膀
他清晰的記得那日的場景，那是一處山腰，好友倒在血泊中向自己求救，自己卻害怕的不敢動彈
好友因痛苦在地上扭動，威爾遜的目光中流露出恐懼，他不斷的搖著頭，眼神空洞的盯著好友
在嗤笑和嘲諷中，他轉(zhuǎn)頭瘋了一般的奔跑
全然不顧自己的好友和一旁被捆綁的心愛之人
“我的選擇是你！”
她帶著哭腔的尖叫著
威爾遜只能奔跑，也只想奔跑，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直到他被石頭絆倒?jié)L下懸崖
他的腿殘廢了
后來，他戴上了假肢，在街上練習(xí)行走，一群圍在一起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緩緩靠前，在眾人的交流中得知一個消息
附近的流竄幫派殘忍的殺害了一名姑娘，姑娘面目全非，沒有人知道它是誰，另外，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不遠處有一個年輕人的殘骸，似乎也是被殺害后丟在這里，然后被狼群啃食
直到今天，威爾遜也不敢細想她的那句話
我的選擇是你
這到底是因面對死亡而挽留威爾遜的一種手段，還是她真心如此……
威爾遜發(fā)出一聲嘆息，四肢盡力的伸展開來，嘴里發(fā)出含糊不清的呢喃
“我不想在逃了……”
羅伊聽不清這含糊的語句，只能笑著搖了搖頭，坐在了這個滿臉胡子的中年人旁邊
……
后方，幸存的士兵們聚在一起休息，這場戰(zhàn)役是他們自開戰(zhàn)以來打過最殘酷的！
不少傷員發(fā)或是呻吟或是慘叫，他們在痛苦中等待著自己被送下戰(zhàn)場
營地死氣沉沉，所有人一言不發(fā)，除了慘叫只能聽見輕輕的呼嚕聲和被驚醒的驚叫
一個年輕人攙扶著少了半條腿的中年人走了過來，這種場景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安德魯
彼時安德魯正抱著槍休息，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二人，他渾身一顫，發(fā)出驚嘆的呼聲
“媽媽咪啊！”安德魯目光驚疑不定，弓著腰跑到威爾遜身前，在他身上上下打量，時不時伸出手來拍幾下
在羅伊的攙扶下，威爾遜緩緩坐在地上
“能修好嗎？”羅伊從身后拿出半截假肢，遞給安德魯
羅伊從威爾遜口中得知，安德魯確實和他猜想的一樣是個貴族，雖然屬于下等貴族，但依舊是上層人士。他因為和家里人鬧掰，一氣之下選擇參軍
至于為什么和家里人鬧掰，主要是因為安德魯有自己的夢想，但家里人并不支持……
而這個夢想就是羅伊找他修假肢的原因
安德魯一直想當(dāng)一個心靈手巧的木匠且他的手藝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
安德魯喜歡看著一件件物品在他的雕刻制作下成型，這種感覺讓他充滿自豪感
安德魯接過假肢，驚訝的看向威爾遜，又瞄向威爾遜的腿
“我可從不知道你是個……”
“是個殘廢？”威爾遜笑問道
安德魯吞了口唾沫，對威爾遜又敬重了幾分
“你倒是看看能不能修復(fù)這東西啊！”威爾遜笑道
安德魯回過神來，目光聚焦到半截斷肢之上
片刻，安德魯皺了皺眉道：“現(xiàn)在這個條件下修復(fù)它有些難度。”
“我需要時間?！卑驳卖斠沧诘厣?p> 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假肢
“少條腿的老家伙可是上不了戰(zhàn)場的。”威爾遜道：“我這個樣子要是被發(fā)現(xiàn)……”
羅伊拍了拍威爾遜的肩膀
“你也該休息休息了。”羅伊目光關(guān)切道：“戰(zhàn)場太危險了?！?p> 威爾遜搖了搖頭，他已經(jīng)發(fā)誓不再當(dāng)逃兵，這是他的底線，也是為了救贖
二十歲那年他拋棄最好的朋友逃命，現(xiàn)在他再也不會逃了，無論以何種方式
“話說你小子是怎么回來的？”威爾遜話鋒一轉(zhuǎn)：“你不是在后方接受治療嗎？”
羅伊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威爾遜見羅伊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轉(zhuǎn)頭囑咐安德魯
“一定要在下次行軍前修好?！?p> 安德魯心不在焉的應(yīng)答了一聲
……
休整了半天后，上頭的命令終于下來了
來支援的三千人并入三師和六師，原地扎營休息，次日清晨繼續(xù)推進
留給安德魯?shù)臅r間只有一晚上了
……
夜幕悄悄來臨，硝煙退去的星空似乎更加明亮清晰，羅伊口中咀嚼著口感難以言說的口糧，抬頭欣賞星空
美麗的星空并沒有讓營地的氣氛變得活躍，這里還是和之前一樣死氣沉沉
安德魯忙碌的跑來跑去，在戰(zhàn)爭廢墟中到處翻找，時不時跑到一些工兵前和其交流著，然后拿著要來的工具繼續(xù)跑來跑去
威爾遜像是睡著了，雙手環(huán)抱，不發(fā)一語
突然，羅伊面色一變，他從衣服里拽出脖子上戴著的十字架，十字架微微發(fā)燙似乎是在提醒著羅伊有什么正在靠近
羅伊四周環(huán)顧
今夜的月亮很圓很亮，能見度相當(dāng)不錯，可是羅伊環(huán)顧一圈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他將十字架戴回脖子，不放心的繼續(xù)四周觀察
黑暗中，一雙發(fā)亮的眼睛盯著羅伊，眼睛中圓潤的瞳孔瞬間豎立
羅伊似乎感應(yīng)到了什么，他向那個方向張望
發(fā)亮的眼睛卻緩緩閉上徹底消失在了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