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寧媜兒臉上笑靨依舊,但心里卻是把寧遠(yuǎn)鵬這個草包堂兄給罵了不止千萬遍。前來京城送親時父親便再三交待向來跋扈的他,京城不比賓州,權(quán)勢比寧家更強(qiáng)的不止一兩家,讓他到了京城千萬要謹(jǐn)慎,莫要隨便開罪于人。這家伙當(dāng)時到是答應(yīng)得挺好,來到京里后也一直在夾緊尾巴做人,并沒有什么不妥當(dāng)?shù)牡胤?。沒想到臨了要回賓州去了,卻在這要緊的當(dāng)口就招惹了不能惹的人。
她也是想著自己是一介女子,夏侯烽這樣的少年就是再傲氣也會真與女子計較。卻不想這夏侯烽這半大少年卻是半點(diǎn)憐香惜玉之心也沒有。不過還好他們這一行人應(yīng)該是以這位看著就羞怯內(nèi)向的小縣主為主,只要能夠擺平這個小丫頭今天這點(diǎn)意氣之爭應(yīng)該就能善了了。
雖說是縣主,但到底不過只是個才十歲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全京城都知道這小丫頭是整個國公府的心頭肉、掌中寶,向來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嬌慣得很。剛才這夏侯烽的話也印證了她的猜測。對于這樣嬌生慣養(yǎng)、不諧世事的小丫頭,她可是很有經(jīng)驗很是拿手的。
“原來這位小姐就是開陽縣主,妾身寧氏給縣主請安。適才不知縣主在此,沖撞了縣主還請縣主恕罪?!睂帇o兒立即打蛇上棍的輕聲向一旁的璟瑜請罪,那聲音聽上去似有著說不出的委屈與誠意。
正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偶遇而心亂如麻的璟瑜卻是被這種再熟悉不過的語氣給驚毫毛倒立甚至身體都有些克制不住的微微顫抖。這個聲音、這種語氣,真是該死的熟悉!曾經(jīng)的她總是被這一樣聲音和語氣一懇求,便會心軟的什么都答應(yīng)她。無論是要她的東西,還是背黑鍋,她是會因為眼前這個人的懇求而義無反顧。無論她為這個人付出過什么,她都沒有想過要有一天能得到她的回報。但卻也絕沒有想到,她的“回報”竟然是那樣傷人徹骨!
已然完全回過神來的璟瑜并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而是仔細(xì)的觀察這個曾經(jīng)疼愛無比的妹妹來。細(xì)看之下果然發(fā)現(xiàn)今天的寧媜兒與記憶中的那個妹妹已經(jīng)不同了。
穿著一襲精繡著蝶戲牡丹花樣的大紅高腰襦裙的寧媜兒,挽了個京城時下年輕婦人時興的堆云髻,戴著一只金雀銜珠的金步搖,很是有著新婚少婦特有幸福嫵媚??扇绻龥]看錯,她耳上墜著的那對拇指大的明珠耳墜正是曾經(jīng)的她嫁入林家那天所戴的她的嫁妝!
剛被夏侯烽言語擠兌,都卻沒有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更難受。眼前這位“林夫人”與她記憶中那個總是需要她“保護(hù)”的“柔弱妹妹”是如此的不同!這樣容光煥發(fā)的寧媜兒是她從未曾見過的。是因為那個記憶中的“妹妹”只是個虛幻的假象,現(xiàn)在的她才是真實的她?還是因為,是因為他的緣故?
璟瑜不自覺的又將目光轉(zhuǎn)向那個正一臉擔(dān)心的看著愛妻的文秀青年,一時間又開始有些恍惚。在自己曾經(jīng)的記憶里,這個關(guān)心愛妻的男人也曾用同樣的目光注視過自己嗎?雖然很不愿意承認(rèn),但……沒有吧?原來他也會有如此目光溫柔的看一個人,原來他并不是那種信奉對妻子相敬如賓的人,而只不過因為那個妻子并不是她。
璟瑜曾以為再也不會為他們而疼痛的心,再次有了針扎般的感覺。是因為現(xiàn)實再次無情的向她證明了曾經(jīng)的她有多么的有眼無珠吧?莫妍真是說得太對了,那時的自己能有缺心眼啊,這么明顯的現(xiàn)實都看不清楚。其實一直以來,除了這些人,她更多的其實還是被自己所騙?
“縣主?”在她奇異目光注視下的寧媜兒臉上的微笑是真的有些掛不住了。
但這聲提醒卻讓璟瑜清醒了過來。是了,現(xiàn)在的自己不再是他的妻子、她的姐姐寧婉兒了,而是鄂國公府有著品級封號的大月縣主、鄂國公府的明珠夏璟瑜。這樣身份的她確實不合適盯著一個人看,哪怕這具身體才不過十歲。
“這人不就是搶了你老公的那個親妹妹兼小三兒?那男人就是你那個始亂終棄的渣男老公吧?”莫妍忽然插嘴鼓動道:“這兩丫不要臉的還敢出現(xiàn)在的你眼前秀恩愛?不先給兩個賤人點(diǎn)兒顏色瞧瞧還真就對不住老天安排的這番巧遇呢!”
莫妍的話到是提醒了她,現(xiàn)在她確實還沒有辦法為自己討還公道,但先收上一丁點(diǎn)兒利息也算是有勝于無了。
“你是誰?什么寧氏林氏的,讓我小哥給你們面子,本縣主需要認(rèn)識你們嗎?”璟瑜在莫妍的鼓動下做出傲然姿態(tài)道。
莫妍說得對,現(xiàn)在的璟瑜既不是受氣的小媳婦,也不是疼愛妹妹的姐姐,還只是個不到十歲還被家人嬌寵壞了的孩子。這樣的孩子說什么都不能被計較的吧。這樣想著的璟瑜終于放松了緊繃的嘴角,微微翹了翹。
果然這更不留情的話讓寧媜兒臉上的笑容終于僵在了那張漂亮的臉蛋上。
可憐璟瑜還沒有能多欣賞一會兒,早就因為擔(dān)心愛妻有些按捺不住的林保文快步走上前來,對璟瑜微微傾身一禮后不卑不亢的道:
“回縣主的話,鄙人林保文是戶部尚書林博仁的之子,現(xiàn)任職鴻臚寺丞。這是拙荊寧氏,賓州都督寧大人的千金。云鵬堂兄是三個月前給拙荊送嫁才從賓州來到京城。因為他們再過兩日便離京要回賓州去,為了感謝他們遠(yuǎn)道而來,今天鄙人才會在此設(shè)宴為他們餞行。云鵬堂兄也是因為離別在即,所以午膳時多飲了幾杯,所以才會酒后失德沖撞了二位。他并不是故意的,還懇請縣主和夏侯公子見諒。如若不然,明天讓家父親帶遠(yuǎn)鵬表兄親自去府上請罪?!?p> “他這是在威脅吧?這到是個聰明人,他這一番話也算得上是軟硬皆施了。說是回答你的問題,但其實是在提及他們的家世,希望能你們能有所顧忌別太過份。他老子是戶部尚書,你便宜老爸是帶兵的將領(lǐng),他若是在糧草上卡卡,你父親就麻煩大了。這真是威脅,紅果果的威脅。只是他就不怕拐這么多彎,你們兩小孩子到底能不能聽懂?!蹦粷M道。
“這人就是這樣,什么都能讓他說出個理來?!杯Z瑜頓時覺得對眼前的情形有些騎虎難下。她既不想給夏侯家添麻煩,又不愿在這兩個人跟前示弱,無論是以哪個身份。
“你聽我的?!蹦麑ΝZ瑜所臨的窘境再是明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