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齊郡王的問題“焦一眼”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看向了另一旁的石掌柜。在看到石掌柜微不可見的點頭示意之后，方才頗為慎重的答道：“回王爺?shù)脑挘∪藢@兩對玉玲瓏也十分的拿不準(zhǔn)?！?p> “‘拿不準(zhǔn)’是什么意思？”這次發(fā)問人是夏侯烽
自打進(jìn)門后除了給兩位皇子見禮之外就一直忍著沒有開過口的夏侯烽，在看到幾個所謂的專門請來“掌眼”的人居然沒一個人能給出了一個確切的回答終于還是有忍不住了。在他想來他妹妹拿出來的這對才是真品，用來賠給他們吃虧的是他們家才是?？蓯旱膮s是這些人明明占了便宜，卻還要與他妹妹為難。
“咳，既然焦朝奉這么說，看來還是要靠沐大人、覃大師和周老爺子來決斷了?！笔乒裣駥⑦@燙手山芋般的又將主斷權(quán)交給了另外三人。
在石掌柜看來玲瓏閣雖勢大，但今天這兩邊都不是好輕易得罪的。盡管如果今天最后判定鄂國公府拿出來的這對“靈犀”才是真品，兩位皇子少不得會要因為先前那對在他們閣里買的非真品來找點麻煩，但對他們玲瓏閣來說問題卻不會很大。畢竟像這種帶古玩性質(zhì)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哪家商鋪能打包票。打眼這種事不止是玲瓏閣這樣的商鋪會有，哪怕是皇上的私庫里的東西也沒人能說里邊所有的古玩珍奇中沒一件贗品。雖然到時少不得會要給他們一些賠禮，短時間內(nèi)對玲瓏閣的聲譽(yù)多少也會有一點點的影響，但總體來說問題不會太大。更何況今天這件事會不會傳出去還屬未定。
當(dāng)然若是鄂國公府拿出來的這對才是贗品的話，那就更好了。那他們玲瓏閣就完全可以從這件麻煩事中脫身，到時候無論事情如何結(jié)果對他們玲瓏閣來說都無所謂。只是從眼下的情形來看，似乎不太可能了。
無論怎么樣，在這件事中他們玲瓏閣的態(tài)度只能是中立的。中立的最好做法就是尊重事實。要做到這樣，還就需要一些技巧了。
今天四位在場負(fù)責(zé)掌眼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對于石掌柜心里的這些彎彎道道都心知肚明。其中周老爺子因為嗜好收藏的緣故，與這石掌柜交情非淺。而且既然今天他人來了，那也不能不做個決斷。
于是他自然的接過了石掌柜的話，率先做了一個表態(tài)：“若一定要老夫說，那老夫只能說在老夫看來這兩對都是真的。這兩對玉玲瓏都符合‘靈犀’的特征?！?p> 說完又轉(zhuǎn)而向覃大師問道：“玉村兄，你怎么看？”
被指名覃大師也沒再多推脫，點頭道：“這兩對玉玲瓏可以說是一模一樣，都符合對‘靈犀’的印證。若說這兩對都是真的，應(yīng)該也可以?！?p> “這怎么可能！你們這些人到底識不識貨？不會人年紀(jì)大了，眼神不好看錯了吧。像‘靈犀’這樣的東西這世上怎么可能有完全一模一樣的兩件？”十皇子再也忍不住拍桌而起的嘲諷道。
十皇子的態(tài)度和話里指責(zé)他們老眼昏花的話讓脾氣本就不大好的覃大師氣性也上來了，他冷聲道：“既然我們都老眼昏花認(rèn)不準(zhǔn)東西，不如殿下自己看就好。何必讓我們這些眼神不好的人過來這一趟?！?p> “你這……”
“十弟！怎么跟大師說話的？”眼看十皇子就要發(fā)作，齊郡王只得打斷他再繼續(xù)出言不遜，轉(zhuǎn)而向覃大師安撫道：“皇弟年幼無狀，還請大師多見諒?！?p> 齊郡王的代弟賠禮，覃大師也只能連稱不敢。他雖因今上喜好玉器而頗受賞識，但也無法與這些天皇貴胄比肩。他是脾氣不好有些古怪，可他卻不傻。剛才敢出言頂撞十皇子，是因為十皇子的話是在否定他對玉石的精通，這對他來說是最不能接受的侮辱?？杉热积R郡王給了他這么大的顏面，他自然要順著這個臺階借坡下驢。
眼看十皇子雖然被齊郡王給強(qiáng)壓了下來，但怒火似有越燒越旺的跡象。不想再橫生什么枝節(jié)的璟瑜終于還是開口了：“請問幾位有確切結(jié)論了嗎？”
對于璟瑜的問題，四位特意被請來掌眼的人又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用眼神征詢其他的意見。周老爺子和覃大師之前就已經(jīng)做過了表態(tài)，因為十皇子剛才的話既沒有要收回先前結(jié)論的意思，也沒有再說一遍的打算。而“焦一眼”和沐管事，也同樣因為十皇子的態(tài)度而不再敢輕易說出自己的結(jié)論。
眼看沒人回答這個問題，璟瑜也沒生氣的意思，而是又繼續(xù)道：“那不知幾位還需要多久才能有個結(jié)論？”
“這個……難說，有些難以確定?！被卮疬@個問題的是一臉難色的沐管事。
“那需要多長間？”璟瑜又問道。
“這個……”沐管事是想暫時拖著，在他還沒有想好應(yīng)對之前他哪能真的給個確切的時間。
璟瑜環(huán)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然后才轉(zhuǎn)而向另一個能做主的齊郡王道：“王爺，我們總不可能就在這里這么一直的等著吧？就算我也這個時間，王爺您和十殿下可是日理萬機(jī)的人，行苑那邊還在等著兩位，繼續(xù)就這么耽擱下去若有耽誤了差事可就不好了。”
齊郡王挑了挑眉，問道：“那縣主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只不過是怕兩位耽誤了差事，問問而已。”璟瑜微笑道：“再說，我今天來就是將答應(yīng)賠的玉玲瓏給十皇子送來罷了。其他的，當(dāng)然還是看兩位的意思?！?p> 齊郡王其實也同樣不想這樣，眼下這個情形也是他之前從未估算到的。他之前所說的行苑那邊的差事也并非是胡亂找的借口，而確有其事。雖說那件差事并沒有他所說那樣急迫，但也同樣不好在這里繼續(xù)這么白白耽擱下去。
而且他當(dāng)然也看出來了，盡管“焦一眼”和沐管事沒有說出來，但他們的看法顯然與覃大師和周老爺子是一樣的。他們也同樣的無法分辨這兩對玉玲瓏到底哪一對才是真品，哪一對又是贗品。
既然這樣，那他們今天原本的目的是達(dá)不到了。看眼下這情形，最好的做法就是接受璟瑜賠來的玉玲瓏來了解這件事。他們兄弟來說可以說是沒有什么損失，頂多只是失去了這么一個機(jī)會。來日方長。皇后那邊以后還有的是別的機(jī)會。
他現(xiàn)在需要做的，是怎么好好將今天這件事做個了結(jié)。不然一個不好還會讓人說他們兄弟以勢壓人，欺負(fù)一個十歲的小姑娘。特別是這個十歲的小姑娘還有那樣一個身份，那樣一位姨母。別到時沒能咬到別人，反而被別人借事給反咬了。
在心里很快計較好得失的齊郡王也同樣微微一笑，道：“本王和皇弟的差事確實是不好擔(dān)擱。既然幾位都證明縣主給的這對玉玲瓏與之前被撞壞的那一對完全一模一樣，那就行了?！?p> “那就行了？這話是什么意思？不是還沒能辨出誰的玉玲瓏才是真品么？”夏侯烽有些轉(zhuǎn)不過來的問道。
“其實這件事本來就是縣主撞壞了十殿下的一對玉玲瓏，現(xiàn)在縣主賠了一對完全一樣的，也就是履行了約定?！便骞苁逻@次接話接得到是機(jī)警，他很快就將主題從對玉玲瓏的真品鑒定上轉(zhuǎn)到事情的實質(zhì)上。
“不錯，有了縣主今天賠的這對玉玲瓏，皇弟給母妃的壽禮也就有了?！饼R郡王也明確了他的意思。
本就不愿意惹麻煩的璟瑜，也同意這樣的解決方法。畢竟她還是有些心虛的，并不是她不相信莫妍的“技術(shù)”，而是在她看來假的就是假的，仿得再像再一樣，那也成不了真的。真品上凝結(jié)著那位“玉王”對他心儀之人的美好情感，而莫妍仿的卻是沒有的。
“沒耽擱殿下為貴妃娘娘備禮的大事，也是萬幸?！杯Z瑜這句話算是回應(yīng)。
十皇子雖心下甘，但他不會否決皇兄的決定。而夏侯烽也同樣對妹妹的決定沒有要干涉的意思。既然他們雙方已經(jīng)達(dá)成了一致，其他人自然就更不會有意見了。石掌柜和四位來為玉玲瓏做鑒定的人對他們之間的問題并不感興趣，到是那兩對真假難辨玉玲瓏他們更興趣。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必著急著得出結(jié)論了，他們到都在想著能不能從十皇子那里再借出來好好研究一番。
于是今天這場大戲，就這么雷聲大雨點兒小，虎頭蛇尾的就這么戲劇性的結(jié)束了。
璟瑜見事情已了，就立刻出聲請辭。齊郡王和十皇子也沒有再留他們兄妹，只是在他們告辭的時候齊郡王似是別有深意的看了璟瑜一眼。
璟瑜兄妹離開的時候石掌柜向兩位皇子告了一下罪，然后親自將他們兄妹送出了玲瓏閣。石掌柜不但極力邀請璟瑜平日多來玲瓏閣看看，還熱情的邀請她來參加半年后在玲瓏閣里舉行的鑒寶會。
就在他們登車離開的時候，玲瓏閣的頂層一扇半開的著的窗前站著兩個男人，一直目送著他們離開。
“主子，就讓他們這樣離開了？”那個稍稍站得后一點的灰衣青年看著漸漸遠(yuǎn)去的車駕，不解的向站在他前邊的黑衣男子問道。
黑衣男子挑眉反問道：“不然怎么樣？”
“主子不想知道那個小縣主拿來的那對玉玲瓏是從哪得來的嗎？焦伯是不可能會看錯的，他既然說那兩對玉玲瓏完全一樣就不會看錯?？墒俏覀冎百u給楚暮的那對明明就是‘靈犀’的真品，她是怎么找到一對完全一樣的？哪怕是相似的，也不應(yīng)該能找出來?！被乙虑嗄臧欀嫉溃骸半y道主子你不想要知道嗎？”
黑衣男子卻似不以為意，似笑非笑的道：“不急，總會知道的。那個小丫頭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說完又看了一眼璟瑜等人車駕消失的方向，揮手關(guān)上了半開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