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為奴？幫工！
翠竹園離得并不遠(yuǎn)，不到一炷香的時(shí)間，申云勵就帶著申楣和石頭回到了家。
剛進(jìn)門就看到張大成帶著一個(gè)老婦人和一對兒女坐在穿堂里，申李氏和李林氏陪坐著。
那婦人顯然是張大成的母親張李氏，身穿的褐色襖裙肩膀處補(bǔ)著補(bǔ)丁，不足五十已經(jīng)頭發(fā)花白，臉色蒼白枯瘦，留下了濃重的歲月痕跡，那姣好的五官仍看得出她年輕時(shí)也是個(gè)標(biāo)志的美人，只是貧苦的生活將她折磨成了如今這個(gè)樣子。
“大丫二歡，還不趕緊給老爺磕頭?！鼻埔娚暝苿?，張李氏拉著身旁的孫女孫子，就要給他跪下。
見狀，申云勵連忙快步上前阻止著他們，眼睛詢問申李氏，這是怎么回事？
申李氏無奈的說道：“張大娘說咱們的藥治好了她的病，讓她可以再下地走路，又將田地低價(jià)租賃給他們，等于救了他們一家子的命，所以非要到家里幫工?！?p> 這還是申李氏客氣的說法，張李氏的原話是，希望一家人能夠?yàn)榕珵殒镜膱?bào)答他們一家子，申李氏哪里肯同意，好說歹說，張李氏卻是鐵定了心，申李氏才只好讓石頭去翠竹園將申云勵他們叫回來，看怎么辦。
“大娘不用如此，您的腿疾治愈是好事，不過確實(shí)與我們無關(guān)，至于那田地我們自家不種，租給別人也不放心，大成兄弟幫著料理它們，不至于荒廢掉，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又哪來的報(bào)恩一說?！鄙暝苿顚埨钍戏龌匾巫由希瑢χ聊膹埓蟪桑χf道：“大成兄弟你和大娘他們還沒吃飯吧，在家里吃過飯?jiān)僮甙??！比缓笥謱盍质险f道：“娘勞煩您幫著弄點(diǎn)吃的送來?！?p> “成?！崩盍质掀鹕磉M(jìn)了內(nèi)院。
“不用，不用了，我們不餓?！睆埓蟪沈}紅著臉拒絕，他對于張李氏猛然說出要來申云勵家做奴仆的事，到現(xiàn)在還不能接受，以前家里困難成那個(gè)樣子，他們都熬了過來，如今娘的病好了，腿也能走路了，靠著申秀才租給他們的田地，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昨個(gè)兒，娘不是還說，也要買些布頭，做些針線活賣錢，等掙了錢要讓二歡去讀書，怎么從鳳陽鎮(zhèn)回來就變卦了。
只是他素來孝順，所以只得跟著張李氏來到申云勵家。
“咕嚕?！緡！憋@然那個(gè)叫二歡的男孩的肚子更加誠實(shí)。
申李氏忙讓申蘭兒先取來幾個(gè)白饅頭給他們墊墊肚子，大丫和二歡兩人搖頭不肯接，眼睛渴望的瞅著張李氏和張大成。
張李氏眼睛微紅的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才欣喜的接過，同分一個(gè)饅頭，剩下的三個(gè)被大丫用發(fā)黃的帕子包起來，遞到張李氏的手里，才和弟弟一樣細(xì)嚼慢咽的吃著，平日里都是吃的粗糧，還只能吃個(gè)半飽，哪里吃過白面饅頭，自然得慢慢的吃。
看著他們，申李氏想到了之前自家過的日子，覺得大丫和二歡就像自家的孩子一樣乖巧懂事，望著他們的眼神更加柔和，讓申玉兒將家里剩下的一籠饅頭用荷葉包好，放進(jìn)籃子里，給他們拎來。
“這些我們不能要，秀才老爺和秀才娘子既然不愿收留我們，那我們就走了?！睆埨钍项澏兜睦鴮O子孫女的手，望向他們的眼里透著傷痛，原想著讓他們成為申秀才家的奴仆，總也好過落在那蛇蝎女人的手里，難道注定逃不開那個(gè)毒婦的毒手嗎？
這老天爺還真是不開眼吶！
張李氏微駝的脊背，帶著凄涼，張大成以為她又覺得是她連累了他們，連忙關(guān)心的說道：“娘放心，昨晚我還接了個(gè)短工，至少能得五十文錢，家里不會斷炊的，只要您身體好好的，比什么都強(qiáng)。”
“對啊，奶奶?！薄澳恢迸阒覀?。”兩個(gè)孩子也緊緊的抱著張李氏的身子，害怕她想不開。
申楣突然開口說道：“爹，將張奶奶他們留下吧，娘懷著身子總要人照顧的，外婆又不能一直住在咱家，有他們在，咱們也好放心啊?！?p> 她看到他們幾人身上的氣運(yùn)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暗淡，顯然不日他們就會有厄運(yùn)臨身，看著淳樸善良的他們，申楣還真的不忍心，她雖不一定能幫得了他們，但是盡盡力也好。
“要不就將他們留下吧?！鄙昀钍弦部聪蛏暝苿睿共皇怯X得自己需要人照顧，以前懷著阿楣的時(shí)候，她還不是照樣下地，只是看著張大成一家心里挺不落忍的，現(xiàn)在家里又有條件，多養(yǎng)四口人也無妨。
“快，給夫人磕頭謝恩！”本已灰心的張李氏，聞言，激動的按著孫子孫女的頭，這下有著秀才公，還有孫府的關(guān)系，那女人肯定不敢動他們了吧。
“謝謝夫人，我們一定會聽話，我們吃的不多的，老爺您就留下我們一家子吧，我們將來做牛做馬的報(bào)答你們?！?p> 看著兩個(gè)孩子祈求的眼神，申云勵嘆口氣道：“那成，就留下吧?！狈凑S后收雞蛋，也確實(shí)需要人幫忙，就當(dāng)提前雇傭好了，“也不用簽什么賣身契了，就當(dāng)我們雇來幫工的就好?！焙灹速u身契，去衙門報(bào)備，那張大成一家子就正式入了奴籍，即便以后贖了身，也比著旁人低一頭，那樣將來大丫嫁人，二歡娶妻都會受影響，這就違背了申云勵幫人的初衷。
再者，對于張大成的為人，他還是信得過的。
“謝謝，謝謝！”張李氏激動的摸著眼角的淚花，對著木訥的站在一旁的張大成說道：“大成，還不趕緊謝謝老爺?！?p> “老…老爺……”張大成摸摸脖子，別扭的看著申云勵，申云勵拍拍張大成的肩膀，笑道：“大成兄弟還是叫我二哥吧?！?p> 張大成一家被安排在外院的耳房，那是一明兩暗的三間屋子，不太大但足夠他們一家子住了，比起那坍塌了一小部分的土坯房，這樣的青磚瓦房已經(jīng)讓他們很欣喜了。
原本申云勵想趕著牛車幫他們搬家，張李氏說什么也不同意，“二侄子肯收留我們一家老小，我們已經(jīng)感激不盡，哪能讓你們幫著干活，那我們還不騷死?！?p> 最后是張大成自己趕著牛車回了家，將家里剩下的粗糧，能用的一些東西，還有衣服裝上車，帶著一家人高高興興的搬進(jìn)了新家。
張大成搬家的動靜不算大，可也不小，不到一天，他們一家子到申云勵家?guī)凸さ氖?，就傳遍了西坡村?p> 嫉妒、嘲諷、感慨，各種流言蜚語皆有之，申張氏更是對申云勉陰陽怪氣的說道：“你這二弟還真是個(gè)大善人，寧肯花錢養(yǎng)活不沾親不帶故的外人，也不肯幫帶一下自己的侄兒們，張家那個(gè)老太太可是個(gè)填不滿的藥罐子，這也不知道得花多少錢。”
申云勉黑著臉，將門一摔，自己出門去了，留申張氏在那生悶氣。
傍晚的時(shí)候，孫展青找到了申楣，“你家要買仆人怎么不和我說聲，我讓仲叔介紹人伢子給你們，帶你們?nèi)ヌ粜┖灹怂榔醯呐?，這樣才安全?！毕肓讼?，又道：“這樣吧，明天我就讓仲叔給你送幾個(gè)，那一家子除了一個(gè)壯漢還能用，都是老弱婦孺，留著何用？”
哐當(dāng)！精致的祥云描紋白瓷茶碗碎裂，茶水撒了一地。
“小…小少爺，不要趕我們走，我們什么活都能干，不會也可以去學(xué)的，我們學(xué)什么都很快的，求求您了，我給您磕頭了?！贝笱緞偠酥杷叩介T口，就聽到孫展青的話，驚慌的跪在地上磕頭祈求。
她雖然才十歲，可也知道賣身契的含義，當(dāng)年大旱，家里斷了糧，她娘就曾找來人伢子說要賣她，她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后，嚇得去求了奶奶，是奶奶和爹痛罵了娘，趕走了人伢子，可是沒幾天，娘嫌棄他們一家子，就跟著別人跑了。
下午剛來這里時(shí)，奶奶告訴他們一定要聽話，好好的做事，要是老爺一家子不要他們，就沒人保護(hù)他們了，那壞人就會害他們，將他們賣掉，她不要被賣了。
申楣瞪了孫展青一眼，將大丫拉起來，“不會趕你們走，他說著玩的，你們就放心的住著吧?！本褪强上Я诉@套茶碗，爹平日都舍不得用的，也就是因?yàn)閷O展青來了，他才舍得拿出來的。
“真的，謝謝少爺，謝謝少爺”大丫用袖子擦擦臉上的淚，感激的鞠著躬，可瞧到地上的碎片，又不安的攥著衣襟，低著頭小聲的說著：“這碗…我賠…能用我以后的工錢來抵嗎？”
“抵什么抵，明明是孫少爺打壞的，關(guān)你什么事，以后小心點(diǎn)就好?！鄙觊购翢o愧疚的將事直接按在了孫展青頭上，大丫有些忐忑的瞄了眼孫展青。
孫展青好笑的賞了申楣一個(gè)板栗，說道：“行了，我知道了，明天就讓仲叔送一套上好的青花纏枝牡丹茶碗過來。”
申楣揉揉額頭，笑著說道：“這還差不多！要不是你，她也不會被嚇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