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信,展開一看果然是引江城的兵力分布圖。趙百岐看我不解,問道:“金靈,你就沒有懷疑過你們之前的計劃過于簡單了嗎?”
我像是被人說中難堪之事一般,心中頓時慌了起來,抬頭看著趙百岐瘦削到近乎于凹陷的臉頰,求證道:“你的意思是說,金蟬原先的計劃本就是在哄騙我過來?”
趙百岐垂眸道:“我起先也以為她是如此打算,但又覺得沒有這么簡單,你畢竟是一國公主,她不至于冷血至此??墒俏壹磳㈦x開言城時,青竹忽然告訴我,有下人來報,城中有一伙南方人行蹤十分可疑,專門挑言府中人常去的地方轉(zhuǎn)悠,像是在故意泄露身份般?!?p> 說到此處,他向前一步,走到我身前不足一米之處,灼灼望著我道:“我不知金蟬是如何算計你我了,但我聽到青竹來報,那伙行蹤可疑之人是你時,我便知道,金蟬給我挖了一個我不得不跳的陷阱?!?p> 我被他的目光逼的連連后退,雖然心中不知為何會有欣喜,但依然心亂如麻,正如他所說,我也不信金蟬會如此算計我,可是方才聽他言語,似乎是知道金蟬此前與我謀劃之事。
許是我面露驚慌,初七上前橫劍擋在我和趙百岐的中間。
趙百岐目光微移,看著初七道:“你應(yīng)該知道,在這里,如果我想做什么,憑你手中的劍是攔不住的。”
我本在茫然無措中,聽他此句,忽然堅定了心神,當(dāng)著趙百岐的面伸手入懷取出許久未用的手套,將其戴在右手上,穿越時空取來一把手術(shù)刀,拿在手中,拉回初七,將他擋在身后,看著對面眼神已經(jīng)柔和望著我的趙百岐,冷冷道:“你也應(yīng)該知道,在這里,如果我想做什么,你也是攔不住的?!?p> 趙百岐看著我手中鋒利的手術(shù)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黯然道:“金靈,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把初七怎么樣?我自始至終想要的不過是一個你罷了?!?p> 心中一動,迎上他的目光,堅定道:“既如此,那還請你將你與金蟬約定的事情說與我聽一下,也好叫我吃虧吃個明白?!?p> 我本以為趙百岐會故作為難地思索一番,沒成想,我剛問完此話,他便立刻搖頭道:“我與金蟬并未見面,也無任何約定?!?p> 乍聽他此言,我不由舉起手中的引江城布防圖,疑惑看向他。
趙百岐也看向那張布防圖,與我解釋道:“我在去見你的當(dāng)天,收到了母后的一份密信,信中說,你們頌國派出使團(tuán),攜帶無數(shù)夜明珠到了朝歌城,愿意將長公主嫁與我遼國皇室,以圖庇佑?!?p> “不可能!”站在一旁的初七怒不可歇的打斷道:“你胡說什么,頌國即便無法吞并你遼國,但至少能夠做到偏居一隅,何至于委屈長公主殿下,去與你們皇室聯(lián)姻?!?p> 我忍住自己翻白眼的沖動,再一次跟初七糾正道:“初七,我再跟你說一遍,這不叫聯(lián)姻,聯(lián)姻是勢均力敵,我這只能叫和親?!?p> 和親和親,就是因為自己不行,像是獻(xiàn)貢一般將自家閨女送給對方當(dāng)媳婦。
初七梗著脖子不肯承認(rèn)我的話,我卻心如明鏡了,站的久了,有些累了,于是便坐了下來,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昂著頭有些累,于是便揮手讓趙百岐也坐了下來。
他剛一落座,我便撐著腦袋問他:“東海的戰(zhàn)事贏了?”
他點頭。
我了然,又問道:“西疆的仗也打贏了?”
他眨了眨眼,又點了點頭,忽然還加了一句:“此戰(zhàn)是我親率?!?p> 我半垂眼眸打量了他一下,發(fā)現(xiàn)他在說完此話后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瘦削的臉頰上甚至泛起了紅暈。
想來是第一次在女生面前顯擺自己,我心中一動,說出的話也不由溫柔了一些,贊揚道:“那真是了不起?!?p> 此言說罷,趙百岐臉上的紅暈便更明顯了,我看著他在位置上開心的扭來扭去那樣子,忽然心中清明了許多,忽然明白的金蟬的用意。
她知我心中放不下趙百岐,也知我只有十?dāng)?shù)年的壽命,無論如何,她也不想讓我剩下的這幾年,只是在頌國皇城中,終日對著吵來吵去的百官和看爛了的風(fēng)景。
可我與趙百岐中間隔著何止是千山萬水,若是想要促成我們,唯有和親。
再加上遼國的戰(zhàn)事連連告捷,遼國馬上就能騰出手來收拾我們,以她的才智,不難推測,她只有趕在遼國出兵前,將我送到趙百岐的面前,一是確認(rèn)趙百岐對我的心意,二是為我的出嫁拿到更多的籌碼。
我捏著手中的引江城布防圖,眼皮不抬地問趙百岐:“這個,便是你求娶我的聘禮嗎?”
趙百岐許久沒有回答,我疑惑地抬眼去看他,他才忽然道:“這只是第一步,母后答應(yīng),若是頌國能全力支持我爭的太子之位,言城也可歸于頌國,那時,頌國與遼國便可以劃江而治。”
這個消息聽得我很是心動,想不到我一個頌國公主的身份居然這么值錢,可以換兩座這么顯赫的城池。
許是看出了我眼中的驚訝,趙百岐溫柔地看著我道:“金靈,我終于可以迎娶你,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
我扭過頭去,悶聲道:“你開心的太早了,雖然我搞不懂你們這些彎彎繞繞的,不過我只知道,若是想要我嫁給你,你還需要征求我的同意?!?p> 趙百岐笑的嘴角都咧開了,連連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是不知小人要如何做,才能讓公主殿下答應(yīng)呢?!?p> 我眼見他笑的開心,本來心中還有一絲不忍,但閉上眼睛想了想燦燦臨死前的樣子,終于還是狠心說:“除了引江城和言城,我還需要你妹妹熙元公主的命?!?p> 空氣瞬間凝固了下來,連趙百岐的笑容也凍住了,他慢慢收回咧開的嘴角,認(rèn)真問我:“你是一定不肯放過熙元,是嗎?”
我也冷下臉龐,沖他點了點頭。
我本防著他惱兇成怒,卻不想他閉上了眼睛,等再睜開時,眼中盡是狠絕的殺戮之色,盯著我,一字一句道:“既如此,我便如你所愿?!?p> 他當(dāng)時的眼神,讓我想起了他的父皇,那位傳言中嗜殺成性的遼皇趙乾,或許,趙百岐不僅遺傳了他父皇令人生疑的眼魄,也遺傳了他父皇的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