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不同起身準備告辭,握著余味的手說道:"余老弟,找個時間好好聊聊。庸人事忙,下午還得飛BJ。"又和余凡是握手說道:"伯父,打擾了。"臨末將一個紅包塞給白晚晚,說道:"小小心意,萬勿推辭,給小孩討個彩頭。"轉身間,和客廳的人一一話別。不得不說這個珠寶商人做起細微工夫,也十分考究。然而,雖說挑不出毛病,但總給人隔膜感,介于俗語說的那種"假客氣"。白晚晚本能拒絕這份大禮,把何以拉到身后,悄悄給了她,并且耳語了一番。
余味一直將楊不同送上車,車向前開了幾十米又停下,何以從車里鉆出來。她邊跑邊喊:"余總,等等我。"余味不緊不慢地朝回走,頭也不回地說道:"叫我白大哥,我考慮等你。"等何以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上來,見她手里高舉物件,他接過來,扯開紅包,從里面抽出一張銀行卡,對著光線,放在眼前端詳片刻,將右手大拇指中指扣成扣彈了彈,問道:"你猜里面有多少錢?"何以撓撓頭發(fā),說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白老大讓我轉交給楊總,楊總讓我再交給白老大。錢身上有刺么,這么讓來讓去的?"余味被她一句話逗笑了,說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該不是來蹭飯的吧。"何以嘟囔道:"我蹭白老大的,又不是蹭你的。"余味大聲問道:"你說什么?"何以嘟嘴道:"我什么都沒說。"余味淡淡地說道:"我估計這張卡不少于十萬。"何以瞪大眼睛,拉了一個長語調,說道:"啊咦……有錢人的世界真是看不懂,費眼。"余味彈她一個"腦瓜蹦",說道:"小丫頭片子,好好學吧,別說些沒用的。"
白晚晚遠遠看見兩個人在嬉鬧,想扯開嗓門喊一下,剛開嗓,聲音好像堵咽喉里,心想這是不是人長胖的緣故,提氣都少三分。于是,撥通了何以的電話,笑著說道:"你替我揍一下余味,連我的女下屬都敢騷擾。"何以在電話那一頭,鼻孔里出氣"啊"了一聲。白晚晚單手叉腰說道:"我以老大的身份命令你,揍他,可以狠狠揍。"何以掛掉電話,甩開余味,邊跑邊回頭說:"白老大說讓我揍你,借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要真揍了你,老大該揍我賺回去了。"迅速跑到白晚晚身邊。
白晚晚拉著她的手明知故問:"拼命似地跑干嗎,不累啊,你來干嘛了?"何以說道:"楊總要來,不是我不提前通知你,是他逼我這么干的。楊總讓我把紅包送回來,還囑咐我說'要再退回來,你這個月獎金減半',我一想:錢燙手是怎么的?只好送了回來了。老大,你不會剝削我吧?"白晚晚用手指去戳她額頭,說道:"你給我送錢,我高興得很,責罰無,獎賞有,我請你喝湯。"顧四姑煲了一鍋銀耳紅棗蓮子羹湯,她正愁喝不下去。早上燉的冬蟲夏草烏雞湯還在胃里翻騰,連打嗝都有一種腐敗的中草藥味道。如果這時有一個人能與之分食傍晚的湯汁,對自己而言,就是一場拯救。
未料,何以喝得順順當當,一碗見底。白晚晚索性將她未動的一碗一股腦兒地推給她。想想也是,一個小丫頭只身來到異地城市闖蕩,平時吃的是快餐和外賣,吃飯都是個大難題,誰還有時間開火慢慢熬湯。今日一啟檀口,味蕾大動,只當喝過世上最好的甜膩膩的燉品。喝完兀自用手擦嘴,說道:"我肚子里終于有點煙火氣了。"顧四姑見她天真爛漫,無形地稱贊自己的廚藝,十分歡喜,說道:"以后常來,我煲湯給你喝,管夠。"何以拿眼睛望了望白晚晚,白晚晚好氣又好笑,說道:"你看我干什么,搞的好像我不讓你來似的。"顧四姑一把牽著何以的手說:"下班了,就沒有領導不領導的,你不用怕晚晚,她嚇唬你的。阿姨給你作主,你放心大膽地來,可惜我只有一個兒子。"何以不解地問道:"???為什么?"余味自作聰明的解釋道:"你顧阿姨的意思是:如果她還有一個像我這么方方面面出色的兒子,讓你嫁過來做兒媳婦,不但有湯喝,而且在余家你和'白骨精'地位平等。"何以滿臉通紅,木木納納地說:"怎么喝碗湯,就做人家兒媳婦了,也太便宜了吧。"余味剛呷一口茶,直接笑噴出去。顧四姑也是笑的前俯后仰,半天才說道:"丫頭,你怎么這么招人喜歡呢?"
余凡是抱著余小味湊過來,字正腔圓地說道:"老太婆,要不我們再生一個,讓何以小姑娘等兩年。"何以扯起雙耳,訕訕地說道:"我什么都沒聽見。"顧四姑聞言大怒,慍色道:"老也老得不成氣,老也老得不是個東西,你但凡正經一點,撒泡尿照照鏡子,看自己是不是那塊料?"白晚晚聽完不以為忤,反而樂不可支。想繼續(xù)聽余凡是發(fā)表什么妙論,不料他緘口不談,不免大失所望。家里有兩位"活寶",真是不少熱鬧。
余味一旁接完電話,有供應商攢了一個大局,給他回絕了。他從后面攬著白晚晚的脖子,看著余凡是說道:"我爸肯定不分場合,又說了一些浮躁的話。"余凡是拉下臉說道:"我給你辛辛苦苦抱兒子,你說老子壞話,我不干了。"言未盡,將余小味遞過來,等余味伸手來接,他又縮回手,說道:"雖說是你兒子,也是我孫子,做了老子的兒子不得人愛,小孫子卻是可愛的很。"偏偏余小味被他抱慣了,正在懷里手舞足蹈,像是應余凡是教訓兒子的景一樣。余凡是好不洋洋得意,雙手托住余小味,將之送到半空,仿佛托只馬鞭,便跨馬步,嘴里"鏗鏘鏗鏘"唱喏,一段《林海雪原》被他唱得有板有眼。何以忍不住夸道:“叔叔,有兩下子。”余凡是說道:“何止兩下子。”
顧四姑徑自進入廚房,拾掇晚餐。一盤野山椒芹菜嗆牛肉,一盤涼拌木耳黃瓜胡蘿卜絲,一盤水煮明蝦,一盤蠔油汁淋油麥菜,一碗西紅柿蛋湯。何以原擬在廚房打打下手幫幫忙,誰料越幫越忙,黃瓜絲片的太粗,油麥菜洗過,上面帶黃葉帶土。顧四姑把她推出門外,說道:"你是客人,出去休息,等會多吃點,比我吃還高興呢。"何以尷尬癌直犯,心想:"忙沒幫上,等會怎么好意思多吃。"真到了動筷子的時候,一絲怯意都沒有,一陣風卷殘云,又一陣狼吞虎咽。余味不忘打趣說道:"慢點,慢點,沒人跟你搶,別咬了舌頭。"何以才停下筷子,發(fā)現所有人停下來盯著自己,估計吃相十分難看,不由地大窘,連忙放下碗,一推,怏怏地說:"我吃飽了。"顧四姑將碗推回來,說道:"我們不上當,這些人存心要窘迫你,你別管,只管吃飽。"說完,幫著添一碗飯,何以盛情難卻下,又吃一碗,喝一碗湯,連連打飽嗝。她認識到一個階段性的過程,先吃得津津有味,后必是吃得肚皮撐圓,反而吃過勁了,串了味。
待何以走后,白天成剛好電話打過來,安排明天家宴一事,這事前些天早有預約,強調余家務必滿員登門。放下手機,白晚晚略有倦意,坐下來陪大家喝喝茶,聊聊天,再洗漱洗漱,已經晚上十點半了。白晚晚去隔壁房間瞧了會余小味,見他睡得乖覺,便回行回房,輕輕關上房門。這段時間余味特別忙,回家就像回旅館一樣,往往睡一夜,大清早就走了,中午或傍晚有空才溜回來打個晃,又出去了。
白晚晚換過一件雙肩吊帶式黑色蕾絲睡衣,這次,噴灑清淡的香水,拍一點爽膚水在臉上和頸脖間,將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明明艷艷的,送到余味面前。余味猛然見這陣仗,從床上一股腦兒彈起來,悠悠說道:"'白骨精',夜色撩人,你可別勾引我,我一點抵抗力也沒有。"白晚晚幽幽白了他一眼,問道:"'小藏獒',我漂亮嗎?"余味說道:"漂不漂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見你我就迷迷糊糊的,如墜云端,又似電擊,七竅去了六竅。"白晚晚不依不饒地說道:"這么說,我長的丑,很嚇人啰?"余味說道:"嚇不嚇人我不知道,我只知你長的很要人親命,多看一眼心臟受不了,又忍不住多看那一眼又一眼。"白晚晚嬌嗲道:"你總不肯說一句遷就的話讓我高興高興。"余味動了真格,說道:"我每天醒來見你第一眼,就像初識一樣,又像認識了很久;不見你會發(fā)瘋,見到你又愛得發(fā)狂。我覺得,我們的戀愛,才剛剛開始,又像是愛了一萬年。"白晚晚情懷大展,滿足地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說道:"我也是一樣。我一定是前世欠過你,這世報還于你。"余味表示反對,說道:"可能互不相欠,只是合拍。前世勾搭在一起,這世舍不得分開,所以仍然在一起。"白晚晚用迷離的眼神看著他,說道:"你能掐會算么?"余味說道:"我了解你,我愛你,我一刻都不能沒有你。"白晚晚"哦"了一下,說道:原來是這樣,那么請問余先生,我可以親你嗎?"余味伸長脖子說道:"請放馬過來,不必拘謹。"緊接著,兩片唇交接在一起,溫柔地旋轉起來。
白晚晚躲在余味懷里,聽著他輕聲細語,任歲月流長。這對她言,就是一個舒適的避風港。愛著戀著,過了這么久的風風雨雨又過了這么久的家常日子,依然沒有削減分毫熱度,而這個避風港,傲然挺撥,牢固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