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疊節(jié)點】
“第五十一個‘節(jié)點’,能夠被允許記錄,能夠被了解到的部分,如果以六千字作為一個節(jié)點,那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大概三十萬個文字的記錄了?!?p> 祂的左手抓著油紙傘,右手握住了那一枚金幣,祂的手指稍稍用力,就將那一枚金幣碾為塵埃,祂知道,這還不夠,如果是為了結(jié)束這一場‘鬧劇’,那么,只是這樣還不夠,祂瞇起眼,看著那正高高躍起的人。
……真好。
祂不由得這么想到,人總是能夠帶給祂驚喜,超出祂的預期,在各種被約束起來的可能性之中找到真正的可能,這也就是為什么,只有人類才能夠成為蛀蟲,只有人類本身,才能夠在那眾多的既定事實之中翻找到被遺漏的地方。
“如果你敬愛神,那么就不能執(zhí)著于財富?!?p> 不遠處,燊冬看著那被碾碎的金幣,抓著手中的書本,拖動著那些纏繞在他手上的金色絲線,他說著某種語言,那些語言讓他手中的金色絲線纏繞地更加扭曲,那些金色的絲線看起來是如此華貴,然而,這種華貴之下,卻深埋著一種誘惑。
貪婪的誘惑。
他用語言構(gòu)造著‘貪欲’,而這也是瑪門的權(quán)能,‘黃金的伊甸園’的構(gòu)成,依托著欲望誕生的實質(zhì),全部塞入到箱庭里。
剛才,‘祂’碾碎了金幣。
在這一個賭局之中,祂破壞了賭局本身,祂不了解瑪門的權(quán)能和箱庭嗎?還是說,祂太了解這一點了,所以才這么做?燊冬不知道,他無法猜測最初的魔女的一切想法,在九州的時候就是如此,不論了解多少記憶,都無法湊出關(guān)于祂的信息。
祂是如此捉摸不透,讓所有人都捉摸不透。
金色的絲線扯住燊冬的四肢,讓他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已經(jīng)擺放好了籌碼,一段是他,一段是最初的魔女,在他落座之后,絲線將他緊緊束縛在椅子上,確保他不會離開這個位置。
“賭局,這是最容易引起人們的‘貪欲’的方法,贏了得到一切,輸了失去所有,每一個人都認為自己將會成為唯一的勝者,每一個人都認為自己將會成為不朽?!睙龆瑥淖烂嫔夏闷鹨桓迸啤鞘且环N長條狀的牌,和撲克不同,這種牌纖細而修長,還具有一定的厚度。
“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钡k說著,坐在了燊冬的對面,“如果你想要玩這個的話,人數(shù)可能不夠?!?p> “沒關(guān)系?!睙龆瑢⑦@些牌平攤在桌面上,“我并不需要參與者。”
宮,點,幺,響。
“猴王對,丁三配二四?!睙龆瑢蓮埮葡蚯耙煌?,“在一切的賭局之中,莊家本身往往是最具備‘優(yōu)勢’的?!?p> ——但,也有比莊家還要具備優(yōu)勢的一方。
那就是整個賭局的主辦方,容納一切賭局的存在,身處黃金的伊甸園之中,燊冬就是這一切賭局的源頭,所謂的賭桌和賭徒,所謂的賭局和勝負手,于他而言都沒有區(qū)別,因為最終的結(jié)果是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是有他接觸到的賭局,在黃金的伊甸園之中,他就不會成為‘輸’的那一方。
“如果是瑪門,他或許不需要這一部分的操作。”
對于自己已經(jīng)輸了賭局這件事,祂顯得并不怎么在乎,祂饒有興趣地看著桌上的牌,相比起賭局,這些牌似乎更加能夠引起祂的注意。
“但或許正因為瑪門不需要這些,他的箱庭才顯得這么無聊?!钡k將油紙傘的傘尖按在那被推出的兩張牌上,稍微拖動了一下,將兩張牌拖動到了自己的身前,“你用所謂的技巧彌補上了模仿和真實的差距,我很好奇,你是將所有的箱庭都模仿出來了,還是說,僅僅只是模仿出了瑪門的這一部分?”
“雖說你是這么問的,但實際上你應該比我還要了解我自己吧?”
“現(xiàn)在我只是一個人?!?p> 似乎是某一句話讓祂感到不開心,祂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diào)同一件事——祂是一個人,祂現(xiàn)在只是一個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人。
燊冬有點想笑。
一個位于非自然的極端的存在,說自己是一個人,一個高高在上的存在,說自己是一個人,不論這句話是否是出于祂的真心,燊冬都想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知道,在所有的人中,你是最不可能相信我的人之一?!钡k將兩張牌推回到屬于燊冬的那一邊,“但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我沒有說謊,整個九州有多少人……你是極少數(shù)可以看到那一幕的?!?p> 燊冬的目的是什么,是拖延,拖延祂的時間,一切時間,最初的魔女擁有的權(quán)能太多了,不出意外的話,祂還能夠?qū)⒁粋€短暫的時間無限拉長,當然了,這一點也在燊冬的預想之中,黃金的伊甸園,選擇瑪門的箱庭進行模仿是經(jīng)過了詳細的思考的,在這里,時間本身會被這些金色的色彩模糊掉,模糊時間的概念,讓漫長的時間變得極為短暫,在這里的短暫時間,將會成為足夠漫長的故事。
“這一局算是我贏了。”燊冬將那兩張牌放回到牌堆之中,“作為獲勝的籌碼,我需要從你這里得到一些東西。”
“對于每一個人,我都會用不同的方法來對待,你自然也不例外?!?p> ——貪欲是一直存在的,但是現(xiàn)代的‘道德’和‘法律’約束了人將貪欲毫無遮攔地展現(xiàn)出來,因此,貪欲是一直存在的,但是貪欲是可以被控制的。
伴隨著‘規(guī)則’的誕生,賭桌被從中間分開了,祂將油紙傘從下向上一推,將整個金色的世界一分為二,既然瑪門的箱庭依托著人的貪欲誕生,那就從貪欲本身進行落筆,遏制住一切貪欲的可能,這樣,箱庭本身的約束也將會被抹去。
……不對。
纏繞在四肢的金色絲線斷裂,殘留的部分拖動著燊冬的身軀,讓他離開油紙傘所觸及到的范圍,金色的絲線,那些因為欲望的實質(zhì)而凝聚起來的絲線,因為那些用來束縛貪欲的規(guī)則的出現(xiàn)鍛煉,只留下了最初構(gòu)筑出來的那些部分。
這是一種規(guī)則之間的沖突,從浮現(xiàn)出一個箱庭開始,這就是從規(guī)則層面上進行博弈。
在可以借調(diào)的污染數(shù)量接近無限的時候,每一個箱庭的權(quán)能都會被無限放大,一直到無法被抹去的程度,但與此同時,對于規(guī)則之間的運動,和對于箱庭本身的理解,也將會改變每一種規(guī)則對撞的結(jié)果。
燊冬在利用貪欲和賭局從最初的魔女身上剝奪可能性,而最初的魔女,則是通過添加約束來否認每一次賭局的結(jié)果,改變這些結(jié)果。
“掀桌子是一種可恥的行為?!?p> 或許是為了用語言來刺激祂,燊冬嘴上沒有停下,那金黃色的輝光落在他的身上,那些色彩,帶著貪欲本身,他讓屬于黃金的伊甸園的光芒落在這座城市之中,不只是最初的魔女,他要找到的,是足以支撐起整個箱庭的、具備欲望的存在。
……有嗎?
有。
在這座城市之中擁有大量的‘人’,或者說,人形,這些人形沉默地站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亦或者是在建筑物之中,但這些人形并不是完整的人,他們并不具備人所擁有的本質(zhì),沒有思想,沒有血肉,那些東西只是一種人形的軀殼,除了具備人形以外,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但是,它們會是一種很好的載體。
燊冬在嘗試極限。
通過‘愚人的故事目錄’從大腦之中提取出記憶,將這些記憶化作實質(zhì),化作一種完整的存在,不論是某些建筑物也好,一些小物品也好,這都是記憶能夠展現(xiàn)出來的,而箱庭,通過記憶復現(xiàn)出一個箱庭,那就需要大量的污染作為支撐。
現(xiàn)在,污染的支撐已經(jīng)足夠,那么,對于箱庭的復現(xiàn),能夠做到什么程度呢?
“于是我們高歌!”燊冬猛然喊道,伴隨著他的聲音,金色流入到了人形的思想之中,“于是我們低吟,每一種可能,每一種博弈?!?p> 他沒有瑪門的那種‘技巧’,所以,思考一下,記憶的再現(xiàn)本身就是一種模仿,模仿那些可能性,模仿那些權(quán)能,那些非自然的力量。
——是這樣嗎?
他讓手指中的金色絲線蔓延,那些人形,如果賦予那些人形貪欲,這些人形就會成為屬于自己的‘源泉’,為自己提供自己所需要的那部分營養(yǎng),貪欲,他需要讓這些人形具備貪欲,只有人形們擁有的貪欲,黃金的伊甸園才會變得更加茂盛。
這些人形是誰創(chuàng)造出來的?
他并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如果只是想要到達這一個箱庭的極限,那么,這個問題的答案并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天,地,人,和,梅,長……”伴隨著燊冬的話語,一張接一張牌被覆蓋下來,“十四點,對子,五點,一二三……”
賭局被中斷了,但是箱庭還在。
貪欲是永無止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