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跑他們追,鷂鷹天上飛
相比于兩位小師傅,姜糖肯定不可能像夏星星和顧秦那樣輕松寫意。
在當(dāng)前的層次,來一百個一千個也沒辦法撬動夏星星分毫,并非數(shù)量的問題,而是力量水平的問題,這幾乎是世間真理等級的規(guī)則。
但他也沒有到李子寧李無涯師兄妹那樣勉強招架節(jié)節(jié)敗退的程度,他沒有太多特別的感受。
在二號腹部借力轉(zhuǎn)向的姜糖朝著窗戶而去,一桿子抽碎了窗戶玻璃,姜糖縱身魚躍窗戶門,姿態(tài)相當(dāng)優(yōu)雅纖秀。
他當(dāng)然也欣喜于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力量,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他一槍下去窗戶沒碎,那他這魚躍龍門的后續(xù)動作就只能硬生生變成咸魚打挺,停在窗戶口再扒拉扒拉,然后一頭栽出去。
姜糖縱身躍起的時候很瀟灑,但是碎玻璃擦在他腿上的過程很折磨,像是被死鬼惡鬼摸過腿。
還有則是尤其是從二樓腳底硬著陸的那一下落地,那種腳下綻裂的痛感真的很令人驚懼,他通過筋脈緊繃全身為渾然一體,所以體內(nèi)臟腑和大腦并無大礙。
斷骨頭是不可能斷骨頭的,就算從九天攬月的天穹玉宇上掉下來,他都不會斷骨頭。
他已經(jīng)熟悉這種情況的處理方案了,用氣引法門極力勾動天地靈氣,激活身體血脈和筋脈,加快傷勢恢復(fù)。
同時也用藥引控制療傷丹的治療部位,用最直接高效率的方式醫(yī)治病根。
沒有斷骨頭,所以這些傷也就是皮肉疼痛,這也是姜糖敢這么直接跳的最關(guān)鍵原因。
圍攻的十個人全都沒有想到姜糖會是這樣的一種不尋常路數(shù)。
兩撥人隔著破了的窗戶一高一低對望,姜糖叉著腰,肆無忌憚地彈花舌,心情和表情都像是在遛狗逗鳥玩。
“原來你們都不能跳的啊……白害我好一陣擔(dān)心的!哦喲喲,我這腰,這腿——”姜糖拖長了話音,窗戶口的那些笨蛋像是爭相上鉤的傻魚,探著頭恨不得直接栽下來,明知道姜糖可能心懷惡意和鬼胎,偏偏又要自己去上鉤。
“全都沒有事!嘖嘖嘖,就問你羨慕不羨慕?”姜糖表情和語氣一度大轉(zhuǎn)折,心中舒爽到要飄起來了。
九個腦袋像是打架一樣在破了的窗戶口那里湊來湊去,每一個都呲牙咧嘴地像是要隔空咬死姜糖。
那些在這種場景下顯得有點好笑的狠話也打著架從窗戶口磕磕絆絆踉蹌著“擁擠”出來。
“他媽的,小子,你很囂張!”
“只會跑的懦夫,有本事到爸爸這里來堂堂正正一戰(zhàn)!”
“你給我等著,你爺爺我馬上就下樓去收拾你?!?p> “殺你,就像是宰雞一樣簡單!?。 辈徽f這些話,這些獵手們怕把自己憋悶死。
咆哮聲在窗戶口這里將他們己方搞得震耳欲聾,圍獵者之中的好幾個人被突如其來的放狠話吼得單邊耳朵不斷轟鳴,真的像是塞進去了高頻警笛。
聾沒聾不知道,總之嗡嗡作響,像是猖獗惡鬼在敲打鐵皮鑼,鼓聲喧天,銅鈴囂聲鼎沸。
于是出于報復(fù)的心態(tài),他們就相互狂吼,相互傷害。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見!”姜糖則沒有聽覺損傷這方面的擔(dān)憂,還在沒完沒了刺激這些情緒快要失控的家伙們。
窗戶口的暴躁男人和女人們氣到跳腳,窗框里的人越氣,姜糖越樂意。
他巴不得其中一兩個失去理智,直接朝著窗戶往下跳。
此時此刻圍獵者的心情可想而知。姜糖那種語氣,那種表情,還像個小鬼一樣用大拇指勾著嘴角,吐舌頭,甚至擠眉弄眼地嘲諷。
“來??!你打不到我,略略略略略~”姜糖晃著腦袋,做著各種很能刺激人理智底線的表情動作。
簡直是一副非常欠收拾的狀態(tài)。
“這可是你說的,老子們馬上就下去,有本事,你別跑!”
“說的好像我們誰很有本事一樣,我就跑咋的了?你有本事,你別追??!”姜糖神氣十足,轉(zhuǎn)身就跑。
當(dāng)場就有一個冒失鬼真的被逼急了,翻窗戶跳下來。
咔嚓——
微妙清晰的聲音在寂靜的這片天地里響徹,傳進所有人耳中,都像是化作了令人脊背和頭皮發(fā)麻的刺激電弧。
這么清脆,應(yīng)該很痛吧。
姜糖傻掉了,沒想到真有這樣腦子不好使喚的選手。很沒頭沒腦地他想到了名臺詞,“你跳,我也跳。”
雖然不合適,但是很應(yīng)景。
“這位壯士朋友果敢如此,是個狠人,老天若有眼,定然不會虧待你這種勇敢赤誠的心,你若大難不死于骨折和傷口感染,日后肯定能有一番大作為……”出于深刻的敬意,姜糖一邊狂奔一邊比劃大拇指表示欽佩。
那跳下來的家伙也傻掉了,他感受到雙腿處的劇痛,五臟六腑如有龍蛇騰躍翻山倒海,腦袋里像是豆腐腦湯正在搖勻。
這一切莫名難言的感受讓他清晰地明白,事情非常非常不妙。
他想不明白,為什么姜糖可以跳,憑什么他就不能跳?
這種事情當(dāng)然沒有為什么,而且姜糖已經(jīng)越跑越遠了。
二樓的圍獵者們魚貫而出,殺氣騰騰,但他們在相互撞到了己方好幾人之后,沖到門口的先鋒們發(fā)現(xiàn)姜糖已經(jīng)消失了影子。
“鷂鷹,立刻追擊剛才那個人!”兩位小隊長下令。
他們和各自的鷂鷹早就心有靈犀,這種在煉氣三四層道行水平的鷂鷹也開始通人性,能夠聽懂話語中的命令內(nèi)容。
有兩人過來準(zhǔn)備幫跳窗戶的那家伙處理處理傷勢。
“我沒問題,不用在我這里浪費時間和人力,你們?nèi)プ纺羌一?!”一頭跳下窗戶然后無法再動彈的成員作風(fēng)依然十分鐵血,他的雙腿明明都已經(jīng)開始腫掉了,還這樣拒絕同伴的幫助,豪氣甘云地胡亂塞了一把丹藥,表示能自己回去。
已經(jīng)跑了很遠的姜糖隱約聽見了他這聲尤其洪亮的咆哮式拒絕,感覺這可真是個寶藏猛人,生猛狂放得一塌糊涂。
“你這樣再拖拖拉拉一段時間,會不會丟命我不知道,腿肯定是要沒有的……”
姜糖看向后方,隱約似乎能看見有人在狂追不舍,他又抬眼看兩頭鷂鷹,它們已經(jīng)快要跟上來了。
鷂鷹的穩(wěn)定追蹤,這一點姜糖是有所預(yù)料的。
他正在前往悟道碑的路上,期待著那里有可以報告情況的巡查使,并且在這中間,有大量的樹林隱蔽,可以遮蔽從天空俯瞰的鷹眼。
“這些巡察使,不會真的有問題吧?怎么我闖禍的時候他們一個個像是來趕集一樣瞬間就湊齊,現(xiàn)在問題大條了,卻連個鬼影都摸不到?!?p> “難道這些人都是工賊,薪水小偷摸魚王,別的時候也就算了,這種危機時刻那可是重大過失??!還是說問題已經(jīng)嚴(yán)重到他們抽不出空來拯救我們這些小嘍啰?”
“不會吧不是吧?。壳闆r……不會真的這么嚴(yán)峻吧?”
一路上,他都沒有遇到本來應(yīng)該很容易碰到的巡查使,完全無從得知他們正在危險的邊緣與另一組人激烈對峙。
十組元嬰修士的生死戰(zhàn)相對于總體嚴(yán)峻的形勢而言,真的是能是灑灑水的程度。
雖然七位元嬰的死去,絕對是對道院一種沉重的打擊。
放在以前,最慘烈的一次是死去了五位死戰(zhàn)者,那還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場超大規(guī)模沖突。
這種狀況,絕對是一種非常不好的信號——
二十余年前在那次事件之后,道院和這個小世界里的本土種族爆發(fā)了幾乎要底牌盡出的大戰(zhàn),結(jié)果雖然是停戰(zhàn)和談收尾,但是道院的損失巨大。
這一點從道院最近百年在磐石界的威信力下降就能看得出來,因為實力的大打折扣,有些原本被這個超級聯(lián)盟壓得抬不起頭的其他強宗蠢蠢欲動,越來越多不和諧的聲音正在冒頭和挑唆。
換在曾經(jīng)的道院,那絕對是強勢鎮(zhèn)壓,如今卻沒有,有些事情仿佛彼此已經(jīng)心知肚明了。
同時外界也有各種變化,新的圣地與福地出土,寶藏和秘聞出世,新的力量和勢力都在崛起。
要知道這種生死對擂是一年一度,而新晉元嬰這種超級境界的大修士卻不是年年都有,遲早會變成入不敷出的狀態(tài)。
原本修行就是古來不易,再加上黑暗時代過后的當(dāng)今時代,一切修行的體系看似依舊,但原本就有的艱難險阻似乎無限制地放大。
有人稱之為“黑暗的灰燼”。
沒有人知道灰燼里到底是能重新燃起希望,還是說徹底灰飛煙滅。
雙方如果真的大打出手,天知道到底是哪一方會全軍覆沒,這是當(dāng)下道院和小世界本土族都不敢輕易邁出的一步。
雖然他們雙方都很渴望。
本土族群需要道院的地基為新的戰(zhàn)線,作為繼續(xù)外擴的重要地點。
道院希望徹底根除小世界本土隱患,之前的常年的和平談判都沒有結(jié)果,道院也不想拖著,希望這個世界碎片真正為道院的發(fā)展帶來一次大繁榮。
姜糖原本以為哪怕他已經(jīng)和凡俗世界姑且做出了簡單的告別,成為了修行之人,他還略有憂慮長時間的奔跑依舊會導(dǎo)致呼吸逐漸急促。
但那種事情并沒有發(fā)生。
更準(zhǔn)確來說,姜糖是覺得身體“貫通”了,仿佛全身都處于一種微妙的狀態(tài),肺腑在自然呼吸,身體其他皮膚血肉也呈現(xiàn)出來微弱的內(nèi)外氣交換。
這絕對是一種非常值得珍惜的狀態(tài),原本姜糖還想等等后面的笨蛋,找機會給他們幾叉子。
但這種或許可遇不可求的妙境臨身了,他就干脆一直維持這種狀態(tài)跑下去。
他越跑狀態(tài)越好,覺得身體進一步開始蛻變?nèi)缌硪环N神秘的狀態(tài),開啟真正的“天地自在呼吸”。
他脊椎背后隱隱有騰龍攀越,大量的晶精和靈液在水府與靈山瀑布間柔和而持續(xù)地傾注,因為太自然,姜糖甚至沒有注意到這種自然而然之事。
背后狂追不舍的圍獵者隊怨氣越來越重。
“不是……哈……哈,”有人覺得難以置信,如今是貨真價實的快要窒息了,“這家伙是不用呼吸嘛?”
也沒有人指出來,他們這樣邊跑邊說話,本身就是在加重氣喘吁吁的問題。
“他是不是不會累???”
“想起來,似乎之前也是這樣子。他從二樓跳下去根本沒有任何事情,憑什么我們的人下去就瞬間不行了?!?p> “他不會不是人吧?我聽說有些強大的魔族或者別的什么之類的,天生就體魄非常強壯,到了那種難以理解的金剛不壞之境界?!?p> “蠢貨!他要是不死不壞,他還用得著跑?”
“也對,聽說有些超級圣族就是那樣,站著打都打不動?!?p> “圣族,那都是多縹緲遙遠的傳說,鬼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難道你真的覺得有人能當(dāng)即恢復(fù)傷勢,那怎么可能?我情愿腦子被驢踢了,也不信這種鬼事?!庇腥瞬恍迹X得這種事情要么遠在天邊,要么根本都是鏡花水月。
他只是足夠不幸也足夠幸運地分到了這一組而已,他的好兄弟們已經(jīng)先一步去極樂世界享福了。
“你說的也是……”另一人回答他。
姜糖跑,他們追,鷂鷹在天上飛。
幾乎每個人都以為這種情況會就這樣一直持續(xù)下去,直到跑死那么一個兩個笨蛋之后才有新的事態(tài)。
然而,姜糖第一次意外被抓,是在一座山谷里發(fā)生的。
“這……”他看著面前似有萬丈高的挺立懸崖,在山風(fēng)中凌亂,面色有一點苦澀三分譏笑三分涼薄四分無可奈何。
再能跑的一個人,跑進死路里的時候也要遭罪。
當(dāng)下能有的選項無非就是那么幾種,要么勇往直前迎難而上,要么逆水行舟激流勇退。
【其一,你毫不猶豫地掏出撿來的兩把刀子,開始一條不可思議的攀巖之路?!?p> 【山崖出乎意料地高聳,這一路很辛苦,你以連自己回過頭去都覺得難以置信的大毅力攀登上了巔峰?!?p> 【你不斷用言語刺激后面的人,圍獵者們也被氣得跟著一起爬山崖陡壁,有幾人因為后繼無力陷入生死危機?!?p> 【到了山頂,你覺得一切柳暗花明,豁然開朗,似乎對于人生和世間百態(tài)的無常變換有了新的理解,連心胸都要變得更加豁達?!?p> 【你往前跑,那些人還在攀爬?!?p> 【那些人終于爬上了山頂,而你——】
【已經(jīng)被下山的另一面垂直陡壁給剝奪了一切人生希望,豁達了沒多久的心境嚴(yán)重縮水?!?p> 【你開始胡說八道:“當(dāng)上帝關(guān)了這扇門,就一定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戶?!薄?p> 【“你以為窗戶的那邊是自由,但是海的那邊是敵人。”】
“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縫合金句?”姜糖簡直不相信自己會說這種沒名堂的話,那得精神受到多大刺激。
【其二,你決定要不顧一切開始往回沖鋒?!?p> 【你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也高估了對手的能力?!?p> 【雙方很難勉強算是勢均力敵的交戰(zhàn)并不輕松,對方九個你一個,但其實也沒有你想象中那么艱難?!?p> 【不過你依舊在不斷掛彩受傷流血,成功在無法掙脫之前擺脫了圍攻的局勢?!?p> 姜糖并不滿意這兩種選擇,倒也不是覺得多不好,就是差點意思,太過被動。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之前變強不少了,哪怕是要退場,說什么也要用優(yōu)雅的打開方式離去。
他在心里盤算盤算,離奇的腦回路總算打開了新世界的第三條選項,眼神逐漸有了靈性,最后隱隱發(fā)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賊光,要多邪門有多邪門。
不說人,連鬼見了都要愁腸寸斷。
“決定就是你了!”姜糖再三琢磨,將一些細(xì)節(jié)情況都理了理,覺得生活充滿了快樂和希望。
姍姍來遲的圍獵者們趕到的時候,姜糖如驚弓之鳥般背靠著陡峭的山崖,額頭上全是汗,就差臉上寫著“你不要過來!”
幾乎都要累斷氣了的圍獵者們總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看見姜糖孤伶伶杵在懸崖峭壁之下,像是個擔(dān)驚受怕的鵪鶉,整個人都像是在縮水一樣越來越卑微渺小。
“嘿!你看看,你們都看看,這家伙之前多囂張的!”有人輕快大叫,像是開獎之時,最后一個數(shù)碼前的數(shù)字都是全對的。
拔刀聲咔嚓咔嚓地響起,輕快利落,明明人還沒到近前,聲音已經(jīng)像是能削落遠敵首級,斬草除根!
氣氛一下子就歡樂了起來,之前的種種怨氣像是飄渺青煙一樣無端散去。
“弄死他,弄死他!”
九個人紅著眼睛往里沖,狂轟濫炸,虎虎生風(fēng)。
“別、別過來??!我,我可可可不客氣、氣了!”姜“純純”色厲內(nèi)荏外強中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總之就是一副相當(dāng)怕的樣子。
他手上還抓著兩把刀子,但是似乎連光是拿住都拿不太穩(wěn)。
姜糖拐著手,將刀子橫在身前,朝著周圍詐詐唬唬地護衛(wèi)自己的可憐兮兮的“主權(quán)半徑”。
刀子雖然明晃晃,但任誰看著都像是泡透水的面條。
一陣愉快的冷笑聲在周圍響起,夾雜著各種快人快語。
“受死吧!你的末日到頭了?!眹C者越發(fā)亢奮。
“這都、都是你們給逼的!”
姜糖深情并茂地最后表演完最后一句即興臺詞,轉(zhuǎn)身而起,手上的刀子突然就拿穩(wěn)了。
“叫吧,喊破喉嚨也沒有人來救——”一號隊長還以為姜糖打算要負(fù)隅頑抗,兔子急了也要咬人。
他們都懂這種道理,也準(zhǔn)備好了姜糖猛烈反擊,連表情都加載好了“來吧你也就差不多到頭了”這種表情。
可結(jié)果姜糖轉(zhuǎn)身就走,相當(dāng)伶俐地開始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