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終究是盜取記憶的老本行
牢頭老齊帶著三人熟練地前往八八八的牢房位置,一路上有無數(shù)妖魔鬼怪抓著牢房的柵欄門朝外面齜牙咧嘴。
清越的銀鈴之聲和撕扯的破鑼之聲等等各種語調(diào)的妖言不斷響起,恫嚇、挑釁和引誘不一而足。
其他三人置若罔聞,面色道貌岸然,而只有姜糖左看右看,從半人半妖的妖精到狠戾的獸妖,似乎他都有興趣了解一二。
四人靠近玉面狐貍的牢房,附近巡邏路過的獄卒開始戒備周圍的情況,老齊利用玉簡打開了牢房的封鎖,朝著里面過去。
守在門口的獄卒依舊原地戒備。
如果審訊的過程中發(fā)生了意外事件,他們會及時朝著其他的牢頭打報告。
玉面狐貍衣衫整齊而嶄新,滿頭潤澤的發(fā)絲凌亂而有致,不像是階下之囚,明明被鎖鏈囚禁著,儀態(tài)和神情更像是萬妖之王。
這狐妖似乎從來都沒有激烈反抗過,這種至少表面溫和的妖怪就不會像那些暴躁的妖怪那般凌空吊起。
至于為什么衣服是新的,那得問那些獄卒的良心為何偏偏只用在這只看似柔弱的狐妖身上。
姜糖進來的時候,她正儀態(tài)端莊地跪坐著,光是外表倒像是個弱不禁風的美貌女人。
但姜糖光是想到那五百歲的年齡差距,就覺得脊椎骨被尖刀劃傷了猙獰的口子。
“妖女,別來無恙,有很久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了?!崩淆R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徐宏和楊超在他背后站著。
姜糖放下箱子后,開始整理其中的工具。該組裝的組裝,該打磨的打磨,他一貫如此。
“幾位爺,養(yǎng)好身體之后,又耐不住寂寞啦?”
低垂眉目的狐妖抬起頭來,眼神水霧迷蒙,看見姜糖的時候,真真實實地驚訝了一下。
“喲,還有個新來的俊俏弟弟?!?p> “別亂喊啊……等會輩分亂了。”
“那我怎么叫你?”
“我是來送你一程的,妖女,速速受我降服!”姜糖撇著性子大喝,把手里的家伙刮擦得直冒火星子。
他故意意氣風發(fā),不過見好就收,也沒有裝得太過火。
牢頭和另外兩位像是看傻子一樣看姜糖。
“那箱子也就是搬來壯壯氣勢的,關(guān)于她的記錄你也看見了。這狐妖沒有太多的攻擊性,主要是一言一行都暗藏鬼迷心竅之力。你喜歡什么,她就用什么哄騙誘惑?!?p> “名單上那些蠢貨們,就是因為對她用刑過度,卻自身穩(wěn)不住心神。”
“而且各種方法都試過了,雖然痛苦折磨,但她并不交代我們想知道的事情?!?p> “所以我們基本不會動用箱子里的工具?!?p> “那我們帶這個箱子來干什么?”姜糖愣住。
“你不覺得帶著它,我們才有底氣嗎?”牢頭說出了很有職業(yè)使命感的話語。
“我只覺得很重?!苯堑臏蕚涔ぷ魍V沽?,他轉(zhuǎn)而開始收拾箱子,將裝好的器具都拆開,重新擺放回箱子里。
“嗯哼哼……弟弟真有趣,我們可以開始了嗎?”狐妖發(fā)問。
“那就開始吧?!崩晤^直接展開了玉簡,卷軸滾動,長長的一條橫幅憑空飄在獄卒們的面前。
這種重要囚徒的審訊,都是要盡量按照過往的記錄來的。
“名字和性別?!?p> “名字玉面狐貍,性別隨各位喜歡,我都可以的?!?p> “男女雌雄,這樣一個答案對你來說那么難回答嗎?”
“你明知道這樣的問題問出來毫無意義,卻還要發(fā)問,這不是一回事?”狐妖呵呵嬌笑,聲音如鈴鐺動人心魄,在選擇再度封閉了的牢房里回蕩。
鎖妖塔的牢房平時都是可以傳遞聲音和其中景象的,但也能根據(jù)審問者的需求進行暫時的封閉。
畢竟有時候,有些妖怪會說出來的秘密或?qū)毑夭贿m合讓其他囚徒們聽見,甚至連路過的無關(guān)獄卒都要防一手偷聽。
這種設計自然有利有弊,但卻不能完全沒有。
各種觸感本來就很敏銳的姜糖一瞬間就發(fā)覺了不對勁的地方,狐妖悅耳的聲音之中帶著催人入夢的力量。
它清晰地向姜糖的精神身處傳遞了迷戀沉醉等諸多情緒,只是程度還很輕,所以難以明確感受到。
對話在不斷繼續(xù),姜糖若無其事地看向牢頭和獄卒們,明顯感覺他們越來越放松,甚至會因為玉面狐貍故意裝作不經(jīng)意的嬌媚神態(tài)與動作而會心一笑。
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姜糖想提醒一句,但最終還是選擇靜觀其變。
姜糖開始緩慢運轉(zhuǎn)真知遙想境,他的呼吸之間混雜了幻術(shù)靈氣天中的靈霧,準備之后將所有人都籠罩在他所營造的環(huán)境之中。
這是早就計劃好的事情,幻術(shù)中沒有被喚醒的無關(guān)之人根本記不起來發(fā)生了什么,就算能想到點什么,也不會覺得是姜糖做的。
“你是不是要突破境界了?”老齊問。
“或許是那樣吧?!焙卮?。
“我們想要知道你的過往和來歷,還有五百年前為什么要造成那個沖擊鎖妖塔的事件……”
“其他妖族在鎖妖塔和鎖鏈的鎮(zhèn)壓下基本無法修行,為什么你還能有緩慢的進展,甚至要突破境界?”
“還有,你為什么能夠化形為人身?據(jù)道院所知,妖類化形需要在元嬰境界左右,但你顯然遠遠還不夠?!?p> “這些問題的答案,不都在那玉簡中有嘛。”狐妖咯咯輕笑,輕輕地聳肩,盯著眼前垂落的幾縷頭發(fā)輕輕地吹氣,“就算我回答,也是和記錄的完全一致。然后你們又不相信?!?p> “你還在狡辯掙扎,上次的迷渙神思丹已經(jīng)在審問中初有成效,成功撬出來斷續(xù)的話語。你的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難道還指望能有大妖大舉進攻道院鎖妖塔,前來救你不成?”
“官人哥哥,妾身真的真的沒有什么好交代的呀……”狐妖話語一改之前的畫風,那拿腔捏調(diào)的語氣,讓姜糖聽著感覺在平地站立的狀態(tài)下閃著腰了。
姜糖滿腦子都是“五百歲五百歲五百歲”全屏彈幕,全身的雞皮疙瘩像是放鞭炮一般齊齊開花,然后就是一陣惡寒。
老齊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另外兩位獄卒則表情有點奇怪,盯著狐妖移不開眼神。
“狐妖姥姥,你好好說話。至少五百多歲的人了,別和五歲一樣。”姜糖沒心沒肺地喊了一句,然后就隱隱察覺到身邊幾人后頸也一陣過電般顫動。
很明顯五百歲的恐怖故事已經(jīng)講到他們心里去了。
“短命的人類雜種小鬼,你說什么?”原本還花枝亂顫的狐妖瞬間就有猙獰的嘴臉隱現(xiàn),暴露出了本身的妖性。
姜糖是真沒想到,她一把年紀不老不死的妖怪,居然也會在乎這種小事情。
這倒是更好,更加值得大做文章。
“我喊你老妖婆,你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你在這沒日沒夜的鎖妖塔里已經(jīng)關(guān)了五百年了!怎么,你這都聽不清楚,要不要我再說一遍?”姜糖故意激怒她,提起箱子里的砍刀,作勢就要用刑。
他很清楚如果就這樣對話下去,大概率不會有什么顯著的收獲,所以首先至少要讓這狐妖情緒激動。
老齊和徐宏算是被嚇了一跳,他們可都覺得姜糖是來真的。
姜糖在之前承擔審訊獄卒的一段時間里,因為是新人,往往都是被擠兌去那些最兇惡棘手的妖魔那里實施審訊。
原本都是想要打壓教訓一下這個新來的,可結(jié)果令所有人意料,姜糖看著好像單純,但下手又黑又狠。
在他們觀察下來,感覺這白發(fā)小鬼腦袋絕不算是非常正常的人。雖然還沒瘋,但也總覺得距離真瘋好像只有一紙之隔。
現(xiàn)在的姜糖,還察覺不到身上這種偏離了自然本性的詭異毛病。
原本老齊并不會帶這種新人來此,就是因為姜糖出人意料的表現(xiàn)和審訊成果才破例。
“你冷靜點,把神火峰最近改進過的丹藥給她吃下去,我們再進行審問,看看效果能不能比之前好。”老齊一把抓住姜糖,交給他一個瓶子,里面也就一枚唯一的大丹。
姜糖抬頭望著天空,似乎是在平息自己的殺意。他深呼吸,確保了口鼻之中已經(jīng)徹底察覺不到靈霧白氣的流出。
氣就是氣,就是如此特性。修士適應靈氣,妖魔適應妖氣,修行者也會在妖氣環(huán)境中逐漸適應和忘記。
姜糖在誰也看不見的角度閃過一絲微笑,然后又再度緊繃了一張屬于影帝演技和容貌級別的面龐。
他將手里的砍刀扔進箱子里,朝著狐妖走去。
“大娘張嘴,該吃藥啦?!苯亲焐细F盡人類話語的惡毒極限。
老實說,從玉面狐貍的容貌上看,不過是三十歲的年級,不然也騙不到之前列表里的冤大頭。
之前看見姜糖通過深呼吸平靜下來,原本稍微有些得意的狐妖徹底怒氣爆發(fā),嘴里咕嚕嚕說著什么妖族語。
她因為情緒的激動而顯出部分原形,兩條蓬松的狐貍尾巴從背后冒出,牙齒獸化,面部五官的輪廓都有點稍微狐妖化。
“行了,別用母語熱情告白示愛了,我又聽不懂。不過你的尾巴,看著確實還可以?!苯浅弥f話的機會將丹藥塞進了她的嘴里,嘴上還不忘惡心人。
他不相信上一次狐妖被迫服用那什么丹之后還會乖乖再配合一次,不如就這樣利索完事算了。
至于下一次審訊者要怎么絞盡腦汁,那不是姜糖的工作。
反正如果還有下一次,也基本應該不是他們第八層來負責。
后方的老齊和徐宏對視了一眼,表情說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他們上次來審訊的時候,為了將那顆丹藥塞進狐妖嘴里,好幾個人都被咬傷了,甚至有一位被吸血吸到昏厥。
“這個九層鎖妖塔,難道就沒有一個他在乎的人了么?”徐宏好久才理解那話語的意思,一臉愕然。
“他這都是什么鬼話?這家伙腦子絕對不正?!睏畛÷曊f道,臉上全是嫌棄。
“好用就行,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只要他不會發(fā)瘋搞事情就可以了。你們都給我收斂點,他又沒有招惹你們。”老齊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前方,正在謾罵和詛咒姜糖的狐妖因為姜糖的發(fā)言也呆住了一下。
她罵了那么多難聽的話,敢情姜糖一點也沒有體會到?這大概是咒罵之時最令人窩火的事情。
她正要換成人類語從頭開始再罵一邊的時候,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之前有什么東西進入她口中。
這時候想要再防范應對什么,已經(jīng)徹底來不及了。
為了防止丹藥被吐出來,神火峰的煉丹大師們還特制了入口即化的絕佳口感,甚至刻意消除了丹藥全部的味道。
有時候,往往是沒有口感是恐怖的事情,明明吞下去了什么,卻根本無從判斷。
“畜生!”高貴的狐妖族還不知道吐口水反擊的方法,只能咬牙切齒地死盯著姜糖。
“你罵我畜生,那你是畜生不如?”
“你究竟給我吃了什么?。 ?p> “還明知故問吃了什么,當然是你吃完之后,就會變得乖乖聽話的好東西嘿嘿嘿嘿?!苯呛f八道,徹底把狐妖給完全激怒了。
妖族畢竟是妖族,體魄天生強大,看似纖弱的身體其實力量充足。
她以跪坐的姿態(tài)單腳后踏,幾乎僅僅以這樣的動作就激發(fā)了空氣產(chǎn)生音爆激蕩。
沉重的重重鎖鏈在地上拖行,永遠似乎都是安靜呆著的玉面狐貍行動快到落下殘影。
鎖鏈每次節(jié)節(jié)碰撞,都像是直接抽打在獄卒們的心中。
“我要殺了你!”五百年來,似乎永遠都優(yōu)雅從容的狐妖終于在今天失去了一切榮耀戰(zhàn)績。
“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是一只超音速狐妖。”
因為姜糖這家伙實在是有太過的妖邪之氣,讓她隱隱懷疑誰才是妖。
在近距離之下,姜糖看見她的雙眼開始迅速變得赤紅,并非是血而是火焰的顏色。
狐妖的犬牙再度狂化,變成再也無法完全收回的鋒利獠牙。
那一雙充滿憤怒仇恨的眼睛,也像是大概差不多要開始噴火,直接燒死面前這白發(fā)鬼。
原本安安靜靜跪坐的狐妖突然站起身體,高速突進,將所有的鎖鏈都牽動得鏘鏘作響,將釘死在腳踝和肩膀處的鎮(zhèn)妖鎖鏈迅速繃緊。
跟著一起緊繃的還有牢頭獄卒的精神心弦。
妖狐的行動仿佛都快過了時間,快過了所有人的思緒,超越了一切事物。
反應過來時,獄卒們只看見姜糖像是被嚇呆了一樣愣在原地,沒有任何閃躲的反應。
“小心!”牢頭和楊超反射性地大喝,他們心中有本能的、對于玉面狐貍的恨意,這和過去的經(jīng)歷有直接關(guān)系。
老齊還記得五年之前,他作為鎖妖塔地下二層的一位前輩,帶領(lǐng)著新派來的三人來審問玉面狐貍。
當時狐妖就是如今這樣,起初安安分分,嬌嬌柔柔,一顰一笑都像是眼蘊煙霞的佳人,甚至讓新來的雛鳥獄卒們臉紅心跳。
可結(jié)果轉(zhuǎn)眼就有新人被一口咬斷了脖子,只是稍微松懈了一會的老齊看著那時候的場景,鮮紅的生命之花在地上一簇簇砸落,無聲爆開,他心中只有懊悔。
當時也是這樣,突然的襲擊將所有人都鎮(zhèn)住了,等到回過神來去營救,人卻早已瞬間斃命。
今天的情況何其相似,同樣是帶著三人,同樣是一位新來的獄卒對于玉面狐貍的危險毫無所知。
老齊心中隱隱作痛,起身沖出去想要營救,卻被人從后面一把拉住。
“來不及了。”徐宏表情嚴肅而冷靜,幾乎無情地宣告。
三人因為動靜再回望那邊情況的時候,徐宏的臉上露出一抹無人察覺的得意微笑。
“成了。”他毫無憐憫地想。
然而——
情況卻不是任何人想象的那樣,無論是無心之人,還是惡意之人,接下來的展開都超出了他們的腦回路極限。
亮出獠牙的狐妖徹底顯出部分原型,丑態(tài)畢露,張開血盆大口朝著姜糖的脖子落下。
姜糖站在原地雖然一步不動,卻微微仰起了頭,展開雙手,以閃耀的勝利者姿態(tài)擁抱迎接眼前的一切風波。
他的眼神穿透了一切,也不知道看向了什么虛無縹緲之處,仿佛在他所凝視的虛空方向,有偉大庇佑一切的至高無上之神存在著。
“感謝偉大神靈的運動學!”姜糖語氣莊嚴,隨著性情所致脫口而出,身上因為妖氣襲身而引發(fā)的自然反應靈力波配合著隱隱發(fā)光,像是那看不見之神落下的神光與目光的余輝。
何其燦爛輝煌,何其耀眼奪目。
狐妖突然沖擊卷起的妖風吹襲得他滿頭白發(fā)狂舞,鋒利的獠牙交錯著合攏,卻始終差了一線距離。
統(tǒng)一配備的獄卒衣裝在他身上也像是變得不同了,身后那“鎖妖”二字迎風扭動得分外妖嬈。
甚至讓人覺得欠抽。
“略略略——沒想到吧,你咬我???碰得到就讓你咬?!彼冀K不變地微笑,哪怕腥風血雨才剛剛隨著危險妖怪的獠牙席卷而過。
“我要一定吃了你!”
“嘖嘖嘖。你生氣的樣子真可愛!”姜糖就站在原地,和狐妖只差很近的一小段距離,但這距離偏偏就是足夠安全。
要說玉面狐貍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她氣,快氣瘋了。
平時都是她對一切場面游刃有余,拿捏穩(wěn)當,今日卻在這里失足敗落。
姜糖笑著露出滿口整整齊齊的牙齒,表情比妖怪還邪,趁著狐妖沒反應過來,用逗貓的手法摸她的下巴。
“幼稚!”狐妖再次一口咬出,又落在了空處。牙齒和牙齒硬生生撞在一起,聽著就疼。
“必須的,在您老面前,誰還不是個孩子呢?”
“你還敢說!”
狐妖微微后退,一改之前的舉動,突然纖柔的手臂和手掌也化作原型,鋒利的爪子劃出了危機十足的光芒。
這一巴掌,又席卷起了狂風駭浪。靈氣和妖氣混合著提前拍在姜糖臉上,沒由來的陰寒感隱隱有些刺骨。
姜糖后仰著身體,微微偏著頭,舉止簡單而克制地僅僅后退了一步。
僅一步,又玄之又玄地躲開了。
因為鎖鏈的限制,狐妖的動作最后卡在了半空不得動彈,只能寥然惱恨且尷尬地自己暗戳戳收回去。
玉面狐貍被他這種輕蔑的態(tài)度不斷刺激,姜糖卻輕輕抖著衣角,撫平褶皺。
“怎么又著急了。你能活那么久,還不讓人說啦?”語氣也是慢悠悠的。
身后的獄卒們總算在這兩次風波中回過神來,既震驚于姜糖的“好運躲開”,也惱恨這笨蛋怎么還站在那么近的距離下。
“趕緊回——”老齊正準備提醒一下姜糖,他站起身來,正要邁步。
狐妖趁著這個空檔,渾身妖氣爆發(fā),誰都認為她會第三次再度撲向姜糖的時候,狐貍的喉嚨中發(fā)出了難以形容的尖銳利嘯。
聲音里混雜了悲戚、哀婉、憤怒、妖惑等等各種情緒,它們重重疊疊,直達人心。似乎無論聞者想要聽到什么,就能聽見最渴望的聲音和語調(diào)。
老齊、徐宏和楊超雙耳像是被貫通了,某種刺痛如鋼針般穿入大腦,深入靈魂,各有各的感官,各有各的體會。
比起血肉之苦,更多的是直擊心神魂魄的精神咒縛絞痛。
這些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弓起身體,連額頭都狠狠撞到了膝蓋上,痛苦情狀簡直難以言表。
五百年來,玉面狐貍從來都沒有展現(xiàn)過這種出其不意的能力,本來是想要隱藏,留待以后關(guān)鍵時機下打一手猝不及防,卻不料被姜糖今天逼迫至心理防線破防了。
想到這里,狐妖又恨又痛快地看向姜糖,想看看如此近距離的被命中的他究竟是何等凄慘的結(jié)局。
她不信還能不死。
靈魂嚴重受創(chuàng),連帶著身體外表也會有很明顯的體征,比如血氣枯萎和七竅流血。
這一擊,姜糖安然無恙。
他的臨場反應奇快無比,緊急時刻意識的主體躲進了鬼門關(guān)之中,聲音的襲擊透過他的那具幾乎全空的空殼,打在墻上,落到空處。
這是受到之前禁閉時啟發(fā)得到的防御方案,鬼門關(guān)內(nèi)這個由冥帝開辟出來的空間在精神靈魂上和外界徹底分割,大概本意是防止強大修行者的探知。
而他能毫無阻礙地來回進出其中,利用這種特性暫時避難。
回過神來,姜糖自己都覺得這種無意識的條件反射太過妖孽。
發(fā)現(xiàn)姜糖居然還沒有受創(chuàng)的狐妖完全失去了理智,她的話語中帶著奇異的力量,每個音節(jié)都像是在構(gòu)建虛幻世界的邊邊角角。
前所未有強烈的妖氣灌滿了整個牢房,誰也沒有想過玉面狐貍的力量居然還會那樣充沛,在大家都無法防備的間隙突然襲擊所有人的精神。
淡粉色的濃郁妖氣迷住獄卒們的眼睛,剛剛才被突然攻擊刺穿的魂魄心神與思維理智尚未恢復,蒙蔽所有人理性的夢開始到來了。
“都給我死在夢中吧!尤其是你,該死的小鬼!”豁出去的狐妖決定要提前做點什么事情。
她靠近了姜糖,朝著他輕輕呼出令人色授魂與無法自拔的迷幻之夢,臉上的勝利者微笑像是美夢般綻放。
卻完全沒能看見此時此刻,姜糖所有毛孔和五官七竅之中,盡是濃烈到濡濡滾動的蒼茫靈霧。
他每一個呼吸,嘴里就有數(shù)條白霧之龍騰躍而起,隱沒在空中,將那些粉紅色的迷霧一次次沖散到幾乎不可見。
在所有人的頭頂上,靈氣大龍傲然而蔑視地游弋,無聲咆哮著不斷來回穿梭,將幻術(shù)靈氣天的靈霧如同煙霞瀑布般潑灑而下。
在真實的視覺感受中,牢房里已經(jīng)看不見近在眼前的人和物了。若一直持續(xù)如此,只要姜糖不松手,不可能有人能掙脫。
“呵呵。宣泄暴怒吧,把一切都暴露給我知道……”姜糖聽著狐妖夢囈般的話語,繼續(xù)編織著一個更大的幻境謊言。
幻術(shù)與幻術(shù)的對決,境界與境界的對決,姜糖碾壓玉面狐貍,真知遙想境碾壓狐妖天生法術(shù)。
在幻境之中,毫無察覺的妖狐編織了她的夢境。
所以這一輪,狐妖輸?shù)貌惶潯?p> 外界,受到蒙蔽的獄卒們死守著門口,卻對真相一無所知。
畢竟牢房之中,沒有傳出來什么不好的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