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司,一處小亭內(nèi),袁白正和李斯對弈。
李斯執(zhí)黑子,袁白執(zhí)白子。
李斯一邊下棋,一邊問:“先生認為諸子百家中會有哪些前來?”
袁白隨意回道:“能來的都會來,只是某些人不會想看到他們來?!?p> 李斯落下一枚黑子,又道:“先生之意是其他六國會從中阻攔?”
諸子百家若投靠秦國,對六國所產(chǎn)生的威脅最大,因此李斯下意識認為六國將出手阻止此次百家中人前來咸陽。
有威脅,肯定得抓緊時間除去!
這是很正常的想法。
卻未想袁白道:“六國如今的掌權(quán)者皆是庸碌之輩,他們?nèi)绻心憵庾钄r,也不會畏我大秦如虎,真正要出手阻攔的在我大秦,在諸子百家之中?!?p> 李斯瞳孔一縮,顯然想到了什么,他又落下一子,問道:“先生既然知道,為何不阻止?”
袁白隨手落下一白子,道:“你怎么知道我沒阻止?”
正在李斯與袁白下棋之時,楚國某條山道,念端和徒弟端木蓉正背著行囊,行走在這條路上。
端木蓉邊走,嘴中還邊哼著歌,不時從路旁采摘幾朵野花,可以看出她十分高興。
也難怪她高興,師傅突然讓她跟著一起出門,這對一個從未離開過鏡湖醫(yī)莊多遠的少女而言,是破天荒第一回,多么值得欣喜!
她早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風(fēng)景,見見外面的人,吹吹外面的風(fēng),瞧瞧外面的鳥兒,看它們的叫聲是不是和醫(yī)莊附近山里的鳥兒一樣動聽悅耳。
要不是師傅一直不肯答應(yīng),她早跑出去了!
師徒二人走著走著,突然,走在前邊的念端停下腳步。
見師傅突然停下,端木蓉正準備詢問,卻聽到師傅嚴肅的聲音響起:“何方朋友,請現(xiàn)身吧!”
有人?
端木蓉一驚,剛才太過高興,沉浸在能出門溜達的喜悅中,連周圍有異常都沒注意到,此時聽到念端的話,她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四周的鳥鳴聲已消失無蹤。
不,不僅是鳥鳴,連聲蟲鳴也不可聞!
這極不正常!
現(xiàn)在正值春夏,蟲子最多,怎么可能連聲蟲鳴也沒有?
這絕對有問題!
最可能的解釋是有人藏身在林中,驚走飛鳥,嚇得蟲子不敢鳴叫。
可誰會埋伏她和師傅?
她和師傅從不與人為惡,連給附近百姓看病診治,也從不收分文,哪來的仇家?
正在端木蓉思索時,一根根箭矢從林中射出,射向她和念端。
念端神情清冷,寬大的袍袖一抖,數(shù)枚銀針落在她十根手指之間,下一刻,銀針飛出,迎向射來的箭矢。
相比于箭矢,銀針顯得又細又短,但威力一點也不遜色。
兩者于空中碰撞,發(fā)出“乒乒乓乓”的聲音,同時落在地上。
但箭矢實在太多,念端也應(yīng)付不過來,她對端木蓉道:“蓉兒,快跑!”
知師莫若徒,端木蓉知道念端的意思,當(dāng)即往后方山林跑去,只要逃進山里,她們也許就有活命的機會。
念端在又擊落一批箭矢后,也往后邊山林撤退。
見這師徒二人要跑,埋伏的人哪肯愿意?
數(shù)十道蒙面黑衣人從林中躥出,追向端木蓉和念端。
醫(yī)家為諸子百家之一,精通醫(yī)毒,可于武功一道,卻沒有太大的成就,雙方間這一逃一追,距離在迅速拉近。
聽到后方越來越近的聲音,念端心里暗嘆一聲:“這莫非就是我們醫(yī)者的宿命?”
紛紛亂世,醫(yī)者是天下眾生的守護人,但是醫(yī)者的醫(yī)術(shù)可以救活天下所有的人,卻救不了自己。所以,為傳承救世絕學(xué),醫(yī)者都教育弟子們遠離紛爭、遠離恩仇。
“恩師說的對,醫(yī)者當(dāng)遠離紛爭、遠離恩仇,我只是動了去咸陽的念頭,就招來此報……我死不要緊,只是連累了蓉兒!”
“不行,必須讓蓉兒逃出去!”
念端心里下了決定,對端木蓉道:“蓉兒,你快逃吧!”
回頭見念端站在原地,不再逃,端木蓉哪不明白她的意思,這是要獨自抵擋敵人,給她爭取機會逃走。
端木蓉搖頭道:“不,師傅,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要死一塊死!”
念端養(yǎng)了端木蓉這么多年,哪不知她這徒兒的性子,外柔內(nèi)剛,但知徒莫若師,念端也知曉對付端木蓉的辦法:當(dāng)即冷聲斥道:“誰要跟你一塊死?你要不走,我現(xiàn)在就死在你面前!”
說罷,念端捏著根銀針就往脖子上扎,那是真扎啊,立刻一滴血從她白皙的脖頸上滲出。
“師傅……”端木蓉淚流滿面,悲傷地呼喚道。
“還不走,非要為師死在你面前,才肯甘心?”
念端也是個狠人,又將銀針往里捅了一下,頓時,不再是一滴血,而是一股血流出。
端木蓉不敢再看,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悲傷轉(zhuǎn)身逃跑,念端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
“蓉兒,這些人明顯有備而來,不要回醫(yī)莊,也不要留在楚國,更不要為我報仇!”即使將要身死,念端也不忘叮囑端木蓉,希望端木蓉能好好活下去。
再看了眼端木蓉的背影,念端心道了聲“蓉兒,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而后毅然轉(zhuǎn)頭,面朝敵人的方向。
聽到從后方傳來的叮囑,端木蓉淚如雨下,很想回頭和師傅一起面對那些敵人,可她又知道她若回去,師傅還會以死相逼。
都怪這些敵人!
不是他們,她和師傅豈會落到現(xiàn)在這般田地?
如果師傅真遭遇不測,她端木蓉發(fā)誓就算走遍七國,也要找出這些人,為師傅報仇!
端木蓉的身影消失在山林深處,那些蒙面黑衣人此時也已追到念端身前處。
見念端一人立在原地,端木蓉消失不見,一蒙面黑衣人道:“小六、老五,帶人去追另外一個,千萬不能讓她逃走!”
“是!”
十多名黑衣人立刻從隊伍中脫離,正要往端木蓉逃跑方向追去,卻聽一聲“休想!”,十?dāng)?shù)根銀針爆射而至,然而一記刀光閃現(xiàn),將所有銀針劈落。
“你的對手是我們,你徒弟的對手才是他們!”那領(lǐng)頭的黑衣人手持一柄長刀,冷冷對念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