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山脈叫做崑崙山?！?p> 女魃一邊偷偷扯住正準(zhǔn)備用精神力漂過一根粗壯樹根的巴貝爾，一邊向眾人介紹著。
“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系崑山，是崑崙群山中央較大的一座，也是資源比較豐富的一座。姬軒轅帶著有熊氏離開后，其他山脈的部落大概也會漸漸遷徙來這塊土地?！?p> 她所說的崑崙，明顯跟現(xiàn)代的崑崙山不是同一個概念，而是山海經(jīng)中，位于中原西北方的崑崙神山。
跌了一跤的巴貝爾瞥了若無其事的女魃一眼，用精神力把他剛剛正在研究的蝎子，從她衣服肚子處的破洞塞了進(jìn)去。
“呀！”她渾身打了個激靈
一掌拍死蝎子的女魃，秀眉倒豎，惡狠狠瞪著巴貝爾，但沒說什么。
……
幾人跟著儀器顯示的位置跋涉了將近三天，才來到了一條寬敞的河道前方。
“過了這條河，就離開有熊氏，進(jìn)入共工氏的領(lǐng)土了。他們雖然與我們有熊氏沒什么沖突，但還是要小心一些。”
——共工氏，主要的幾個部落都分布于崑崙群山中央的共工國山上。其領(lǐng)袖共工（名姜垂，共工是其神職）為炎帝后裔之一，是司掌水靈力的神祇。
以一條從紅土高巖上方流下的寬廣溪河為界，以外就不再屬于赤水部落，甚至有熊氏的土地了，是連女魃都鮮少踏足的地方。
不巧的是，安努手上那個儀器顯示的方向，正好超出了這條赤水河，位于與系崑山相依的共工國山附近。
而這赤水河雖然是山中的溪流，但由于這座神山不論什么都大的夸張，所以溪流的寬度其實(shí)跟一般的湖泊都沒什么區(qū)別……
“這個深度和寬度，應(yīng)該不可能涉水過去，我們或許可以……”安努饒有興致地思索著比較有趣的方案。
“嘩啦啦！”
格林抬起手，從赤水河底升起一道寬敞樸素的石橋。
“快點(diǎn)走吧?！彼擦似沧煺f道。
這倆博士是真的很悠閑，簡直跟出來郊游一樣。一路上不論是小花小草小動物，甚至小妖神或襲擊他們的天人，都能引起他們強(qiáng)烈的研究欲——為此甚至還死掉數(shù)次。
這也是他們花了這么長時間才走出有熊氏領(lǐng)土的主因。
好在塑石術(shù)在現(xiàn)實(shí)中也是被兩位博士玩爛的法術(shù)，使他們沒有去研究石橋的興致……
然而當(dāng)他們剛行至河道中央時，前方的石橋下卻突然轟鳴作響，水花四濺。
“嘻嘻嘻……嗚——”
一頭長相丑到會令人精神受汙染的龐大怪物，圍繞著橋柱，緩緩爬了上來。
整體而言，這頭怪物是一隻“九頭蛇”。但這隻九頭蛇的九個頭，卻并不像格林當(dāng)初在希臘殺死的勒拿九頭蛇那樣，是九顆介于龍和蛇之間的腦袋，而是九顆長在蛇頸上的巨大人腦袋……
那些腦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盡相同，有的傷心欲絕、有的興奮癲狂、有的失意落寞、有的無悲無喜。
除了沒有表情的那顆頭，其他人頭無論表情相貌如何，此時都在做相同的一件事情——啃食那座石橋。
“這隻就是‘冗馀資訊’，把他清理掉吧。”安努搗股了一會兒儀器，輕聲說道。
格林明確地感知到這頭怪物體內(nèi)存在著不少煞能，看來跟自己之前猜測的一樣，安努提到的資訊漏洞，估計就是空間節(jié)點(diǎn)，而這些冗馀資訊就是指煞能。
“等等！”見格林準(zhǔn)備動手，女魃卻連忙阻止了他：“他是共工氏的人，名叫相繇（音同搖），是共工的重臣，我們不能殺他?！?p> 雖然有熊氏正在與炎帝戰(zhàn)爭，但共工不曾加入其祖輩炎帝的陣營，所以女魃與他們之間并不算敵對。
相繇似乎是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將所有腦袋抬了起來，看向他們這邊。
““嚇——””
其中八個巨大人頭同時張開嘴巴，對眾人發(fā)出了詭異的嘶吼。只有面無表情的年輕男人頭顱未曾出聲。
在聲音剛停歇的下一個瞬間，剛剛嘶吼的八個人頭突然全都變?yōu)榱讼嗤谋砬椤d奮。
“咯……咯……咯……”
那些人頭一邊發(fā)出如出一轍的怪聲，一邊瘋狂地朝格林他們撲了上來。有的腦袋試圖用牙撕咬他們，有的則不停噴吐出一灘灘的液化煞能。
格林對一臉懵逼的女魃翻了個白眼，就和芙蕾雅一起開始反擊起這些人頭。
至于兩位博士則在開戰(zhàn)的一瞬間就被吞進(jìn)去了，而且并不是他們沒有反抗能力……格林分明看見他們躍躍欲試地往那怪物口中鑽！
“對不起，女魃，我也感染了那種瘟疫，這似乎讓我開始以為自己是一頭饕餮……”那顆沒有發(fā)動攻擊的頭顱，突然低聲說道。
女魃擊退襲向自己的老人頭顱后，抬頭急聲問道：“相繇，你還能控制自己嗎？”
相繇唯一還有理智的腦袋左右搖了搖，毫無起伏地說道：“沒辦法，你知道的，女魃，這九個腦袋加起來，才是我，相繇。即便我還有一顆腦袋沒受到瘟疫感染，我也無法控制自己絲毫?！?p> “而我僅剩的理智，也已經(jīng)嘗試過所有我能想到的方法——我吃過所有的解毒草……以及毒草，甚至用泥土和泉水把自己的肚子塞滿，卻都沒有絲毫用處，我依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繼續(xù)吞食我的親人、朋友，和一切被我看到的東西……”
他語調(diào)緩慢地說著：“我甚至不知道我還保有一絲理智，是該值得慶幸的事，抑或是殘忍的懲罰……”
相繇明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也毫無起伏，格林卻在他的話語中，聽到了發(fā)自靈魂的悲傷與哀働。
究竟是完全陷入瘋狂之中，盡情吞噬毀滅一切，還是在瘋狂中保留一分無能為力的清醒，在無盡痛苦中尋找拯救自己的一線希望。如果讓格林來選擇，恐怕也會是一道難題。
看著輕松對付自己的三人，相繇黯淡無光的眼神，亮起一絲希冀，他祈求似的看著幾人說道：“女魃，還有兩位強(qiáng)大的天人，我實(shí)在已經(jīng)太累了……我請求你們，賜予我安息吧！”
格林嘆了口氣，利用秘語通知芙蕾雅后退，然后燃起一道巨大的烈焰風(fēng)暴，將那些瘋狂的腦袋都給燒成了灰燼。
“你如果只剩下這顆保有理智的腦袋，應(yīng)該就能控制自己了吧？”他向相繇問道。
他刻意避開了相繇那顆保有理智的頭顱，只燒毀了另外八個。
相繇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咳……小友，我的腦袋雖然長得跟你們很像，但跟你們卻是不同的種族……相信咳……你也沒見過哪個人類少了九之有八的腦袋，還能正常地活著……對吧？咳咳……嘔。”
語畢，他噴出一大口混雜著煞能的毒血，并且緊緊咬住牙齒，似乎在強(qiáng)忍著痛苦。
格林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似乎犯下了一個殘忍的錯誤。他以自己狹隘的觀念，去審度了與他截然不同的生物。
現(xiàn)在他留下這一顆頭，反而只是徒增了相繇死前的痛苦。
“女魃，兩位天人……”相繇的聲音非常微弱，使三人必須靠到他的臉旁，才能勉強(qiáng)聽清他的話：“小心……我主已經(jīng)……”
沒等他們進(jìn)一步詢問，相繇便永遠(yuǎn)閉上了那雙充滿悔恨與悲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