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亞特蘭提斯人雖然跟……從猿類快速演化出來的人類長得一模一樣，”女媧瞥著小動作不斷的格林和芙蕾雅，若無其事地說道：“但安努卻憑藉著肉體凡胎度過了這么多個千年，樣貌也沒發(fā)生一丁點的變化，這讓我都感到有些驚訝?！?p> 女媧從剛才開始，似乎就隱約把自己排除在亞特蘭提斯人之外，也不知道是哪裡露了餡。
格林思忖半晌后，連忙切換話題道：“對了！你能跟我講講崑崙法陣嗎？”
他感覺再說下去，遲早要扯到自己身上。由于解釋起來太過麻煩，他打算先避開這個話題。
女媧深深看了格林一眼后，輕聲解釋道：“恩……按照安努的說法，盤古界類似崑崙法陣的存在好像還有五個——崑崙遠西的沙巖之海和陸內(nèi)之海各一個、其北的冰凍荒原一個，另外兩個則在東海之極的另一座大陸上，南北各一?！?p> 她歪頭回憶了幾秒，繼續(xù)說道：“亞特蘭提斯人說這些法陣都是為了封閉特殊漏洞，而由一些強大的當?shù)鼐用衽浜辖⒌?。當然，我隱約記得，最早的時候這些地方好像是長在同一塊大地上的，但那時候還沒有這些法陣存在才是。”
長在一塊大地上？女媧難道真是從“盤古大陸”時代一直存活至今的？
格林嚥了口口水，追問道：“那不周山上的符文是什么呢？”
“崑崙法陣的符文，跟我剛才在石頭上使用的是同樣的力量，這大概是……我們這些誕生于鴻蒙的原初神祇天生就擁有的能力。雖然我現(xiàn)存的記憶中，能施展這種能力的也就只有我、我哥哥伏羲，已經(jīng)翹辮子了的盤古，以及東邊海島上那對恨不得下半身都長在一起的兄妹倆而已。但既然亞特蘭提斯人說各地都存在法陣，那具備這種力量的神祇估計有不少才對。”女媧聳了聳肩說道。
格林忽略了女媧不小心說漏嘴的不雅用語，暗自思索著她說的內(nèi)容。
他不明白誕生于鴻蒙具體指的是什么時候，不過那顯然是非常非常古老的年代——他以前從莉亞那邊聽說過關于起源世界的大致介紹，綜合他之后掌握到的訊息，可以判斷出，這個游戲雖然是在現(xiàn)實中短短幾年內(nèi)生成的，但是其內(nèi)的所有地質(zhì)和生物都是在極端時間壓縮狀態(tài)下，使其經(jīng)過“漫長”的自然演變，以及少許人工引導產(chǎn)生的。
因此這個“鴻蒙”可能是遠超想像的古老，甚至指的是地球剛演化到適宜碳基生物存活的年代也并不奇怪。
這讓他想起了奈亞拉托提普也曾說過的話——當時她也聲稱自己的歲數(shù)僅小于地球，難道她就是一位誕生于鴻蒙的古老存在？
至于女媧提到的那兩位東邊海島神祇，按照神話傳說進行比對，應該并非天照和素戔鳴，而是日本《古事記》中，誕生于宇宙之初的高御產(chǎn)巢日神和神產(chǎn)巢日神兩位神祇。這兩位神祇雖然貴為創(chuàng)世神祇，但在神話中紀載的事跡卻很少，除了做運動和生孩子之外確實沒干什么其他事情。
“伏羲稱這種力量為——原初符文。”女媧一邊說，一邊隨手繪製了一個符文，然后再揮手驅(qū)散掉：“雖然我們各自都只有零星幾個原初符文的相關知識，但就算表意和外觀完全不同的符文，能力基本上也大同小異。至少我、盤古和伏羲三人所見過的符文中，除了封印那些空間和屏蔽冗馀資訊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的功能?！?p> “空間……？”
格林有些好奇她和安努口中，那個與空間裂隙不同的“特殊空間”。
“恩，你等等就會看見了?！?p> 由于大地拖運玄武腿的速度同樣很慢，他們只能緩慢地向前飛行著。
“做為學習亞特蘭提斯知識的交換，我和伏羲曾經(jīng)也嘗試過把原初符文的知識教給亞特蘭提斯人，但他們大多數(shù)都學不太會。除了他們一個叫亞頓的領導者——他的手下們都說他是天才，但我卻認為他很可能本來就有一定的基礎?！币贿咃w，女媧一邊繼續(xù)隨口說道。
“在幾次旁敲側(cè)擊下，我還打聽到，其他地區(qū)的神祇似乎也嘗試過教他們使用符文，不過顯然成效同樣不大?！彼龘u了搖頭說道：“原初符文是很特殊的力量，它們與其說是文字或語言，其實更像一種複雜的‘專業(yè)知識’。不只必須根據(jù)眼前的狀況來繪製相對應的符文，很多時候甚至連筆畫粗細、繪製時的思緒、情感，以及繪製速度和力道都會影響到結(jié)果。所以想要用它們來封閉住那些漏洞，就必須要擁有能完全理解這些符文的能力才行了?！?p> “……好在就算依樣畫葫蘆，只要數(shù)量夠多的話，一些小規(guī)模的冗馀資訊也是能被鎮(zhèn)壓或限制住的?！?p> 俗稱亂槍打鳥嘛！
鑰匙孔就這么幾種造型，就算是幾十萬隻猴子拿石頭夏姬八敲，也有碰巧敲出對應型號的時候，更別說這些工程師還個個都是科學界的翹楚，魔法領域的菁英了。
聽到這裡，格林可以想像得到，當時唐朝吐谷渾大墓中，那混合著全世界各地神祇象徵的祭壇，以及刻著一堆弱效原初符文的地方，大概是誰造出來的了——反正就算不是這些亞特蘭提斯工程師親手建造的，肯定也跟他們脫不開關係。
他猜測應該是這群工程師為了省力和偷閑，刻意教給部份原住民的“特殊建造工藝”。
片刻后，女媧指著他們前方巨大到夸張的烏黑裂隙說道：“看，我們到了?！?p> “這是……”
格林和芙蕾雅對視了一眼，迅速飛上前去。
那道裂隙從外觀上看去，跟當初他們見過那道通往世界樹的裂隙一模一樣——如果忽略掉其達百米的長度的話是如此。
一般的空間裂隙，無論是洩漏煞能的“資訊型漏洞”，又或者通往另一個地區(qū)或世界的裂縫、傳送門等等，都會呈現(xiàn)不斷扭動的不穩(wěn)定型態(tài)。
只有通往世界樹的裂隙，才會如此地穩(wěn)定、如此地漆黑、如此地……猙獰。
就如同一道橫亙在世界上的“傷疤”一樣。
“格林?！?p> 芙蕾雅伸出手讓格林握住，然后施展了一個絲卡蒂也曾使用過的探測巫術，緩緩伸進了裂隙之中。
兩人的視野迅速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之中，一個令兩人極為熟悉，且印象深刻的空間——世界樹空間。
“果然是世界樹，可是怎么會……”
世界樹此時的樣子，并不是他之前第一次見過的由白色冰絲組成的原始樣貌，而是在諸神黃昏后，被他和史爾特爾摧毀又治癒后的斷裂魔能世界樹。
他下意識地松開了芙蕾雅的手，搓著下巴自語道：“難道真像莉亞說的，那裡是獨立于時間流之外的地方？”
視野恢復到正常狀態(tài)后，他低聲向芙蕾雅問道：“芙蕾雅，你剛剛看見了嗎？”
“嗯，看見了，世界樹是斷……欸??？”她說到一半，卻突然止住，然后愣愣地自問道：“莉亞不是檢查過設……難道是我眼花了？”
她伸手想揉揉眼睛，但又想起自己現(xiàn)在并不是使用‘眼睛’在看。
她搖了搖頭，重新施放了一次探測巫術，并專注起精神觀測半晌后，才說道：“格林！世界樹恢復正——不，他變成兩……兩棵了?！?p> 格林轉(zhuǎn)頭看向芙蕾雅，有些莫名其妙地說道：“兩棵？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我們第一次看到時，那棵還未斷裂的白色世界樹，和諸神黃昏后被折斷的世界樹……他們呃——迭在一起了。”芙蕾雅有些遲疑地對格林說道。
她用巫術投射在自己視覺神經(jīng)上的影像中，既有著正常的白色世界樹，而同時又有著斷裂的魔能世界樹。但她的大腦卻很清楚地告訴她——她眼中的世界樹并非兩棵，而是單獨的一棵。因此她有些難以用語言去描述眼前的景象。
完整以及斷裂，兩個狀態(tài)像是同時出現(xiàn)，又像是單一獨立的，無論她如何整理自己的思維，兩者都無法分離，也無法統(tǒng)合。
格林連忙牽住芙蕾雅的手，把“目光”投向世界樹。
“不……”他再次將視野轉(zhuǎn)回‘斷裂的世界樹’上后，皺眉說道：“他還是保持著斷裂的狀態(tài)?。俊?p> “……怎么會這樣？”幾秒后，芙蕾雅表情古怪地說道：“我確定自己剛剛看到世界樹變成兩棵了。”
“我看到的世界樹一直都是斷的……”格林疑惑地向芙蕾雅頭上的莉亞問道：“莉亞，妳剛剛有看見正常狀態(tài)的世界樹嗎？”
莉亞的共享視野現(xiàn)在是連結(jié)在芙蕾雅身上的，應該有記錄到了世界樹發(fā)生變化的瞬間——她的機身由于沒有人類的視覺感官，因此無法受益于芙蕾雅的探測巫術，但勉強可以透過讀取巫術投射在芙蕾雅視覺神經(jīng)中的殘留影像，來獲得更間接的共享視野。
“……呃，我不確定。世界樹似乎的確發(fā)生了變化，但又似乎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畢竟我只能間接從芙蕾雅的枕葉中獲得訊息，這有非常嚴重的傳輸延遲和失真……”莉亞有些遲疑地說道：“但我懷疑這與你有關，好像是在你松開芙蕾雅的手后，她才認為世界樹發(fā)生了變化?！?p> “跟我有關？”格林皺起眉毛，松開了芙蕾雅的手：“你們現(xiàn)在看到的呢？”
過了一會兒，莉亞說道：“變成兩者并存的狀態(tài)了……但還是沒辦法確定跟你的具體關聯(lián)是什么，這個變化的發(fā)生我記錄不下來，數(shù)據(jù)只看到一片異常。而且當芙蕾雅將意識投向這片空間時，她大腦中的主觀感知能力和時間知覺都會變得有些模煳?！?p> “哈……”格林輕輕嘆了口氣。
莉亞不能記錄下來，意味著他無從得知芙蕾雅究竟看到了什么樣的變化。
不過他自己在往裡面看時，倒不覺得有什么感官上的扭曲。
他再次握住芙蕾雅的手，看著依舊是斷裂的世界樹，困惑地撓了撓頭。
又過了一會兒，芙蕾雅輕聲叫道：“??！又只剩下斷樹了……”
雖然感到極端困惑，但格林現(xiàn)在可不敢再進入這個空間了。上次運氣好是回到了現(xiàn)實，再來一次天知道會把他送到哪個犄角旮旯裡去。
“風女希，你也來看看?！彼屢慌缘呐畫z也過來確認。
“是……哦好。”
女媧愣了一下，便靠過來牽住了芙蕾雅的手。
“真的耶！這樹是得病了嗎？怎么會變成這個鬼樣子啦？”女媧揮著手扯得另外兩人一陣搖晃，并咋咋呼呼地大喊道。
格林讓芙蕾雅維持住巫術，三人來來回回觀察了好一會兒后，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值得注意的小地方——這個時代的世界樹，理論上應該會有維德和尼德霍格的存在才對，但是他們同樣沒有出現(xiàn)。
這點在芙蕾雅和女媧這裡也是相同的，即使格林沒有握著芙蕾雅的手時，她們同樣沒看到過白隼和毒龍。
“所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停止觀測后，芙蕾雅眨著大眼睛，疑惑地說道：“女媧先不說……從理論上來講，我和你并沒有任何不同之處，我們也同樣都見證過世界樹的兩種狀態(tài)，為什么只有你不在時才能看到那個詭異的狀態(tài)呢？”
“其實，不同之處還是有的——我是來自現(xiàn)實世界的人。”格林低聲說道。
他和芙蕾雅最大的區(qū)別大概就在這裡了——他是從現(xiàn)實進入起源游戲的，而芙蕾雅是他從起源游戲帶到現(xiàn)實，再從現(xiàn)實登入起源游戲的。
“……”芙蕾雅張了張嘴，但沒有發(fā)出聲音。
“現(xiàn)實世界？”女媧搖了搖頭，小聲補充道：“你如果是想說，你跟安努他們來自同樣的世界，那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除了亞頓之外，其他亞特蘭提斯人甚至根本‘看不到’那棵巨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