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不會失信于他
劉伯是霍家的老人,早已見慣了霍言崢這副寡漠冷淡的做派,倒也習(xí)以為常了。
見霍言崢沒有開口的意思,劉伯心下暗自琢磨了一番,在斟字酌句過后,他才緩緩開口:“霍先生,這么晚來打擾您,我實在是抱歉,但是,我也實在是沒辦法了,這才找您來請示一二?!?p> 霍言崢沒抬頭,沉峻冷魅的面龐沒有絲毫溫度,他不說不怪他,也沒說怪他,只幽聲應(yīng)道:“怎么了?”
“太太一直待在畫室,從下午到現(xiàn)在都沒有出來過,晚飯都沒吃一口,我擔(dān)心她。”擔(dān)心她餓著,擔(dān)心她會不會出什么事。
劉伯瞧了瞧霍言崢陰沉不定的神情,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把在嘴邊打轉(zhuǎn)的話道出口:“要不,先生,您去看看她?”
聽罷,霍言崢翻看文件的手一頓,冷沉的面色微僵,卻在下一秒還是恢復(fù)如常,他抿著嘴,涼薄道:“不去?!?p> 話落,霍言崢當(dāng)真沒有其他的動作,仍然穩(wěn)坐泰山一般坐在辦公椅上,繼續(xù)著手處理公事。
望著霍言崢透出凌厲、喜怒不形于色的英雋五官,劉伯臉上的擔(dān)憂之色更濃,“可是,都這會兒了,太太肯定餓了,而且,要是您不去看看太太,太太如若出了什么事情,也沒人發(fā)覺,到時候,事情可就壞了?!?p> 霍言崢仿若沒有劉伯那些憂慮,只聽他狀似無關(guān)痛癢道:“那也是她自己作的,沒人逼她?!?p> 他沉沉的聲調(diào)低醇,像是不摻雜任何的感情,又宛若帶上了一抹咬牙切齒的意味,但到底他是怎么想的,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完一份文件,沒察覺出什么問題,霍言崢在文件的尾頁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簽名筆走龍蛇,筆鋒流暢,流露出霸道凜然的強勁。
從他桀驁不羈的簽名上可以窺見霍言崢此人的狂狷高冷。
“太太就是一根筋,好些事情沒想明白,但其實,她的心不壞,只是偶爾一時糊涂會犯錯而已?!?p> 劉伯經(jīng)歷過太多的滄桑,見過太多的人和事,他心疼霍言崢這一路走來的艱辛和孤寂,盼著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在霍言崢身邊,如此,霍言崢的人生就不至于這么孤獨,也不至于這么凄冷。
總歸,他是希望霍言崢楚婉都能好好的。
他那么大年紀(jì)了,輩分也都擺在那,只要楚婉不觸及底線,他都無意與一個小輩一般見識。
“就算太太要胡鬧,也不該這么不把自己的身體不當(dāng)一回事。”劉伯皺著眉道。
雖然置喙主人的事情有違下人的本分,但是,劉伯與霍言崢感情深厚,他也是真心為楚婉著想,故而,藏在心里的心聲就這么被他話趕話地說了出來。
絕食的事情,楚婉做過不止一次了,就在上個月,楚婉就大張旗鼓地鬧過絕食,如今劉伯仍然記憶猶深,歷歷在目。
霍言崢挺拔如松,拿起下一份文件接著翻看,他翁動薄唇,只低聲道:“她自己釀的苦果,就由她自己嘗?!?p> 盡管霍言崢吐出了的是一句冷冰冰的話,但劉伯還是從他生硬的口吻里細(xì)品出了關(guān)心的意味。
劉伯知道這是有戲了。
他又加一把勁,慈眉善目的臉上露出焦灼的神色,“相信先生不會不記得上一次太太鬧絕食的場景,那可是差點出了人命的,幸好發(fā)現(xiàn)及時,這才避免了更嚴(yán)重的后果?!?p> “要是這次的情形如同上次一樣,那太太也不知會不會像上次一樣那么僥幸避過一劫。”
劉伯一想到上一次楚婉鬧絕食最后在臥室里餓昏了過去,但卻無人發(fā)覺,險些就釀成大禍,因此,此刻的他極為忐忑,也心慌的厲害。
他可不希望這種事情再次發(fā)生。
劉伯看盡霜雪的渾濁雙目炯炯,定定地看著霍言崢。
霍言崢面色沉著,透著內(nèi)斂,仿佛心神不亂,仍然鎮(zhèn)定自若,只不過,縈繞在他周遭的氣壓陡然降至冰點,呼氣成霧,滴水成冰,凍得人直哆嗦。
劉伯見狀,他心里稍稍有底了。
霍言崢面目冷凝,他的聲音暗啞,似是帶上了一絲掙扎:“她答應(yīng)過我,不會再鬧絕食了的?!?p> 在江城游玩之際,有一次楚婉主動提及了這事,她親口向他保證過,絕不會再為了羅志彬鬧絕食。
既是她答應(yīng)過他的,那么,他相信她不會失信于他。
可心里,到底是還擔(dān)心她的。
“既然先生您已經(jīng)有了決定,那我便不再多言了?!眲⒉砸阎链?,他清楚霍言崢既是有了決定,那他說再多都是沒用的,“我繼續(xù)去守夜了,就先退下了?!?p> 勸說無果,劉伯有些懨懨的,本以為霍言崢有所松動,肯定不會不管楚婉,哪曾想霍言崢最后還是選擇了不予理會。
罷了,霍言崢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他干涉不了,只能遵從。
這后半夜守夜,劉伯打算多留意一點畫室的動靜,他所能做的實在有限,但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樂于去做。
劉伯一步步往門口走,事情沒有解決,他的心情仍舊是沉重的。
但漸漸地,劉伯開始釋懷,說不定霍言崢不是不管楚婉,霍言崢只是想讓楚婉多吃點苦頭,讓她以后能多長長教訓(xùn),不要再動不動就鬧絕食。
如果霍言崢是基于這樣的一個出發(fā)點,那么,劉伯是能夠理解他,能夠體諒他的。
劉伯好不容易地自己說服了自己,然后試著去放下沉重的心情,腳步也開始慢慢變得輕快起來。
卻在這時,還沒邁過門檻的他感覺到了自己的身側(cè)猛然掠過了一陣風(fēng)。
一抹身影趕在他面前奔出房門,匆匆趕下樓。
徒留一臉怔然的劉伯站在原地。
許久,劉伯轉(zhuǎn)過頭,看見空空如也的辦公椅,在這房間里,早已不見霍言崢的身影。
剛做好心理建設(shè)的劉伯都混亂了,他不由得犯了迷糊,明明,是霍言崢親口說了不管的,可這還一分鐘沒到,他就急匆匆地去找楚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