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馬車緩緩駛?cè)肓肿樱者B歡坐在馬車上,順著窗戶開的沿,目光看向那些紫衣人。
他們的服飾很是奇怪,上面繡著繁復(fù)的花紋,好像還有點(diǎn)像古老的符咒。
赫連歡仔細(xì)在腦海中將這個(gè)符號過了一遍,卻絲毫沒有頭緒,她絕對沒有見過。
在她思索間,馬車剛好越過那些紫衣人,向著林子深處而去。
那領(lǐng)頭的紫衣人還在苦苦哀求:“公子,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吧!啊……公子別走……”
洛九天坐在馬車頂,遠(yuǎn)遠(yuǎn)地沖他們招了招手,面上笑意怡人。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突然嚴(yán)肅起來:“哎,我問你們,這林子里沒別人了吧?”
那紫衣人聞言,頭頂直冒冷汗,顫顫地回道:“沒……沒有……”
洛九天離得遠(yuǎn),沒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應(yīng)了一聲,又重新坐回了馬車頂上。
馬車?yán)^續(xù)向前駛?cè)?,很快就到了林子的中央?p> 林子外圍是常綠松柏,沒想到里面,竟還有一大片竹子。兩輛馬車行駛在寂寂的竹林中,耳邊劃過颯颯的竹葉飄零聲。
赫連歡坐在馬車?yán)?,還在苦苦想著蕭琮給她出的難題。
柳家太冒險(xiǎn),洛家太明顯,慕家一介武夫沒什么用,謝家……
“你說,謝承祐是如今的謝家家主?他是你姑姑的駙馬?”
赫連歡覺得這應(yīng)該是個(gè)法子,目光灼灼地看向蕭琮。
蕭琮正閉目養(yǎng)神。
“怎么突然問起這個(gè)?”
“別管為什么,快說?!?p> “是,我姑姑成陽長公主便是嫁給了謝承祐。”
他忽然睜開眼,有所悟地看向她,問道:“你不會(huì)想從謝家入手吧?若是如此,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p> 赫連歡不解,急忙問道:“為何?”
蕭琮沉了沉眸色,開口道:“當(dāng)初父皇一力保我,就是這個(gè)謝承祐,自以為握住了十足十的證據(jù),偏偏要按律例處置我?!?p> 怪不得,赫連歡覺得有些好笑,這個(gè)謝承祐應(yīng)該是個(gè)剛直不阿的,卻少了幾分心思城府,難怪蕭琮用耿直來形容他。
但很快赫連歡又笑不出來了,成陽長公主這條路也走不通……
她閉著眼癱倒在馬車上,她的命好苦啊,好苦啊……啊……哎?有個(gè)人的名字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她像打了雞血一樣,突然坐了起來。
“我跟你說啊,我想到了!”她興致勃勃地看著對面的蕭琮,只見他仍冷著一張臉坐著,面無表情,心里頓時(shí)不爽。
“喂,你能不能有點(diǎn)兒別的表情?整天臭著一張臉,跟誰欠你錢了似的。”
蕭琮只極輕淡地看了她一眼,眸色冷寂,卻并沒有搭理她。
切~他不問,她還不想說呢。
赫連歡默默地吐槽著,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閉眼假寐。
“吁——”忽然一陣急促的喊聲響起,馬車狠狠一震。
外面響起阿虎有些惱怒的聲音:“你找死嗎?!聽到馬車的聲音還不挪開!”
馬車?yán)锏暮者B歡一聽,頓時(shí)提高了警惕,這大早上的,誰會(huì)站在在林子里吹冷風(fēng)?很有可能就是沖著他們來的。
蕭琮自然也想到了這,一手挑開了車簾,二人同時(shí)順著他打開的縫隙看去,只見前面有一銀色衣袍的男子。
那男子背對著他們站著,身材偉岸挺拔,如松如柏,最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那男子一件雪色長袍,一頭雪色長發(fā),一根根被梳得整齊妥帖,靜靜地垂在背后,只頭頂束了少部分頭發(fā),上戴紫玉冠,說不出的貴氣。此刻聽到阿虎的埋怨,終于轉(zhuǎn)過了身來。
他眉眼如畫,面白勝雪,一雙幽靈般的銀色眼眸,只在阿虎身上停留一眼,便直直對上了馬車上蕭琮的目光。
他眸光一閃,三步并作兩步,來到馬車旁,一手直接掀開車簾,定定地看向蕭琮,問道:“他在哪?”
他一開口,赫連歡便覺一股莫名的寒意從腳底直傳入心肺。
她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蕭琮,只見他面色不改,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不是親自尋去了嗎?怎的找我要人來了?”
那語氣頗有些……嘲諷。
那男子冷哼一聲,“啪”的一聲放下了車簾,直接將目光定在后面的一輛馬車,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還未等他走近,洛九天便走出了馬車。
他一出來,那男子也停了下來。
洛九天心里嘆氣,面上也一改先前玩世不恭的神色,目光復(fù)雜地看向那人。
二人對望了許久,竟是誰都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再向前一步。
“你還是要攔我?!甭寰盘煜却蚱平┚?。
“是……所以,你還是要走?”他回了他的話,又問了他一句。
洛九天沖他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我是屬于大梁的,你是屬于大周的。你選擇留在大周,我攔不住,同樣,我選擇回到大梁,你也攔不住?!?p> 男子竟然生生被噎在了那里,良久的沉默之后才輕輕吐出一句話:“自此,我再不是玉篆,而你還是洛九天。”
說罷,轉(zhuǎn)身而去。
竹葉颯颯,他銀袍華發(fā),就這樣一步步?jīng)]入竹林深處。
洛九天默然不語,只是看著他離開,直至再也看不見。
清晨的第一縷光輝終于灑下,他們也已經(jīng)到了大周的最后一個(gè)驛站。
這一日終于無事,赫連歡能好好地睡一覺。
她已經(jīng)跟著蕭琮跑了整整兩天兩夜了,如蕭琮所說,這已經(jīng)是大周的最后一個(gè)驛站,官道上人越來越稀少,只因大周與大梁的關(guān)系一直不怎好,故而也很少有人穿越兩國。
日暮時(shí)分,赫連歡走出驛站,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蒼茫大地,官道兩旁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冬日草木枯黃,也沒有一點(diǎn)人氣,顯得無比蒼涼。
但不管怎么說,這都是她成長了十五年的地方,就這么突然地走了,再回來又沒個(gè)定期,還真是……舍不得……
再有一夜,她一睜眼,看到的便是大梁的山河了……
蕭琮見她遲遲不進(jìn)馬車,催促道:“快點(diǎn)兒,否則明日一早趕不回去,我們的蹤跡容易暴露?!?p> 赫連歡心情有些沉重,她鉆進(jìn)了馬車就閉上了眼,不想說話。
偏偏蕭琮跟她對著干:“你說你想到法子了,是什么?”
赫連歡感受到了蕭琮的意思,懶懶地回道:“這個(gè)暫時(shí)保密,只要你到時(shí)候好好配合就行了?!?p> 蕭琮不悅:“你不說我怎么配合你?”
赫連歡愉悅地笑道:“你說要考驗(yàn)我,我也想考考你呢!我可不想跟個(gè)傻子合作,到時(shí)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蕭琮目光復(fù)雜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問,沉默了下來。
夜幕緩緩降臨,阿虎仍在駕著馬車,他技術(shù)很好,馬車一直很穩(wěn)。
另一邊,馬車?yán)镒訉幒吐寰盘?,在洛九天這幾天的精心照顧下,元子寧的身上的傷慢慢好轉(zhuǎn)。
洛九天這幾日,除了給元子寧看病治傷,幾乎沒怎么說過話。
元子寧一開始有些詫異,沒想到他表面上那么明朗跳脫,其實(shí)私下里也是滿腹心事。
他總見他手里握著一壺酒,是在驛站打的,一喝就醉,一醉就是一夜,酒醒再繼續(xù)給他看傷口治病,到了下一個(gè)驛站再打酒喝,這樣循環(huán)往復(fù)。
但今日,他在驛站沒有打酒喝,此刻他清醒著,斜著身子躺在馬車上,閉著雙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元子寧覺得氣氛有些僵硬,主動(dòng)開口道:“洛公子,這幾日多謝你照拂了?!?p> 洛九天聞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元子寧想了想,終于決定還是開口,他輕輕地問道:“那白衣公子,是洛公子的朋友?”
洛九天面上變幻莫測,最后露出一個(gè)極其苦澀的笑意。
那樣落寞而無奈的神色,元子寧不是沒見過,誰還沒有個(gè)難說的糟心事兒,可偏偏出現(xiàn)在洛九天的臉上,就是怪。
他從來都是愛笑的,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
元子寧不敢再問,而正當(dāng)他以為又要陷入沉默之時(shí),洛九天突然開了口:“他,不是我的朋友,只是一個(gè)……一個(gè)不那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