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歡正在休息,忽然見一個小丫頭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她先是悄悄抬眼了赫連歡一眼,才怯怯地開口問道:“姑娘,王爺有請?!?p> 赫連歡瞧著她那怯生生的樣子,好笑地說道:“我又不會吃人,你怕什么呀?”
那丫頭連忙退了幾步,支支吾吾地說道:“王爺、王爺吩咐,要好好服侍姑娘,不可怠慢,奴婢……奴婢不敢……”
赫連歡忽然來了興致,她側(cè)著身子,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問道:“你覺得,你們家王爺是個什么樣的人?”
誰知,那小丫頭一聽這話,嚇得頓時跪倒在地上,連連道:“奴婢不敢妄議王爺!”
這小丫頭的反應(yīng)太大,讓赫連歡覺著不大對勁。
她認(rèn)真起來,語氣十分溫柔,輕輕問道:“沒事,你就隨便說說,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p> 那小丫頭怯生生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不肯說話。
“你……很怕他?”
小丫頭沒有回答,只是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看你這年紀(jì),不過十二三的樣子,應(yīng)該是剛剛進(jìn)府的吧?”
小丫頭輕輕點了點頭。
赫連歡沉了沉目光,“所以你沒有見過他,對嗎?”
小丫頭又點了點頭。
赫連歡輕笑一聲,又道:“你既然都沒有見過他,為何會覺得他很可怕呢?”
那小丫頭緊緊咬著下唇,對這個問題始終不肯答話。
赫連歡試探著問道:“是有人告訴你,他很可怕,對嗎?”
小丫頭剛開始沒有動,赫連歡等了片刻,才見她小心翼翼地開了口:“是的吧。”
赫連歡頓時了然,這是有人故意敗壞他的名聲,外面的人這么認(rèn)為也就罷了,竟然連府里的人也這樣覺得,不過……
“是誰?”
小丫頭的聲音如同蚊子:“帝都的人,都這么說。”
呵,帝都的人都這么說?!
那這人很會搞流言蜚語嘛,竟然搞得滿帝都都知道!
看來她的第一步,就是幫他找出這幕后之人。
赫連歡收回思緒,對著那小丫頭笑了笑,說道:“你別怕,帶我過去找他吧?!?p> “是?!?p> 赫連歡跟著她去蕭琮那邊,一路上碰到府內(nèi)的奴婢小廝,都恭恭敬敬地給她行禮,倒讓她渾身不舒服。
蕭琮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赫連歡就著便坐在另一面的石凳上。
桌子上面放著兩盞茶,蕭琮手邊那盞還在冒著熱氣,但她面前的這盞已經(jīng)沒有了熱氣,涼了。
蕭琮看了她一眼,淡淡對著她身后的小丫頭道:“再泡盞熱茶來?!?p> 小丫頭連忙應(yīng)了,端著赫連歡手邊的茶盞逃也似的離開。
他隨口問道:“你去哪兒了?”
赫連歡依言回答:“沒有啊,隨便轉(zhuǎn)轉(zhuǎn)。話說,你這府邸也忒大了點兒?!?p> “父皇選的地兒,他讓我住這兒我便住了,反正在哪兒都一樣?!?p> 他語氣淡淡的說完,抬起手,端起面前的茶盞,抿了口茶,道:“難得,這府里的天尊貢葉還是新鮮的?!?p> 赫連歡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走了這么久,但王府竟然一切如舊,顯然是有人特意囑咐了,而這個人也不難猜,應(yīng)該是蕭琮的父親,大梁的皇帝。
他應(yīng)該是在時刻等候著,蕭琮的歸來……
“對了,你叫我干嘛?”赫連歡問道。
蕭琮又抿了一口茶,才放下手中茶盞,說道:“方才在城門口,那個叫柳慶的,你應(yīng)該知道吧?”
赫連歡不知他想說什么,只點了點頭,她坐在馬車?yán)铮匀皇裁炊悸犚娏恕?p> 蕭琮繼續(xù)說道:“原來帝都守軍的兵權(quán),是在我手里的,但現(xiàn)在看來,似乎到了柳家手里了。”
赫連歡瞬間明了。
“所以你想借著此事,再把兵權(quán)拿回來?”
“嗯”。
赫連歡皺眉道:“這恐怕,很難。你要知道,你現(xiàn)在還是戴罪之身,不是應(yīng)該先自證清白嗎?”
誰知,蕭琮不屑地說道:“我回來,不為清白,不為正名,只為權(quán)勢……”
赫連歡微微訝異,他怎么這么重的權(quán)欲之心?是他天生這樣,還是……誰教他的?
她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道:“那不也得先證明你的清白?算了,你需要我怎么做?”
蕭琮直接略過了她的問題,一轉(zhuǎn)話鋒說道:“一會兒我會進(jìn)宮,父皇定會為我接風(fēng)洗塵,你還是先好好想想,以什么身份入大梁才是?!?p> 說罷,他起身就走,幾步后又忽然轉(zhuǎn)過身,看了看她面前空蕩蕩的石桌,皺眉說道:“怎么這么久了,一盞茶還沒上?”
他正說著,便見方才那小丫頭端著茶剛剛過來,剛好聽到蕭琮這話,嚇得差點兒把茶盞給打了。
赫連歡連忙走過去,接過她手上的茶,反懟回去:“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不過是慢了點兒,生什么氣?”
蕭琮聞言,冷眸看了一眼她們二人,什么都沒說,甩了衣袖,轉(zhuǎn)身離去。
大梁柳府。
一略顯疲色的中年男子正從門外走進(jìn),一身的紫色官服,上面繡著精妙繁復(fù)的虎紋。
他走到廳堂,剛剛坐下,便見下人匆匆忙忙地趕來,于是疑問道:“怎么了?”
那下人彎腰恭敬回道:“回老爺,七歌小姐回來了。”
此話一出,那男子面上一喜,連忙放下茶盞說道:“快,請她過來?!?p> “是。”下人應(yīng)聲離去。
此人雖已近中年,但眸光晶亮,面容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朗,只是眉宇間更添了幾分歲月滄桑。他此刻滿臉喜色,坐在正堂之上。
正是大梁的內(nèi)相——柳相柳大人。
不一會兒,只見一雙十年紀(jì)的女子緩步而來,一襲鵝黃色輕便騎裝,上面只繡著幾朵簡單的紋飾,外罩一件厚厚的雪色披風(fēng),襯得她面白似雪。
她容貌平淡無奇,只一雙眸子顧盼生輝,此刻卻面色冷淡,微微蹙著秀眉。
她走到正堂上,忽然跪下。
柳相瞬間明白過來,他嘆了口氣,問道:“如何?”
七歌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柳慶被他抓走了。”
柳相微微瞇了眼眸,喃喃道:“這么快……”
她看向柳相,思忖了片刻,終于忍不住問道:“您明知柳慶是個貪財?shù)?,為何要答?yīng)讓他做守城將軍?這不是親手給他送把柄嗎?”
柳相意味深長一笑,回道:“若非如此,我們又如何這么快知道,他已經(jīng)回來了呢?”
七歌一雙美眸,直愣愣地看著柳相。
“所以您是……故意的?讓人時刻盯著柳慶?”
她恍然間明白過來,以柳慶的德行,一瞧見稍微有點錢的都會上前尋好處,他本身認(rèn)得帝都里的其他貴人,自然不會去尋他們的晦氣,所以近日來唯一會被他尋麻煩又能治得住他的,只有蕭琮!
蕭琮一定會處置他,由此也方便了他們的消息。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若我所料不錯,今夜陛下就會宣眾人進(jìn)宮,參加他的接風(fēng)宴了?!绷嗳绱苏f道。
七歌低下頭,恭順道:“是?!?p> 隨后,她又問道:“那可需要做什么準(zhǔn)備嗎?”
柳相思忖片刻,“想來不愿他回來的人,多得是呢,或許不必我們親自動手……”
“您的意思是……”她若有所思,但還不確定。
柳相輕吐出一個人的名字:“謝承祐?!?p> 七歌聞言,點了點頭,行了禮,正準(zhǔn)備離開,忽聽柳相嘆了口氣,她頓時停住腳步,但卻沒有轉(zhuǎn)過身來。
柳相望著她的背影,良久,只說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p> 七歌眉間閃過微不可查的愁緒,但轉(zhuǎn)瞬即逝,一句話都沒說,默默出了大廳的門。
大梁帝都,皇宮。
蕭琮一身絳紫色云紋麒麟錦袍,頭戴紫玉金冠,足蹬玄色金繡足靴,腰間一條白玉腰帶,上面掛著碧綠翡翠珩玉,上面“溫文”二字直接彰顯了他的身份。
車夫駕著馬車,行駛到宮門前,守宮軍士自然將他攔下。
守衛(wèi)只見其馬車便知此人身份不凡,于是頗為客氣,先是行了一禮,隨后才問道:“敢問是哪位大人?可有傳召手令?”
蕭琮沒有答話,只伸出手,挑開車簾,將那枚珩玉遞了出來。
那守宮軍士小心接過,看見玉的瞬間面色突變,覺得不可置信,這、這珩玉不是……宸王殿下?!。
他怔在那里,蕭琮有些不耐,開口道:“看夠了嗎?”
守衛(wèi)瞬間回神,連忙跪倒在地,將珩玉小心地又遞過去,恭敬道:“末將拜見宸王殿下?!?p> 淡漠的聲音從馬車?yán)飩鞒觯骸捌饋戆桑就跻M(jìn)宮。”
“是,是?!笔匦l(wèi)連連應(yīng)聲,轉(zhuǎn)頭對著里面人喊道:“宸王殿下到!開宮門!”
之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幾乎整個皇宮都知道,兩年前突然離開的宸王殿下,突然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