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赫連歡迷迷糊糊地從夢中醒來,揉了揉還有些疼的腦袋,昨晚喝的酒也不算多,但奈何那杭城秋露白著實后勁兒大,她又趕上心情不好,這便醉得不省人事了。
宸王府的侍婢忙端著洗臉?biāo)M來,又有一人端著醒酒湯,赫連歡倒還有些不太適應(yīng),之前她也沒讓什么人伺候,就算是在大周,身邊也不過就只有一個染兒,這一下子突然來了這么些人,她有點別扭。
“那個……我自己來,你們……”走到最前面的那侍婢看起來最機靈,連忙笑著回道:“回郡主,您昨夜喝醉了,是王爺吩咐要好好侍候您的。”
赫連歡聞言,擺了擺手道:“我現(xiàn)在沒事了,你們回去吧?!蹦鞘替緟s不動,看起來有些為難。赫連歡見她們不走,疑惑問道:“怎么了?”
還是方才那侍婢,回道:“王爺說,今后就讓我們跟在郡主身邊了?!?p> 赫連歡連忙搖頭:“不不不,你們可別,我不用,趕緊回去吧?!?p> 那些侍婢仍舊不動,赫連歡無奈,道:“那你們王爺有沒有說讓你們聽我的?”
那侍婢一看有轉(zhuǎn)機,連忙答道:“是,自然是聽郡主的。”
“那好,我讓你們都回去歇著,行了吧?”赫連歡嘆了口氣,無奈說道。
“可……”那侍婢還是有些猶豫。
赫連歡見狀,也不為難她們了,這事兒還得直接跟蕭琮說,于是她索性問道:“那你們家王爺呢?”
那侍婢回道:“回郡主,今日黎國使團入城,陛下派王爺去城門口接了。”赫連歡聞言輕輕點了點頭,還是得他回來的吧。
說起那黎國使團,她似乎想起了昨日的事,此番黎國派來的使團,除了一個黎國丞相顧子衿外,還有一個黎國的公主,但她對黎國實在沒什么了解,也不知這來的是哪位公主?
她看了那侍婢一眼,隨口問道:“你們知不知道這黎國公主是誰???”
她原想著這種事她們這些做下人的應(yīng)該也不清楚,沒曾想這侍婢倒是知道得多,連忙回道:“奴婢倒是有所耳聞,這次來的乃是黎國國君的嫡親女兒,被封為澤蘭公主,不過一向身居深宮,具體叫什么就沒什么人知道了?!?p> 赫連歡倒是提起了幾分興趣,嫡親女兒?那就是黎國王后所生的了?真沒想到那黎國國君竟然舍得,肯把自己的嫡親女兒給嫁過來。
她又試著問道:“那這位黎國丞相,可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嗎?”
“郡主有所不知,這位黎國丞相智謀超群且溫和儒雅,更是相貌俊秀非凡,可是黎國千萬女兒家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呢!
不過說來也奇怪,這位丞相在黎國無依無靠,孤身一人,竟憑借一己之力坐到了丞相的位置上,著實是了不起。”
那侍婢洋洋灑灑地說了這么多,赫連歡也感嘆這人定是不簡單,但她轉(zhuǎn)頭看向那侍婢,狐疑地問道:“咦?不對啊,你不過一個王府侍婢,從哪知道這么多東西的?”
那侍婢這才覺得失言,有點局促不安,但轉(zhuǎn)念一想,好像又沒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回道:“郡主,奴婢是洛公子跟前兒的,洛家的消息四通八達,奴婢自然知道多了點兒?!?p> 赫連歡也不糾結(jié)這些了,說道:“行了,你們先回去吧?!蹦鞘替舅尖馄蹋肿屑?xì)看了看赫連歡,瞧見她沒什么異樣,便也聽命退下了。
赫連歡心思一轉(zhuǎn),她手中有了些線索,但現(xiàn)在還不是離開的最佳時機。
昨日她探了蕭琮的口風(fēng),看樣子蕭琮并不希望她此時離開,這是在大梁,與蕭琮硬碰硬并沒有好處。
既如此,不如趁著黎國使團來訪,看看黎國與大梁的關(guān)系究竟如何。心里這么想著,她立即收拾了一下,打算去城門看一眼黎國使團,尤其是那傳聞中的黎國丞相。
帝都的城門口處已經(jīng)圍了許多人,赫連歡確實是來湊熱鬧的,但這也太熱鬧了點,人擠人的什么都看不見了。赫連歡郁悶,只好轉(zhuǎn)身準(zhǔn)備往回走了。
視線微微一轉(zhuǎn),她看到正街旁邊的一座茶樓,上頭的人似乎還不算太多,且茶樓較高,應(yīng)該能看得清楚些。于是她直接進茶樓,上了二樓的包廂。
有眼力勁兒的小廝忙上前,問東問西了一陣,赫連歡也不是來喝茶的,就隨便點了一些。
結(jié)果茶上來了,果然十分隨便,喝慣了蕭琮泡的茶,這東西簡直難以入喉。罷了罷了,且放著吧。
赫連歡這邊正郁悶著,城門口那邊便再次熱鬧了起來,原來是黎國使團準(zhǔn)備入城了。她這邊遠(yuǎn)遠(yuǎn)看去,只瞧見高高揚起的大梁旗幟。
人群喧鬧了片刻,停滯在了城門口。過了大約一刻鐘的時候,人流涌動了起來,赫連歡終于看到,走在隊伍正前方的,正是蕭琮。
與他騎馬并進的那人,身穿月牙白內(nèi)袍,外披純白色狐裘,從側(cè)面看去,面容溫潤,十分俊秀,秀氣讓人實在想不到他就是黎國的一國丞相。
身形也十分瘦削,長發(fā)豎起,簡簡單單一支白玉替簪,還時不時咳嗽幾聲,那叫一個弱不禁風(fēng),赫連歡怎么看都不覺得他能耐大,不過人不可貌相嘛,也說不定。
再往后,就是一輛馬車,被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外面的人什么也看不見。里頭坐著的,應(yīng)該就是黎國的公主了。
然后便是隨行的衛(wèi)兵,有黎國的,也有大梁的。竟是大梁派軍隊直接去黎國接來的,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這樣看來,大梁還是很重視與黎國的關(guān)系的。
赫連歡在茶樓上,遠(yuǎn)遠(yuǎn)望著那行人走遠(yuǎn)了。這么看似乎也不出什么門道來,這邊也沒什么可看的了,于是便起身,忽然一轉(zhuǎn)頭,微微吃了一驚。
“洛九天?你怎么也在這兒?”她驚訝問道。
洛九天先是自顧自地喝了一杯茶,搖了搖頭道:“唉,這茶糟透了,果然是不如那家伙?!?p> 那家伙?蕭琮吧?然后在正視起赫連歡來,回道:“我是來瞧那黎國丞相的,你呢?不會是來看那公主的吧?你放心,我都幫你打聽好了,那公主從沒出過宮,定是個無趣至極的性子,蕭琮是不會喜歡她?!?p> 赫連歡這邊回道:“呵,關(guān)我何事?”她來此本就不是因為蕭琮與那黎國公主。
洛九天笑道:“行了,你可別死鴨子嘴硬,方才你看不到那公主,臉上可寫滿了失落呢!”
赫連歡有些不知從何解釋,果斷起身就走,不搭理這家伙了。
洛九天見她走了,也不在意,只是一個人坐在茶樓上,目光緊盯著遠(yuǎn)去的使團隊伍,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微笑……
當(dāng)夜,按照慣例是要給前來的使者團接風(fēng)洗塵的,于是梁帝便在宮中擺了晚宴,請來朝中重臣與世家貴胄來作陪,也算給足了黎國面子。
畢竟兩國之間的關(guān)系還算是不錯的,且此刻大梁與大周劍拔弩張,黎國此刻的態(tài)度就更加微妙了,梁帝不得不謹(jǐn)慎對待。
此番宮宴甚是無趣,那黎國丞相似乎有些奔波勞累了,全程沒說幾句話,就連黎國的那公主也沒有出現(xiàn),說是連日趕路,此刻病了,不能出席。
倒是大梁這邊來了個齊整,蕭琮自不必說,赫連歡為榮歸郡主,自然也夠格出席,還有就是韶華郡主蕭華與她的哥哥蕭煒,至于蕭燁,依舊是默默無聞地躲在席間,他此番是來送父王的靈柩入皇陵,等到過了年節(jié)便回封地了。
除此之外就是慕家的慕正風(fēng)、洛府的洛九天、還有就是新上任的墨清川了和原吏司司長,如今的新任內(nèi)相,赫連歡對他沒什么了解,只知道他姓許,現(xiàn)如今都稱其為許相。
再往下,赫連歡就不大認(rèn)識了。
不過她此番一眼看過去,有了些不一樣的發(fā)現(xiàn)。大梁大權(quán)三分,財務(wù)司、政務(wù)司和軍務(wù)司,財務(wù)司司丞是墨清川,政務(wù)司內(nèi)相是蕭琮提拔上來的,外相乃是蕭琮的外公洛老。
除了軍務(wù)司,朝中說得上話的竟都是蕭琮的人了,但下一級的各部官員可就復(fù)雜多了,柳相之事牽扯甚廣,一番清洗之下自然干凈多了。
但柳相在朝多年,朝中眾人與他多多少少都有些牽扯,他這一死,朝中眾人頗有些群龍無首之感,對于這個吏司司長,他們其實沒多少服氣的。
這也是讓赫連歡很不明白的地方,梁帝既然讓蕭琮入朝,自然是想讓他成為朝中新的核心,但他卻自顧自地在家悠閑了那么長時日,這不是白白浪費機會嗎?
赫連歡此番來,就是為了看這黎國丞相的,誰知他竟這般無趣,只嘆傳言有誤不可輕信。
于是百無聊賴地過了這一遭,赫連歡一回去就直接躺尸了。
但等他們一行回了府中,蕭琮十分鄭重地把洛九天與赫連歡都叫到了一起。
一開口便道:“這個黎國的丞相古怪得很,不可不防?!?p> 赫連歡就納悶兒了,疑惑問道:“???古怪嗎?看不出來??!”
洛九天也道:“說實話,本少很失望,那就是個病秧子,能翻起什么大浪來?”
蕭琮卻搖了搖頭,肅然道:“不是,他沒有病,只是藏得很好?!?p> “哦?怎么說?”這下洛九天先是感興趣了,他可是醫(yī)術(shù)超絕,竟沒覺出這人是在裝病嗎?
蕭琮道:“你與他平坐,自然看不出什么,我坐在上頭,看見他從衣袖中拿出了一方帕子,上面原本就是沾了血的?!?p> “什么?他說自己有咳血之癥,難道只是裝出來的嗎?”洛九天十分吃驚,更加整不明白這位丞相大人的意圖了,他到底要干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