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十一:
“龍鶴華先生,浙小姐想要請見?!?p> 蒔站在半開著的門邊,右手輕輕叩門,向他報(bào)告浙的請求。
“這么晚了,為什么女仆長會在這個時(shí)間點(diǎn)來找我?。俊?p> 龍鶴華放下手里的書,看了看墻上的鐘表。
“我也不是很清楚,浙小姐只對我說想要見您,并沒有說更多的事情?!?p> 這么晚來找,而且還是女仆長,這行動力也太快了吧。
“讓她進(jìn)來吧?!?p> 蒔把門打開,靠在一旁給浙讓路,等浙進(jìn)來后,一個人退出了房間。
“龍鶴先生,抱歉這么晚叨擾了,但是枯天所長想要與您談一些事情,可以跟我走一趟嗎?”
紅發(fā)的少女站在龍鶴華的辦公桌前,身板挺直的立在原地。
“我可以不去嗎,這么晚了再去所長的辦公室,傳出去影響可能不太好吧?!?p> 龍鶴華嬉皮笑臉地開著玩笑。
“這是所長的命令?!?p> 不愧是女仆長啊,就算枯天千歲親自來都沒有她給我的壓力大。
“那好吧,我就跟你走一趟?!?p> “感謝您配合我的工作?!?p> 跟著浙從護(hù)理室出來后向右轉(zhuǎn),進(jìn)入電梯間后,直接摁下標(biāo)有數(shù)字“7”的按鍵。
電梯加速上升,空氣中仿佛有種無形的力量壓住二人。龍鶴華的心跟隨這種力量一起下墜,跌進(jìn)無底的深淵。
“枯天所長,我把龍鶴先生帶過來了。”
“好的,你先出去吧?!鞭k公桌后的女人處理著文件,頭也不抬一下。
“是?!?p> 浙鞠躬告辭后,轉(zhuǎn)身出門。
自己的上司仍然保持沉默,專心致志地批閱著某些不知名的文件。龍鶴華杵在原地,瘋狂地想著為自己開脫的話。
“這么久了,不說一句話嗎,比如說我為什么把你叫過來這類的問題,不問一下嗎?”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大概持續(xù)了有十多分鐘,才被枯天千歲打破。
“還是說,你已經(jīng)知道了我叫你來的原因,所以才一言不發(fā),等待著我的發(fā)落?”
枯天千歲雙臂支在辦公桌上撐住頭部,直視著龍鶴華的眼睛。
“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了我叫你來的原因,那就解釋一下吧,為什么你會進(jìn)入惡黨方亂的房間,還有,你給她注射了什么藥物?!?p> 冷汗掛滿了龍鶴華的額頭。
本來還想著裝不懂套話然后嘻嘻哈哈開個玩笑混過去的,沒想到直接把我昨天晚上做的事給講出來了,應(yīng)該說是信息探知型工作者的能力厲害,還是該說枯天家的人厲害呢。
雖然這兩種結(jié)合在一起都對我很不利就是了。
“因?yàn)槲蚁肴タ纯葱聛淼膼狐h嘛,畢竟整個收容所就只剩下我沒有負(fù)責(zé)的惡黨了,就想著去看看新來的惡黨長什么樣子?!?p> “嗯,這樣啊,”枯天千歲從座位上站起,高跟鞋凝重地敲擊著地面,最后聲音在龍鶴華的身后停下,“那你給方亂注射了什么藥品呢,類抗惡意素嗎?”
“對的,我也想試試那種感覺嘛,枯天所長你應(yīng)該也懂吧,就是那種所有人都有某種東西但唯獨(dú)自己一個人沒有,就會想著偷偷去借用一下其他人的東西過過癮,昨天晚上就是這種情況?!?p> 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啊,誰會相信這種理由啊。
“哦,這樣啊,把患者比喻成東西,真有你的,”枯天千歲從陰影處走出來,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情況我理解了,但這是違反收容所規(guī)定的,這一次只給予警告,沒有下一次,懂嗎?”
“感謝所長寬宏大量,那我就先走了?!?p> “嗯,早點(diǎn)休息?!?p> 枯天千歲銳利的視線就像刀子一樣扎在他的背上,龍鶴華快步走出辦公室,生怕會被枯天千歲再一次叫住。
這次算是逃過一劫,不過之后可得小心了,估計(jì)以后都會盯著我吧。
今晚就不去抽血回收檢測了,等之后給我分配了玩具再說吧。
等到龍鶴華進(jìn)入電梯間后,浙返回了所長辦公室。
“浙,你讓蒔看好龍鶴華,不要讓他再違紀(jì)了?!?p> “遵命,所長。”
枯天千歲回到自己的辦公椅后,像只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到了桌面上。
“不過跟龍鶴華對話真的有點(diǎn)可怕啊,感覺他城府很深的樣子,而且還是個瞇瞇眼,動畫里的瞇瞇眼不都是怪物一樣可怕的人嗎?”
“不怕,千歲小姐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如果發(fā)生了什么,可以依靠我的?!?p> 浙走上前,摸摸枯天千歲的頭。
“唔,”枯天千歲把浙的手輕輕撥開,“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我跟我姐姐一樣大,可以獨(dú)當(dāng)一面的?!?p> “好的好的,那么枯天所長,沒有其他吩咐的話,我先退下了。”
“嗯,早點(diǎn)休息?!?p> 枯天千歲看著窗外的星空。
一如既往的,希望之后也會這樣吧,平平淡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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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十二:
如果這只是普通的黑夜就好了,因?yàn)槟菢拥脑?,太陽總會升起,光明將被灑進(jìn)每一個黑暗的角落。
而我也會因此獲得救贖,至少不用再像以前那樣,到處躲藏。
但我還不能,神圣的陽光無法刺破那厚重的黑云層,那片黑色的巨盾,壓在半空中,隔絕著一切。
黑色巨盾下的世界,是黑暗的,是怪物們的世界。在這里,我不用顧慮那么多,因?yàn)槲铱床灰娙魏螙|西,其他東西也無法看到我,我可以隨意地活著,可以不顧慮自己的身份,渾渾噩噩地在巨盾的陰影下活著。
我慶幸,慶幸有這片黑暗,慶幸自己可以在那面黑色巨盾下生活。
但是黑色的巨盾被擊破了,砰的一下,干凈利落。
黑色的保護(hù)傘消失之后,本來應(yīng)該還剩下一半的黑夜,但是因?yàn)槟莻€擊破黑色巨盾的人的存在,連那僅存的一半黑暗都消失了。
陽光普照的世界,充滿光明的世界,不適合怪物生存的世界。
光明使我開始意識到自己的丑惡,開始看清楚自己所處的狀況,開始認(rèn)識到自己的身份,我,是一個怪物。
她呢,她剛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被污染,像個天使,像個太陽一樣,為所有怪物帶來光明。
我逐漸開始向往光明。
這不是一見鐘情,只是對美好事物的憧憬。
只要有她在,我可能就會變回正常。
我喜歡她,我想要擁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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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這個夢。雖然確切來說,是睡夢中的一些畫面與想法。
高天澤從床上滾下,痛苦的趴到了墻邊。
自從昨天早晨在二樓餐廳遇見方亂后,這一晚就已經(jīng)驚醒了五次。
每次都是因?yàn)檫@個夢。
慘白色的墻面,被指甲刮的留下一道又一道如同野獸爪牙抓撕過的痕跡。被刮掉的白色墻灰掉落在地面,堆成一小堆。
高天澤趴在地上,餓死鬼一般,將墻灰大口地吞下。
我是怪物。
嘎吱一聲,墻灰落了一地,然后被高天澤吞下。
我是個怪物。
咔噠一聲,A門被打開,蔡詩文沖到高天澤的身旁,用蠻力把他從墻邊抱開。
“放開我,蔡詩文,放開我!”
高天澤大聲咆哮著,涎水與墻灰混合在一起從嘴角流出,眼睛大睜,眼角仿佛要撕裂開來。
“高天澤你怎么回事,我們?yōu)榱丝朔阂庵戮癫〔皇且呀?jīng)努力了好長時(shí)間嗎,不是已經(jīng)幾乎快克服它了嗎,你現(xiàn)在又是怎么回事?!”
墻面已經(jīng)滿目瘡痍,全部都是野獸一般的爪牙留下的痕跡。
高天澤一言不發(fā),但仍舊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努力想要掙脫蔡詩文的束縛。
兩人僵持在一起,像力士一樣互相角力。
突然,高天澤的身體發(fā)生了形狀上的變化,開始慢慢變得細(xì)長起來,如同一條蛇一般,從蔡詩文的懷抱中扭出,然后快速爬到墻邊,繼續(xù)開始抓撓墻面上的灰土。
蔡詩文滿臉愁容,快步走A門的另一邊——護(hù)理室——去取催吐藥。
取回來后,把藥直接放進(jìn)高天澤從墻上抓撓下的小灰土堆里,然后就坐到床邊,看著高天澤不顧蔡詩文向墻灰里放了什么東西仍舊瘋狂的吞食著,等待藥效起作用。
不一會,摻和在一起的黃綠色胃液、帶著白色泡沫的唾液和墻灰被吐了出來,劇烈的咳嗽將淚水帶出。
我是個怪物。
“發(fā)生什么了,高天澤?”
蔡詩文迅速遞給他一杯溫水和手帕,等到他緩過來后,詢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我像個怪物嗎?”
被蔡詩文從地上抽起后,高天澤癱倒在床上,因?yàn)榉磸?fù)的起夜和剛才的劇烈嘔吐,他已經(jīng)渾身無力。
“你不是怪物,也不像怪物……”
“可我會變成各種各樣的形狀,而且還喜歡吃一些正常人無法接受的東西?!?p> “那只是你的病,還有因病而獲得的能力罷了。你并不是怪物,你要相信,你的病會被治好,那奇怪的能力也將不復(fù)存在,你會變好的,你不是怪物?!?p> “可是,已經(jīng)兩年了?!?p> “沒事的,一定會治好的,請相信無惡善所,相信我。”
“嗯,謝謝……”
聽到蔡詩文肯定的回答后,高天澤放心的回到了夢鄉(xiāng)。
我不是個怪物,有你的存在,我將不會變成怪物。
“雖然平時(shí)很喜歡裝酷不說話,但依賴我的時(shí)候還是蠻可愛的嘛,好好休息吧,估計(jì)累壞了?!?p> 蔡詩文給高天澤蓋上被子,把書桌前的椅子搬到床邊,靜靜的守著高天澤。
肯定累壞了吧,這個房間,已經(jīng)沒有一塊完整的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