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自然而然
暢快的淋了一夜雨之后，蘇太妃病倒了，她病得很沉重，全身燒得滾燙，即便服下藥，也看不到好轉(zhuǎn)的跡象。
在這期間，太后和皇后分別過來看望過幾次，太醫(yī)一刻也不敢懈怠守在蘇太妃的身邊，只不過隨著天氣逐漸冷了下來，蘇太妃的存在感也逐漸降到了冰點。
半個來月的時間內(nèi)惠王一次也沒有出現(xiàn)在蘇太妃的宮中，不僅如此，他甚至一個字都沒有提起過。很是可惜呀，盡管惠王使出渾身解數(shù)，在太后身邊表忠心，他和太后之間還是莫名的產(chǎn)生了一絲顯而易見的裂隙。
當今太后之所以可以成為先帝爺?shù)牡诙位屎?，自然有她的過人之處。她選定了周譽聞，也就是當今惠王，作為她的兒子，就不會讓蘇太妃對她構(gòu)成威脅。在過去二十年的時間里，蘇太妃的身邊始終都放著太后的眼線，所以太后很清楚這個女人每天都在做什么。
“想當初我也是看在她是蘇家的女兒，這才留下了她一條命。想著也許會是個懂事的，沒想到居然是個不怕死的人?！本驮谔K太妃前腳剛踏進惠王府時，她的行蹤就已經(jīng)傳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太后，您這是生什么氣？像這種不知好歹的人，自有老天要收拾的?！苯o太后梳頭的高嬤嬤一臉逢迎拍馬，“她這剛從宮外回來就病得快要死了，想來不就是報應嗎？”
“這件事情恐怕沒有那么簡單?！碧蟮故欠浅５睦潇o，“蘇家也是有些手段的，不過沒有鄭家那么好用，蘇家在太祖的時期也風光過，我很擔心，她這是在和我玩手段?！?p> “依老奴來看，這蘇太妃倒是個不打緊的人物，你養(yǎng)育了惠王二十年，如何取舍，惠王心中應該是有數(shù)的，依我看倒是皇帝身邊，現(xiàn)在恐怕是個大問題。”
“皇帝身邊，那里又怎么啦？”太后閉了閉眼睛，滿心的疲憊。
“太醫(yī)說過，年節(jié)前皇帝一定是會醒過來的，到時候惠王能不能留在京城，可就不好說了?！?p> “說起來老爺子當時真是太有心眼兒了，他的這個兒子向來和我不和睦，他是絕對不能醒過來的?！碧髴嵑薜貙㈦p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殷紅的指甲幾乎快要刺進肉里，“你去和鄭家的人說，讓他們盡快行動，皇帝太子至少得死一個，過年的時候我一定要和譽兒一起普天同慶！”
“那蘇太妃那邊……”
“讓人給我盯緊了，蘇家是有些本事的，讓鄭家告訴蘇家，管好他們的女兒，要知道大家是同坐在一條船上的，出了任何問題，誰都別想跑！”
時間很快來到了九月份下旬，天降秋雨綿綿，灰黑色的天空，讓人的心情無比的壓抑，但是這并不會影響太子的好心情。
“你回去吧！”太子對皇后派來的大內(nèi)監(jiān)說道，“我的生辰就不必大辦了，讓母親不必費心，我明日會親自去和母親請安?！?p> 九月二十一日是太子的生日。
東宮上上下下早就緊張了，起來就算不搞得普天同慶，但是東宮內(nèi)部小小的慶祝一下，也是必須的流程。
太子妃安氏得了太后和皇后的指示，從九月十五日便開始籌備太子的生日宴，滿朝文武也都開始頭痛加肉痛地準備生辰禮物，直到太子別出心裁的叫停了一切，所有人這才真切地意識到，這位監(jiān)國太子似乎的確不太尋常。
九月二十一日這天早上，太子準時出現(xiàn)在了早朝的大殿之上早朝之后，幾位重臣還在東宮商議國事，直到午時下午太子午休起床，用了兩個時辰完成了他今日剩余的工作，抬頭一看天已經(jīng)快要黑了。
太子妃差人過來請了四次，太子終于出現(xiàn)在了東宮的正殿之上，沒有皇后，沒有太后，沒有文武官員，太子望著大殿之內(nèi)坐著的幾個人，心中反而多了一絲溫暖。
太子妃安氏和太子并坐上首，側(cè)妃鄭氏和側(cè)妃王氏各居下方左右，還有四個孩子，最大的不過四歲，都坐在各自母親的身邊，沒有半分的陰謀氣味太子滿意的笑了。
沒有官場，沒有陰謀，自家人吃著喝著玩著鬧著，不一會兒太子就喝了一整壺的酒。
“太子爺恐怕是醉了！”太子妃主持大局，“你們幾個好生把太子扶回去，今天就到這里吧，大家都回去休息！”
太子妃說著，看著一眾小太監(jiān)將太子爺扶上了輕步小轎，從大殿之后的回廊送回了太子爺?shù)膶媽m。
太子妃是太子的正妻，留下來服侍太子是理所應當?shù)氖隆?p> 太子在床上躺好后，太子妃剛想坐下，卻聽太子說道：“你也累了好幾天了，好生回去休息吧！”
“太子，你，沒醉？”太子妃的手頓在了半空，很是尷尬。
“我當然沒有醉！”太子睜開眼睛，眼淚一片澄明，“只是有些頭昏，孩子們今天怕是有些吃多了，你快去看看吧！”
太子妃是個多么聰明的人，她一下子就聽出了太子話中的深意，看了一眼站在床邊，仿佛置身事外的余夢音，很識趣的走開了。
整個大殿此時只有太子和余夢音兩個人，太子眼光迷離的注視著余夢音，癡癡地笑著。太子的確有些醉了，如果沒醉他如何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因為他知道他不配。
太子坐在床榻之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余夢音的臉，他眼前光影交錯，有些看不清晰，但他還是覺得很美，美的十分純粹，美的賞心悅目，美的奪魂攝魄，他希望時間可以不要溜走，就在這一刻停在當下，停在這沒有未來，沒有過去的簡單時空中。
太子從床上站了起來，他大步走到余夢音的跟前，他笑得很天真，甚至有些沒心沒肺。
他從未見過一個如此不愛胭脂的女人，一個不用胭脂也如此美麗的女人，一個從來不說假話的女人，一個不怎么喜歡他的女人。
他是太子，就連他的母親對他也是又愛又怕，說話小心翼翼；他的太子妃，他的側(cè)妃們沒有一個不是挖空了心思來討好他，他從來沒有想過，世界上居然會有一個關(guān)心他，卻不諂媚于他的女人，他很好奇，這樣的女人到底是如何誕生的？
他很喜歡這樣微醺醉意，因為只有這樣他才可以活得更加的清晰。
太子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他喜歡這個女子，他喜歡和她說話，喜歡看著她笑，喜歡她守在自己身邊的感覺，可是太子也很清楚，這個女人不是他的女人，他即便貴為儲君，他卻不知他在這個女人心里的位置。他開始不自信了，甚至有些卑微。
他看她的目光是那般的專注，他原本以為余夢音會閃躲，可是她并沒有，她面帶微笑的和他對視著，水波拂過，太子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太子的心中一陣悸動，他心花怒放，他一把環(huán)住了余夢音，低頭便吻住了她的唇。
女孩子的雙唇溫熱香甜，太子緊緊地吻著，那么久那么久，直到太子有些頭昏難當，這才松開了女孩。
余夢音很是平靜，她沒有興奮，沒有暴怒，沒有過于喜悅，也沒有十分的委頓，她眼中沒有絲毫的波瀾，卻又好像笑的淺淡，如同明艷的春光。
太子呆愣愣的望著，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是該發(fā)怒還是該喜悅，他從未見過這般平靜的女孩，方若清風拂面般的女孩，卻讓他有些捉摸不透，有些心里發(fā)慌。
“你喜歡我？”余夢音笑得很是清甜，但是看得出來，她眼底眉梢是真心的喜悅。
“你呢？”太子爺?shù)男θ莺苁羌兇猓p唇完美的弧度，讓他多了一分難得一見的真性情。
“我覺得你很有趣，你明明極度厭惡這里所有的一切，卻要拼命的爭取，我不太明白，你完全可以不當這個太子，在我看來，皇帝可是世界上最危險的職業(yè)，你們?yōu)槭裁炊家獱幭瓤趾蟊贾ツ兀恳膊恢烙卸嗌偃藶榱四莻€皇位而丟掉了性命。”余夢音的這段話，似乎并沒有抓住談話的重點。
“你難道從來就不希望君臨天下，讓所有人都臣服于你嗎？”太子的笑容有些僵硬。
“我為什么要有那樣的希望，我從來都不喜歡那種感覺，太過孤單，太過清冷。”余夢音的答案很是干脆。
“或許吧，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不過，那你喜歡我嗎？”
“如果，如果你不是太子，那該多好??！”余夢音深深的望著太子，那般情愫，的確讓太子心中擂鼓，小鹿亂撞。
余夢音推開了太子的雙手，準備離開，她不需要負責太子就寢之后的時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她應該離開的時候了。
“你不能留下來陪陪我嗎？”太子有些難過，慌忙挽留，“我一直擔心，我一直害怕，我以為你……所以如果你真的愿意……”
“你又能如何呢？”
余夢音話音未落，原本燈火通明的大殿瞬間一片漆黑，不僅如此，一個念力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溫熱的殺氣滲進了骨髓，眨眼之間一道蒼白的光線從高空射出，余夢音看見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