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一個很簡單、就可以讓手臂脫臼的動作。
對于有舞蹈或者武術(shù)基礎(chǔ)的人來說,這個動作倒是不難。
日向合理之所以能輕松做到,是因為原主經(jīng)常被母親關(guān)在衣柜、或者狹小的箱子里,在小孩子年幼、身子骨很柔弱的時候這樣做,就會有一定的后遺癥。
有時候,日向夫人會忘記,孩子還在被關(guān)著,就需要當事人以扭曲的姿勢,努力去夠開關(guān)。
當然,如果是夠不到外面開關(guān)或者鎖,比如封閉衣柜這類,就只能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努力睡覺了。
長年累積下來,這具身體已經(jīng)習(xí)慣做各種奇怪的動作了。
就算不習(xí)慣,頂多就是胳膊脫臼而已。
用嘴把手腕上的膠帶撕開之后,系統(tǒng)提示終于遲遲出現(xiàn)。
[‘任務(wù):苦惱的路人A先生’已完成。]
與此同時,日向合理身上也突然響起一聲提示,炸/彈上的顯示屏亮起倒計時,并且那個數(shù)字還在不停地跳動。
三十積分到手,有點虧了,不過當時沒得選……下次上衛(wèi)生間,絕對不能再隨便看人了。
太危險了,血虧。
總結(jié)完經(jīng)驗,日向合理順手查了一下定位器的位置,一個立體小地圖在他面前展開,地圖由藍色的建筑物和綠色的可通行路段交織而成。
一個閃爍著紅色光茫的小點,在地圖的上面跳動著。
對方的位置離醫(yī)院很近、只有幾百米,是在一家‘xxx咖喱店’里,有黯淡一些的紅色干涸痕跡表示對方途徑的路線。
那個犯罪分子出了醫(yī)院,就直接去了咖喱店,然后一直沒有移動過。
……不會是在吃咖喱吧?
有的人在吃幸福的咖喱,有的人只能想象別人幸福地吃紅豆雪糕,人生真是兩極分化。
嘆了一口氣,日向合理活動了一下手腕,開始去撕腳上的膠帶,然后反手去摸后背。
兩片炸/彈連接的地方,粘貼著少數(shù)的膠帶,不過可能是因為犯罪分子把膠帶都轉(zhuǎn)移、用來捆綁了,所以除了膠帶,日向合理還摸索到了金屬的異樣?xùn)|西。
應(yīng)該是替代膠帶,用來固定的東西。
摸索到的那一瞬間,日向合理就盡量輕巧平穩(wěn)地把手收回來。
然后,他的余光里、剛剛重點觀察過的位置,突然閃過一個黑色的殘影。
他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那道殘影是從樓梯間閃出來的,出來之后停頓了一下,日向合理才看清楚那其實不是殘影,而是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還戴著墨鏡,離得太遠,看不清楚嘴唇是上揚還是抿住的,只能看見對方舉著手機,正在和什么人打電話。
邊打電話,松田陣平邊在大廳里緩慢移動。
如果是剛剛很迅速急躁,甚至跑出殘影,那么現(xiàn)在就是悠閑渡步,仿佛在下午茶時光。
奇怪,松田警官在干什么?
日向合理疑惑了幾秒,然后就捕捉到了對方慢慢掃視過來的視線。
對方踱步的動作一停,然后邁步走過來。
這種感覺很奇異,有點像衛(wèi)生間里,日向合理冷不丁抬頭、突然和那個犯罪分子對視,現(xiàn)在他也憑直覺,確定松田陣平就是向自己這邊走過來的。
卷毛警官大步流星,越走越快,幾乎快要飛起來,被路過的人估計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剛剛有人走過。
離得近了,日向合理就大概把握住他的情緒了。
抿著唇,還在和電話那頭說話,沒有被墨鏡遮住的眉頭也皺著,這就是極度不愉快的情緒。
一直走到日向合理面前,近到日向合理都能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松田陣平才緩緩?fù)鲁鲆豢跉猓骸笆切嚎疲〞r十分鐘,我可以,你們疏散一下民眾吧。”
然后把電話放進兜里。
距離太近,卷毛警官是站著的,日向合理蹲坐在椅子上、上半身折向膝蓋,遮住腰間的爆炸物,他只能仰頭,才能看見卷毛警官的臉。
但根本不需要仰頭,也能感受到卷毛警官的死亡凝視。
對,死亡凝視,哪怕有墨鏡阻擋,卷毛警官的眼睛里也肯定寫滿了‘你死定了’吧!??!
為什么會這么有壓迫力……日向合理努力抑制了一下自己增長的警惕度,和本能瘋狂提醒的‘快后空翻跑路’的餿主意。
他干巴巴道:“你來了,松田警官。”
松田警官這么具有壓迫力,實在超出他的意料,就像他出門的時候,完全沒想到只是瞥一眼路人,都能被犯罪分子劫持。
對方不開心,也很正常。
對方的本職工作畢竟是警察嘛,又是休假期間,突然增加了工作量,還是在人口密集區(qū)……
反正如果日向合理休假期間遇到這種事,會恨不得直接一槍崩了犯罪分子,再教訓(xùn)教訓(xùn)‘知情不報、明明看到警官卻縮成一團’的普通民眾。
“你之前看到我了?”打量完畢,松田警官終于出聲。
“是的?!比障蚝侠砘卮?,然后思考了一瞬間該組織語言推鍋,把‘不是自己不反抗、而是犯罪分子太屑’的信息傳達給對方。
出乎意料的是,松田陣平居然淡定地應(yīng)了一聲:“嗯,在被單獨挾持的時候,隔著大廳,向不熟悉的警官傳遞信息,確實很難?!?p> “而且萬一那個警官并不靠譜,看到你的瞬間就直接抬手打招呼,事情只會更糟糕?!?p> 邊說,他邊抬起日向合理的左手,把病服袖子擼起來看了一眼,“嘖,原來是留置針……你摁一下針眼?!?p> 日向合理用右手摁住,繼續(xù)抬頭觀察他。
卷毛警官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很淡定,仿佛從始至終都是悠閑而不急不慢的,語氣也很正常,還在試圖寬慰日向合理。
又不像生氣的樣子了。
日向合理本以為卷毛警官會怒氣沖沖地詰問來著。
短暫地思考了一會兒,日向合理在‘堅持自己的甩鍋節(jié)奏’和‘跟著對方的乖孩子節(jié)奏’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直接選第三種方案。
他轉(zhuǎn)移話題道:“你會拆彈嗎?”
之前通話時,松田陣平對著電話說‘小兒科、我可以拆’這類話。
“背后也用連接裝置固定住了,不能直接脫下來。”松田陣平正在詳細研究他身上的炸/彈,特別是他背后的那圈,還要接話,“是的?!?p> “我沒有說過嗎?我在警視廳的爆炸物處理班任職。”
等等,爆炸物處理班……那怪不得路過日向家的時候,都能發(fā)現(xiàn)異常了。
這類人,對這方面的東西有著超乎尋常的嗅覺,就像是搜救中的警犬一樣。
哪怕下班、休假、或者受傷的時候,都會習(xí)慣性地把鼻子緊貼地面,使勁地嗅著需要警惕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