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其琛口中說的那人是數(shù)月前突然在都朝出現(xiàn)的一個男人。
名叫……阿珩!
談藍淺是邊譚國公主,這是極少人知道,岳其琛算是其中一個,談藍淺自幼便離開了邊譚國,岳其琛說是驅(qū)趕,談藍淺是真真不認同的,但此事說多無益,談藍淺便也不反駁的隨他去了,離開邊譚之后,談藍淺便來了都朝投奔岳其琛,只因岳其琛是她的表哥……義表哥!
談藍淺的母親是從小被岳其琛祖父收養(yǎng)的女兒,岳其琛的當(dāng)年兩國聯(lián)姻,維帝沒有適齡的姐妹可以和親,先皇便封了岳家的義女為昭妤公主遠嫁邊譚,不到兩年便難產(chǎn)生了一位公主,取名時馥,也就是現(xiàn)在的談藍淺,而昭妤也因此命喪。
談藍淺雖沒了母親,但日子過的也很是快活,她是邊譚排行二十二,最小的公主,可謂是集萬人寵愛于一身的,最甚者,就屬她的父皇還有六哥邊時延,談藍淺從小便由邊時延的母親宸妃養(yǎng)大,跟邊時延相處的時間最長,在所有的兄長中,他們這對兄妹感情也最好。
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過去的,人生匆匆?guī)资?,稍縱即逝,,生命本就是很脆弱的,所有的美夢都隨著邊時延的母妃,宸妃的殞命而破碎。那一年,談藍淺大病一場,醒來之后,卻被告知宸妃去了,頓時瞳孔縮大,不能接受,不敢接受!
向來無病痛的宸妃,一場病,短短兩日時間,就去了?而她這個得了重病的人卻活下來了?怎么能接受的了?她當(dāng)時想到的只有他的六哥,她永遠都沒有辦法忘記,那時他看她眼神很陌生,狠厲,第一次她看到了他如此陰冷的眼神,但在下一秒,他流淚了,他望著她,哭了。
她忐忑的走過去,拉起他的手,很冰,但談藍淺就想把手的溫度過給他,兩只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他沒反抗,她邊流淚邊輕聲喊著,“六哥!”再無其他話,邊時延不望她,也不理她,就流著淚,似乎在告訴所有人,他,現(xiàn)在并不想說話。
從此后,好多年,談藍淺喊完最后一句‘六哥’,便患上了失語癥!
空曠的靈堂,只剩下哭泣的聲音繞梁。
無人知,到底是哭啞了嗓子,還是自己不想說話……
咚咚咚,敲門聲敲醒了談藍淺,她輕輕的搖搖頭,不知道為何最近老是想起往事,嘆了口氣,便起身開門,是舒爾,舒爾是談藍淺的婢女,是來到都朝,岳其琛給她安排的人,如今跟著她也有十三年了,她容貌姣好,真真的小家碧玉,皮膚白皙,談藍淺每每打趣她,這時間再無男子配的上她家的舒爾時,她總羞紅了雙頰,低頭離去。
“小姐,方才在想些什么?我敲了甚久?!笔鏍栢恋馈?p> “好個舒爾,越發(fā)的沒有規(guī)矩了,如今竟敢怨懟你家主子?”談藍淺笑罵,但是語氣里并無半點責(zé)怪之意,轉(zhuǎn)身坐下,舒爾也緊接著進屋,轉(zhuǎn)身關(guān)門,走到談藍淺身邊站著,眼尖,談藍淺伸手,她快一步,連忙的接手茶壺,在談藍淺面前,倒了一杯熱茶。
“我哪敢啊,這世上啊,只有將軍敢給您使性子呢。”舒爾突然想到什么,壞笑了一下,“哦不對,還有阿珩?!?p> 談藍淺聞言,想起來那個無恥之人,咬牙切齒的說,“好好的,提他做什么?!?p> 舒爾似有難言之隱,話題一轉(zhuǎn),“小姐,我這次來呢,是想讓您幫我一件事?!?p> 談藍淺隱隱約約猜到了幾分,但又不確定,此時見舒爾的正經(jīng)樣,便也沒深究,脫口就問,“什么事?”
舒爾恐有幸災(zāi)樂禍之嫌,笑的那大白牙極其晃眼,吐字清晰,“泡、茶”
談藍淺聞言突然氣結(jié),泡茶泡茶,這幾個月他珩公子真當(dāng)自己是主子了?為不忍受他的奴役,她都把舒爾支他身邊,侍候他,愛怎么鬧怎么鬧。
數(shù)月前,他只身來到將軍府,說他是慕將軍名而來,坊間盛傳將軍事跡,總想在有生之年見上一見,這樣的人何其多,門房守衛(wèi)自然是不會讓他進府。
來人正是堂堂九重天太子談珩。
撕扯良久,談珩何時受過這般不待見,正想發(fā)怒,少傾,勸說自己強忍脾氣見效,話出口,竟說起門房人的前世今生來,門房一開始只覺得又來個神棍,皆嗤笑,漸漸地,說得多了,說的準了,他們便均被唬住了,生生認為這是個神人,便做主請來了當(dāng)家小姐。
殊不知,在半空上,懸著一位白發(fā)老翁,腳不踏地,頭不達頂,翻著手上的名簿透了天機給他們,看見談珩進府了,對著剛才盛世凌人的門房,為著自己透露天機的行為找借口,“你這小子行啊,今日太子談珩竟叫一個區(qū)區(qū)的凡間門房欺負了去,四海八荒誰又有此殊榮,若不是我,為了保住殿下的臉面,會讓你們幾個打亂我的命運簿?。课摇掖伺e也是為了維護酆都秩序啊?!?p> 談藍淺見到談珩,一身白衣,像極了岳其琛的衣著喜好,岳其琛也總是一襲白衣,再無其他顏色,他五官雕刻的棱角分明,皮膚比起女子,還更加的細膩幾分,談藍淺心中連連稱好,品貌略輸于岳其琛的,他是第一人。
談珩見談藍淺一直大量自己,良久都沒說話,便出聲提醒,“小姐?!?p> “哦”,談藍淺回過神來,自覺失態(tài),連忙隨口一問,“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談珩漠然,避重就輕的答著,“無姓,名珩”
“無姓?”談藍淺訝然,見此人相貌堂堂不似無家可歸的孤兒啊,為何無姓?在都朝,無姓便是無身份,最低賤的人。但這是別人家事,不便過問,好意道,“那,你既慕名將軍,我賜你姓氏,從今以后便姓岳,名珩如何,將軍府上下都是如此姓氏的?!?p> 岳珩?談珩哭笑不得,因為這一世,芷顏還是姓談,不想對其道姓,只是出于自己心中的一點小別扭,當(dāng)初本就是自己的自尊心作祟,威逼利誘閻王找一家談姓府邸,如今倒是自己先別扭起來了。
談珩回絕,“不必了,無姓就好?!?p> 談藍淺咋舌,岳姓是大家之姓,多少人都上趕著拜訪,只為求一姓,這人倒是不同,他既回絕,她便不再糾此事,話鋒一轉(zhuǎn),“將軍今日不在府上,公子怕是白跑一趟了,改日……”
“我知道?!闭勭翊驍嗾勊{淺的話,“我就是來告訴你,岳其琛很快就要進大牢了。”
她聞言臉色突變,厲聲警告,“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么嗎?”
一屋子的人聽見談珩所說,大駭,但覺得可笑,談藍淺卻不這么認為,伴君如伴虎,此時何其風(fēng)光都好,下一秒身陷囹圄那是常有的事,何況,談藍淺很是知道如今維帝的心思,但,他說的是,很快?今晨岳其琛出府前并無其他異樣,不到半日,就出事了嗎?那他消息從何而來?
“不消一個時辰,宮中就會傳出消息?!闭勭癫还鼙娙梭@詫,看定談藍淺,緩緩道,“欺君罪?!?p> 三字說的輕松,但對于談藍淺便是當(dāng)頭棒喝,轟的一聲,心中即使不知為何會相信一個來路不明人的話,但是嘴上卻充滿了質(zhì)疑,“你是誰?且不論你這話真假,即使是真的,你為什么會知道,難道真的像他們說的一樣,算命?那,又為何要專程來告訴我呢?”
其實談藍淺最想知道的是,眼前的這個人,是敵是友?
“我并非是算命的,我可是……”談珩兀的收聲,只因那司命又懸浮在他的面前,拼命的搖頭手,做出一副欲哭的表情,我的祖宗啊,你千萬別暴露了,到時咱們統(tǒng)統(tǒng)都回天宮受刑了,談珩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p> “誰?”談藍淺不依不饒。
司命支招,“維帝身邊的一個貼身侍衛(wèi)是我的朋友,他聽見維帝與將軍爭吵,隱隱約約聽到了一些,告訴了我罷了?!?p> 談藍淺半信半疑,他避重就輕的回答,她怎么可能沒聽出來?說來說去,他是誰?他始終未提及,罷了,她也不多問,至少現(xiàn)在確定他無甚惡意。
半個時辰,詔書果真下來了,欺君罪,同那人所料的,絲毫不差!
作為軍師,談珩策劃了劫獄,旭莊也是他找來的,這么大的能耐,眾人心中疑慮,但也揣著明白裝糊涂。
在劫獄途中,談珩為救岳其琛生生的替他挨了背上一刀,臥床休養(yǎng),直到有一日,他叫她泡茶?談藍淺懷著報恩的心,泡了茶,正所謂,有一就有二,此后,日日泡茶,談藍淺受不了了,便打發(fā)舒爾去侍候這位公子爺,好不容易消停了兩個月,如今噩夢又來了。
“不泡。”談藍淺悠然喝著手中茶,言簡意賅。
“真不泡?他可是將軍的救命恩人??!”舒爾笑的奸詐。
談藍淺惡狠狠的想,有朝一日,待她有條件了,定會換一個女婢,“那就叫將軍給他泡?!?p> 舒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