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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藍的西游記

曳尾遁(下)

洛藍的西游記 不懂拐彎 2412 2024-06-10 15:03:07

  又一只巨如三輪車的白蜘蛛爬了過來,自覺自愿地駝上一只狐貍。隨后來了一群諸如千足蟲、母鴨子、蝴蝶、大頭魚、螃蟹……之類的玩意兒,千奇百怪,不一而足。這些貨個頭差不多相當于出租車或者公交車,但沒一個能打的,能跑的也沒幾個,不過他們飛得像蝸牛一樣穩(wěn)。

  好在都是仙界底層,能載人飛就行,否則你叫什么云獸?

  巨如山丘的天馬天獅之屬圍攏上來,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地的甲殼綱節(jié)肢動物和低等嚙齒類哺乳動物或者小魚小蝦、鴨子等瓜娃子……哈哈大笑,攪起一片晚霞。

  淳化說:“現(xiàn)在我要傳授曳尾遁術(shù)了,你們五十四個湊近點,來,手拉手,心連心,同一個球樣同一個夢想……”

  一套心法在五十四個妖怪腦神經(jīng)間流轉(zhuǎn),很快騎手和坐騎共振同頻,他們稍微調(diào)整了身姿,目光閃爍,二十七組妖怪同時消失,再次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到了幾百公里之外。

  當初嵊藍學(xué)這個身法時才脫凡胎,金丹還沒一轉(zhuǎn),現(xiàn)在的這些仙獸仙蟲們比他了得不止十倍,悟性也不差。

  圍觀群眾大吃一驚。

  狐貍們擎出刀,和坐騎們商量一下,然后開始在高速運動中揮刀沖砍,六百公里方圓內(nèi)刀影縱橫,殺氣騰騰。圍觀的云獸們嚇得魂不附體,全躲得遠遠的,驚懼地看著那些不起眼的鴨子、老鼠、螃蟹、大頭魚、蝴蝶、蜘蛛、千足蟲們駝著芝麻點兒小狐貍大發(fā)神威。

  淳化說:“怎么就我沒有坐騎?”

  一頭老虎biu地竄了過來,淳化想起了某個操縱倀鬼的崧嶷,厭惡地說:“滾!我不喜歡老虎?!?p>  一匹大黃馬屁顛屁顛地一路小跑過來,淳化說:“你牙口太老了。滾?!?p>  一頭獅子滿懷希望地跑過來,淳化說他太年輕,還吃奶呢,滾。

  一條蛇游過來,淳化嫌他太細。一只猩猩飛過來,口臭。一頭駱駝飛來,淳化嫌它太胖。一只蝎子跳過來,太硬……

  五十四個狐貍和云獸組合吹著口哨拼命叫好,配合淳化嘲弄那些食物鏈上層的大家伙,一片烏煙瘴氣。

  淳化直覺一百萬里之外的金星很不耐煩了,才勉為其難地指著那頭“太年輕”的獅子說:“算了,就你吧。滾過來——”

  獅子佝僂著肩,搖頭擺尾地跑過來,淳化一臉嫌棄地坐上去,一分鐘后,獅子就給觀眾們表演了“同時出現(xiàn)在三處時空”的神奇身法。

  淳化說:“也還將就吧……”

  其余的神奇動物們呲牙,滿臉羨慕,這些云獸從此身價百倍了呀,只可惜了它們盡是些惡心玩意兒——簡直無法想像托塔老李踩著一只蛤蟆,一邊喊“來將通名”、一邊風(fēng)車一樣繞暈對手……的盛景。

  這里狹、暗、低、亂、臭,來來去去的人不知道為何要向北擠,也不關(guān)心東邊有什么,走廊與廳堂交錯,里面有什么沒人關(guān)心。

  活著而已。

  男人穿著過時的舊夾克,手肘部位脫了皮,露出了暗黃的底,褲子也臟,似乎三年沒洗一樣。他是個精瘦的中年黑人,頭發(fā)倒干凈,臉也清潔,胡子里面沒有虱子。他的目光還算清亮,年紀看不大出來,但腿有點瘸。

  他竭力躲避著從對面緩慢行走錯身而過的人,他們臉色平靜、冷漠、渾不在乎這世界經(jīng)歷了大戰(zhàn),而另一場AI和人的斗爭正在行進中。

  他們只是活著——沒有目的、無所謂意義,消費著糧食,給傻子一樣的服務(wù)員創(chuàng)造一個拿工資的地方。他們從未指望過什么,主要因為外面沒有值得關(guān)切的人或事。他們不關(guān)心任何活的、死的、未來的、已過的、正在進行的人或事。

  這是一間政府資助的療養(yǎng)院。

  男人仔細看著一扇又一扇臥室玻璃窗里面的模糊身影,極少有人在動,大多數(shù)人就是坐著,觀察著太陽的位置,預(yù)計著離完全下山還有幾小時。

  彌漫在空氣中的其實并不完全是臭味,也能辨別出番茄醬、炸了幾百遍魚或土豆的油、人體散發(fā)的溫?zé)?、消毒水、以及慘白的墻與水泥灰地面散發(fā)的單調(diào)而冰冷的味道。

  如果我住在這里,男人想,我不敢保證其他人能不能活著過圣誕——灰色和白色都不適合我。

  一間臥室門上的數(shù)字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他極小心地靠攏窗戶并向里面張望,沒有人。他竭力想找到里面其實有人的證據(jù),鼻子如同一只剛剛會吃蟲子的小松鼠一樣在空氣里探尋著……他猛然回頭,一個瘦削的女人站在他的身后,被他的后腦勺所吸引,呆呆地看。

  四目相對,兩人眼睛里似乎藏著點東西,但又空白著。

  女人沒來由地說:“Nick?是你嗎?”在夢中,他們共同生活了好久……海島、陽光、紅酒、早操、寶箱、清潔室……但好笑的是,她從未真正看清過這個男人的真面目——可能不是亞裔,大概也不是白人,她甚至不記得男人身上的味道。為什么突然喊出這個名字?她甚至本人也一無所知,大概從來沒別人在她房門口逗留過,于是潛意識里冒出個她從未在真實世界里喊過的名字來。

  “Kelly,”男人艱難地咽了口水,他亟需能沖沖干啞的喉嚨的東西,“你……還好嗎?”他夢里那個女人,除了身體接觸的感覺還留存著,其他一切都忘了。幸好他還習(xí)慣性地喊出了她的名字——但其實能認出她來純是因為女人先打招呼說出Nick這個詞。

  Kelly并未回答他,這沒有必要。作為FBI審訊專家,她從不說無意義的廢話。十年之后,這個男人再一次出現(xiàn)在這里……這件事本身就說明了太多。

  她覺得自己可以拿捏一下,矜持一點。

  Nick憋了半天想出一句:“不請我坐下喝點兒啥嗎?”在夢中,Kelly記得很清楚,他從不喝除了紅酒之外的任何東西,甚至咖啡。

  Kelly說:“我沒有紅酒。我的錢全被沒收了?!蹦俏籉BI局長退休時大概很是歡樂,他周游世界,購買豪車,大吃大喝,最后死于恐怖襲擊——有個孩子在糞坑里扔了個鞭炮,結(jié)果引起了沼氣大爆炸。局長先生的出租車正好路過,被從天而降的電線桿子砸在車頭,整個人飛上半空,被樹枝刺入腹腔,見了上帝。

  沒有人知道以上戲劇化的情節(jié)只存在于Kelly的腦子里。大量使用藥物審訊的后遺癥之一就是她往往搞不清現(xiàn)實和幻景,夢想與希望,過去或未來,她所了解的一切都是故事。

  那個局長是怎么死的,她咋會知道?唯一確定的是那個男人退休了——還貪污了我的錢。

  此刻Nick站在她的臥室門口,她無法區(qū)別這是真相、幻影、還是自己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除非Nick說出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但也難說這個“不知道的”東西不是自己編造出來哄自己的大腦自我防御機制。

  一切都是悖論。人類永遠不可能判斷自己果然是缸中之腦的虛無產(chǎn)物。如果那個腦子幻化出了整個宇宙和人類社會,歷史的真相就是假相,你也就沒必要追究了,沒有底,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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