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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穿嫁衣

第七章 情斷

三穿嫁衣 呆君記 5011 2014-12-02 15:57:24

    跑出了茶屋,跑出了光明園,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一頭撞進(jìn)一個溫?zé)岬膽驯Ю?,他低沉著聲音:“又沒請安?!辈坏人f別的,我揪住他胸口的衣服,頭頂著他寬闊的胸膛哭起來。他試了兩次想推開我,卻無奈被我拉得死緊。

  哭得眼淚都沒有了,聲音也啞掉了,這才感覺脖子火辣辣得痛。他也發(fā)覺我不對勁,我腫著眼睛,只來得及說一句:“帶我走。”便一頭扎進(jìn)了黑暗里。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了,睜開眼,熟悉的場景,這是我的屋子。我動了動,感覺脖子被包扎地粗了一圈,手被某男握著。我輕輕地抽出手,坐起身來,看著坐在床沿睡著的四皇子。他穿著白色的內(nèi)衫,外袍掛在一邊,看來昨天他的衣服被我禍害得有點(diǎn)慘。想起昨天,八皇子……心中一痛,眼睛卻酸澀難當(dāng),流不出一滴眼淚。我正揉著眼睛,四皇子醒了,拉住我的袖子:“再揉就真成了桃子了?!?p>  我慢慢放下手:“你怎么睡在這里?”

  他站起身來,揉著肩膀:“有人不讓我走啊?!?p>  剛醒來的腦子有點(diǎn)遲鈍:“???誰敢不讓……”

  他笑盯著我:“你??!睡覺還不老實(shí),拉著我不許走。”我臉僵硬,笑不出來。只好轉(zhuǎn)了眼睛不看他。他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我去看看明天出發(fā)迎使要安排的事情?!?p>  “四爺,我和羽赫王子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是真的?!?p>  我一下軟在榻上,羽赫王子品行頑劣,我明白了為何父親急著將我送入宮,那夜出現(xiàn)在將軍府的十二皇子想必是父親為我選的夫婿,明白了為何接引使者要指明我去,明白了為什么九皇子要撮合我和白公子,明白了為何重靈山前四皇子說可以給我個名分。為什么他們都知道,而我卻不知道!這個婚約不是皇室之間定下的,只是個私人的約定,如果我早早婚配相信二王子也不會多加追究??墒?,現(xiàn)在……

  “蘇影為何會殺你?”

  “因?yàn)槎蹂!蔽覠o奈地揉著頭發(fā),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四皇子一愣,臉色嚴(yán)峻起來:“我倒是沒有想到這層。蘇影這個人,你想怎么處置她?”

  處置?對啊,既然她已經(jīng)暴露了,就斷斷不能再留,明著處置又怕其他眼線有大動作。我抬起頭看著四皇子,晨曦的光給他的墨發(fā)染上了一絲亮色。我的氣力早就被婚約和八皇子沖擊干凈,如果我不去想,不去回憶,蘇影好像還在那邊笑著叫我煙姐姐,雖然她要?dú)⑽?,雖然她是奸細(xì),但是我還是心軟了。我閉著眼睛,吐出口氣:“留她一命吧?!?p>  四皇子低頭想了想,道:“也好。你也算福大命大了,如果不是將軍的人,你以為入宮一年你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里?”四皇子見我還是呆呆愣愣的,嘆了口氣,走上前來,把我按在榻上,蓋上被子,握了握我的手,道:“當(dāng)初送你來選秀,將軍欺君之罪都犯下了。你們唐家人膽子一個比一個大。”

  我一驚:“那這件事,別人可知?”

  “你爹爹瞞得很好,機(jī)緣巧合我才得知。除了我也就是九弟知道了。別人不知。劉公公那邊已經(jīng)請好假了,你好好睡一覺,明天迎使我來接你?!?p>  頭痛得像是要裂開,隨意喝了些小丫頭端過來的粥就又睡過去了。待我醒來,金色的光正從窗戶中瀉進(jìn)來,空氣中漂浮的塵埃靜靜地流動,像是這瑰麗、高傲的夕陽中孤獨(dú)的舞者。我就這么看著,愣了半晌。

  起床,像往日那般,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坐在古琴邊上,伸手想彈一曲他平日最愛聽的曲調(diào)。伸出手,卻不知從何彈起。我怕,我怕連我們之間的這點(diǎn)記憶都是他和她的過去,我怕,我怕我只是一個影子,替別人圓滿著愛情卻不自知。雙手無力地落在琴上,發(fā)出“錚”地一聲響。

  走在去落月軒的路上,明明是最熟悉不過的路如今對我而言卻有些生了,有些怕了。雖然在感情方面我向來是少根筋的,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能容忍他不是真心。今天我一定要當(dāng)著他的面問清楚,不管結(jié)果如何。

  八爺又沒在書房,他果然很忙。我心里稍稍好受了些,他好多天沒來看我只是因?yàn)槊?。沒有理會書房門口欲言又止的小太監(jiān),我徑自推開門。

  坐在書案前,腦子里不可抑制地想著八阿哥坐在這里,嫣側(cè)妃在一旁磨墨紅袖添香的場景。怪不得之前我一身紅裙惹他笑,原是我太傻。

  桌上放著一個折得四四方方的紙。我展開來看,竟是一首《金縷曲》:

  嫣兒:

  此恨何時已。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天氣。

  三載悠悠魂夢杳,是夢久應(yīng)醒矣。料也覺、人間無味。

  不及夜臺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鈿約,竟拋棄。

  重泉若有雙魚寄。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相倚。

  我自終宵成轉(zhuǎn)側(cè),人聽湘懸重理。待結(jié)個、他生知已。

  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fēng)里。清淚盡,紙灰起。(納蘭性德《金縷曲》)

  我苦笑,原來今日是她的忌日。難怪這幾天他沒有去找我。

  嫣兒、煙兒,連名字都如此相近。果真是字字深情,字字深情。

  不知什么時候,八皇子走了進(jìn)來,見我手里拿著這張紙,眉頭皺得緊緊的。

  “你都知道了?”他的語氣與往常一樣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嗯?!边@個字仿佛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拔液退駟??”

  他澀然一笑:“除了眼睛,你們兩個竟沒有一處相像。”以前他盯著我的眼睛的時候,我總是從心底化開來甜蜜,而現(xiàn)在我卻開始有些懼怕。

  “她性子文靜,你活潑好動。她是一個奇女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每一種都讓人驚嘆。你有時候會想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夠了!”我聲音嘶啞,只感覺嗓子干巴巴的痛。我怒極抬手想打他,被他捉住了手。我直直得看著他,眼睛一眨淚水就掉了下來。原來到頭來,我什么都沒有。一切都是他和她的回憶,我只是其中的戲子,披著她的皮,演著她的角色。在戲臺上還笑得一臉懵懂不知,他只當(dāng)這是一場戲嗎?而我卻把這當(dāng)成了我的所有。而現(xiàn)在有人告訴我戲散了,有誰能告訴我我該怎么辦?我從來沒有這么嫉妒過一個女人。他讓我學(xué)琴,讀詩,是要把煙兒打造成下一個嫣兒嗎?!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我垂下眸子,不敢看他,怕這雙眼睛誤導(dǎo)了他的回答。

  他沉默了半晌,我的心在一點(diǎn)點(diǎn)變冷。

  腳步輕輕,走進(jìn)來一個素衣女子。

  “今晚八爺……”她見我在此愣了一下,矮身行了禮。八爺見她來和緩了神色,走過去拍拍她的手讓她出去了。

  我的臉色恐怕白得已經(jīng)不能見人了,我聽到我在問:“她是誰?”

  八爺?shù)溃骸八男愿裣袼!毙愿裣矜虄海浚?p>  “你瘋了!”我好像聽到了全世界最大的笑話,卻偏偏笑不出來,心一頓一頓地痛。

  “是,自從三年前她死了我就已經(jīng)瘋了!我遍地在找她,找她的影子!”八皇子額上青筋蹦起,胸口起伏著。

  良久,他平息了下來,道:“今年跑馬我會想辦法奪冠,像五年前求娶嫣兒一樣,請旨賜婚。至于那個什么二王子,你不必?fù)?dān)心。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在我身邊做煙側(cè)妃。我會待你如初。來人,送煙姑娘回去。”

  我瞥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兩個太監(jiān):“我自己會走,還有,我不會再陪你演戲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也不知道怎么躺在了床上,更不知道我是怎么睡著的。

  當(dāng)我醒來的時候,聽到車輪轆轆的聲音,我這應(yīng)該是在接引天穹使者的路上了,馬蹄噠噠地走得輕快,一切都好像我剛剛?cè)雽m的那天。躺在馬車?yán)铮位问幨幍?,好像把肺腑都晃在了一處。如果真的能回到最初就好了,就不會碰到八皇子上官夜,更不會有接下來的種種。眼睛干澀地難受,脖子上的傷有厚厚的布包著倒不怎么痛。我撐著身子坐起來,撩開馬車的簾子,讓光灑進(jìn)來一些。

  “醒了?”四皇子在前方騎著馬,紫色袍子上的銀線在光下一閃一閃的。九皇子聞言也轉(zhuǎn)過頭來瞧我。

  “四爺吉祥、九爺吉祥。”我想起之前他一直糾結(jié)請安的事,忙在馬車上做了個請安的樣子。九皇子一笑,向四皇子看去。

  四皇子臉上還是淡淡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狡黠:“頭還痛不痛了?”

  “啊?”我摸摸頭,沒反應(yīng)過來。

  “前天晚上,你說夢話的時候說你哭得厲害了頭就會痛?,F(xiàn)在還痛不痛了?”四皇子風(fēng)輕云淡地道。

  天哪,我都不敢看九阿哥的表情。前天晚上、說夢話……我的清譽(yù)啊……果然,我在心里默默追悼我的清譽(yù)的時候,九皇子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你你你你們……”他又狠狠地吞了吞口水:“有奸情!”

  我急了:“四皇子!”四皇子上官煜卻轉(zhuǎn)過了頭,不理我了?!拔摇蔽壹m結(jié)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九皇子上官離面含深意地沖我點(diǎn)點(diǎn)頭,扭過頭去和四皇子相視一笑。

  被他們這么一攪,壓抑糾結(jié)的心情反倒好些了。我干脆從馬車?yán)锱莱鰜恚谮s車侍衛(wèi)的旁邊瞧著兩邊郁郁蔥蔥的樹木。這一帶都是一個一個的小樹林,樹木不是很高大,但葉子極多。遮天蔽日的,現(xiàn)在臨近正午卻只有頭頂出有陽光瀉下來。

  走了半日也不見村落,四皇子便命人停下休整,就地埋鍋造飯。此次出行帶了五百兵丁,四皇子是曾經(jīng)出征打過仗的,講究兵將一家。于是我們的飯食和侍衛(wèi)一樣是面餅和烤肉。面餅烤得硬硬的嚼起來卻極為勁道,我一面撕著餅子一面狀似隨意地道:“九爺,你還沒有正妃,那玉鐲送出去了嗎?”

  九皇子和四皇子對視一眼,四皇子看了我一眼不說話自己吃著餅子,只是動作頓了一下。九皇子笑道:“怎么,喜歡我的玉鐲?”

  我正塞了一嘴烤肉,忙搖搖頭?!拔抑皇窍肟匆豢??!?p>  九皇子道:“這可就不巧了,玉鐲在天都。”有些失望,但是也沒辦法。我蔫了,泱泱地吃著餅子。

  吃罷飯,我正收拾碗碟。九皇子和四皇子在車馬旁說話,距離有些遠(yuǎn)聽不太清,只聽到九阿哥說什么重靈山……醉酒……玉鐲……看來是真的之類的話。我也沒理會,一門心思地想怎么拖延些時間,好趕在賜婚于天穹國二王子之前見到玉鐲。如果我當(dāng)初嫁給八爺?shù)脑?,是不是就不用糾結(jié)這些了?我看著兩旁高高低低的樹,心也變得高高低低起來。

  “四皇子!前面發(fā)現(xiàn)了馬的印記。”一個侍衛(wèi)正低頭向四皇子稟告。“有人從這路過也是有的?!本呕首拥?。

  四皇子沒有說話,想了想走到隊(duì)伍前面仔細(xì)瞧著地上的印記。我一時好奇也趕了過來。那只是幾匹馬的蹄印,有朝向我們的有朝外的,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最后干脆站在一邊瞧著他。四皇子臉色越來越嚴(yán)峻:“從蹄印看來,從此路過的馬是常年訓(xùn)練的戰(zhàn)馬,而且近幾日這批人在這條路走了不止一次?!蔽彝铝送律囝^,伸頭再瞧果然蹄印比尋常馬輕了些許,若不細(xì)瞧根本看不出來。九皇子疑惑道:“可這條路極為偏僻,甚少有人……難道,是有人在找我們?”

  我一凜,誰會騎戰(zhàn)馬找接引的使者?難道還是那二王妃?四皇子盯著我皺眉道:“臉色怎么這么蒼白?”我下意識地摸摸臉,干巴巴地笑了兩聲。

  迷迷瞪瞪地走到馬車邊,踩著矮凳剛想上去,身后的四皇子跟隨著的一個侍衛(wèi)說:“我們怎么著也是五百精兵呢,誰來了都不怕?!闭f罷向馬車的方向望了過來,我趕緊踩了凳子爬上了馬車。

  坐在馬車?yán)铮低迪屏思喓?,見周圍的侍衛(wèi)都是衣衫齊整、腰配長劍,不由得吁了一口氣。

  接引外國使臣要出迎一百里以示尊敬和友好之意。我們走了兩日,再有一日便要到天穹國使臣駐扎的營地了。一路平靜無波,我的心才老老實(shí)實(shí)地放在了肚子里。

  這天晚上,玄月當(dāng)空,空氣中隱隱有股草的清香。山中的驛站,條件簡陋,但是房屋建在林中,倒很有幾分清雅。簡單梳洗后,我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手上把玩著一支碧玉簪子,隔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睡去。

  突然靜謐中傳來叫喊聲:“著火啦!快救火!”我忽的一下坐起來,看著窗戶上淺淺映著火光。緊接著四周便嘈雜起來,登登下樓的、潑水的亂成一團(tuán)。

  我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身后有人猛地捂住了我的嘴巴。睡覺時我沒有熄掉蠟燭,但屋中并不亮堂,只有一支可憐兮兮的白燭,一抖一抖地發(fā)著光。

  “唔……”

  身后那人在我的耳邊低聲說:“別出聲,二王妃派人來了?!?p>  四皇子?

  失火的時候,果然是下手的好時候。我感覺后背涼涼的,貼著四皇子溫?zé)岬纳眢w,才漸漸安定下來。

  等到四名身穿夜行衣的人潛入房間的時候,我已經(jīng)被四皇子塞進(jìn)被子里了,厚厚的被子悶得我頭暈,豎著耳朵模模糊糊地聽四皇子說:“你們是什么人?擅闖他人的房間!”

  悶了好久都沒再聽見有人說話,我悄悄支起被子露出一條縫看過去,只有四皇子一雙眼睛里浸著笑意看著我。我把被子掀在一邊,大大地松了口氣。抬頭卻看見四皇子一動不動地瞧著我,眼睛黑幽幽地嚇人。我低頭一看,本來我在房間時就只穿著里衣,剛才一頓折騰領(lǐng)口的扣子開了三顆,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我紅了臉,忙扯過被子遮住。

  四皇子別過頭,咳了兩聲,道:“我們不能再待在這兒了,一會兒他們發(fā)現(xiàn)不對很快就會回來?!?p>  他背過身去又道:“九弟他們先走了,我們分成兩路比較安全。你穿上衣服,我們等下去和九弟他們會合?!?p>  隨著他走到驛站后門,一路上都是水漬。夜晚山間很是潮濕,如果不是故意有人縱火很難燒起來。也幸好是潮濕,火沒燒大便被撲熄了。驛站的伙計(jì)們個個苦著臉,端著盆、拎著桶老老實(shí)實(shí)地聽驛館老板訓(xùn)話。

  悄悄來到后門,門外只有一匹馬,連半個侍衛(wèi)也無。想必是為了避免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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