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沒做過買賣啊”,隋心一邊說,一邊翻出來和葡萄一起捎帶來的電子秤。
寧龍說:
“我看啊,就找個小區(qū)門口賣吧!”
“在小區(qū)門口,也不會很好賣吧?”隋心說,她自己也想不起來,這時候有沒有城管了。
“在小區(qū)門口都不好賣的話,那要去哪里才好賣?”寧龍說,“你不會是很不好意思吧?”
“我才呢,我就是沒做過生意罷了。”隋心確實前世今生都沒干過擺攤的生意。但是她心里為家里的葡萄銷路著急,既然答應了說出來賣葡萄,她就不會介意臉皮問題,就算看見熟人也不怕的。
畢竟隋心自己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臉皮問題已經(jīng)早就不考慮了。
隋心現(xiàn)在并不想像那些流動小攤販一樣,一斤半斤的賣,那根本沒個頭,自己家離這里很遠,不是賣不掉就可以扭頭就回到家的,是還要大費周章的搬運葡萄上車的。
隋心很想把這些葡萄批發(fā)給哪個大老板,但是哪里才有大老板呢。
這時候?qū)廄堃呀?jīng)蹲下去,打開葡萄箱子,開始叫賣起來了:
“葡萄啊,又大又甜的葡萄,自家才摘下來的葡萄?。】靵韲L一嘗!不甜不要錢!”
隋心聽了,還挺像模像樣兒的,不由的撲哧笑起來。寧龍卻越發(fā)起勁了。
隋心忽然想起了隋素秋常去的王沖子菜市,那里是一個經(jīng)典的批發(fā)市場,不僅僅是批發(fā)菜了,水果干貨海貨什么都是在那里做。
隋心記得十年后那個市場就沒落了,另外一處,周家山批發(fā)市場開始興起。但眼下,2001年,還是王沖子市場正一片欣欣向榮,那里專門搞批發(fā)的水果老板肯定有。
隋心就想著,要是能去王沖子那里問問行情就好了。
“葡萄怎么賣噠?”隋心正在咬手指想辦法,一個矮胖黝黑的女人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她挎著一只精巧的小包,和整個體型配起來很不協(xié)調(diào)。
“三塊五一斤!美女!”寧龍不顧實際情況的諂媚道。
“真的甜?。俊边@個“美女”說著,拎起來一串觀察。
寧龍說保證甜,胖女人就嘗了嘗,覺得還行,又嘗了一點。
“要不,您來幾斤?”寧龍翻出了一個箱子里塞著的塑料袋。
那女人一連吃了十幾個,也不嫌葡萄皮沒洗過,然后她才說:
“好,我要一斤,不要多??!”
“好,好。”寧龍把袋子遞給她,“您自己挑?!?p> 隋心看著腳下的葡萄皮和這女人依然沒有停住的嘴,大大的不爽油然而生。
胖女人選了兩小串兒葡萄,放進塑料袋里,寧龍這就要來給她稱量重量。
“哎,等會兒”,胖女人又把袋子扒拉了回去,手快的摘了一顆葡萄進嘴,“我再分別嘗嘗這兩串兒,萬一不甜呢?”
“這不可能啊,都是一顆葡萄樹上摘下來的,還能長兩樣果兒???”寧龍無奈的說。
“那怎么不可能?那有的人家一個媽生兩孩子,品性成色還不一樣呢,一個就愛讀書,另一個就貪玩,怎么他也學習不下去。你說是不是?”胖女人越扯越遠。
“是是,大姐,您看,我們這個是小本生意”,寧龍連美女都不想喊了,“您剛剛已經(jīng)嘗了那么多了,要不就把您嘗過的串兒稱給您,每串上都缺那么好幾顆,也不好看吶,您說誰還挑它們了?”
胖女人立馬生氣了:
“你怎么說話的呢,我說不定比你還小呢!誰是你大姐???我就沒見過做生意還不許人家嘗嘗的,你就應該準備一些是給顧客嘗嘗的嘛!”
“可以,可以,可以嘗,但您嘗得不是差不多了嗎?”寧龍說。
“那我不是怕吃到酸的嗎?現(xiàn)在你們這些人,不知道從哪批發(fā)來的,個個都說是自己家樹上結(jié)的,自己家菜園種的!”胖女人說。
“我和我爸媽昨天摘了一早上的?!彼逍娜滩蛔≡谝慌哉f。
胖女人看了一眼隋心,撇撇嘴:
“行,就這兩串兒給我稱一下吧!可別扣我稱啊!”
“不會的?!睂廄堈f,“我們這個是電子秤?!?p> “電子秤做手腳的那多了去了?!迸峙苏f。
寧龍剛把葡萄放到電子秤上,隋心的手伸了過來,一把拿過袋子來:
“哥,咱們不賣了,不聽這些脹氣話!又不求你買。”
說著隋心就把里頭的葡萄掏出來,輕輕的放進箱子里。
胖女人愣了一會,火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
“你這小姑娘什么意思?!”
“不賣啦!”隋心輕松的說。
寧龍在旁邊勸她:
“隋心,這是第一單生意呢!”
“哦,你們站大馬路旁邊叫了這半天,敢情是行為藝術(shù)???還是看我不順眼,就是不想賣?。俊迸峙艘粡埬樑闪素i肝色。
“隨便你理解吧,反正我不賣了。”隋心說。
“你倆誰說了算!”胖女人又看著寧龍,氣勢洶洶道。
寧龍撓了撓頭,指了指隋心:“她說了算。這是她家的葡萄,我是幫工?!?p> “那你這個幫工可是找錯活計了!找的這人就不是個頭子哦!還不如干點別的事呢你!”胖女人教導寧龍道。
“不是頭子”是這邊城市的土話,意思就是不是個主兒,不是個好主人的意思。
寧龍嗯嗯啊啊了幾聲,胖女人就氣哼哼的走掉了。
“隋心你這是唱的哪一出???第一單生意很重要,開門紅嘛!”寧龍見胖女人走遠了,才說隋心。
“你也看到了,這樣賣,賣到天黑也賣不完的,她還嘗了那么多,至少有一塊錢吧?要都像她這樣,我們還賣什么葡萄啊,簡直是義務派送。”隨心說。
“那你說怎么賣?”寧龍問。
“哥,你能幫我打個車嗎,后備箱大約能放幾箱,再放幾箱到后座,你坐前面,我在后面和葡萄坐一起?!彼逍墓麛嗟?。
“你是想換地方是嗎?”寧龍明白了。
“對啊,我要去王沖子?!彼逍耐浦鴮廄垇淼搅笋R路邊上,寧龍就伸手打車。
很快,一輛出租車帶著他們和他們的葡萄來到了王沖子批發(fā)市場離水果區(qū)域比較近的一個出口處,隨心和寧龍又趕快一起把葡萄搬了下來。
寧龍一邊搬一邊嚷嚷道:
“真不知道你花這八塊錢打車干嘛,你來這里有什么用,都是零散的戶頭到這里批發(fā)來了,你來這么賣葡萄,誰會從你這里批發(fā)呀!”
“哥,你站在這里等我,我一會就回來!”隋心麻利的用塑料袋裝了一些葡萄,一頭扎進了市場里面。
想要來這里的零散戶頭們從隋心這里批發(fā),那是很難的,估計叫上一天也不會有人問津。誰好不容易來一趟城區(qū)的市場,會從不熟的甚至沒有商鋪位置的人手里批發(fā)東西呢,他們大多都是去固定的批發(fā)商那里,圖的是省事和方便。
隋心想找的也正是這幾家老板,他們既然做水果批發(fā)生意,如果有需要,就一定是需要大量的水果。再說了,他們還不是也從別的葡萄種植大戶那里收購的。
隋心想著,就走進了一家水果批發(fā)店,抬頭見來了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老板眼皮又垂了下去,一邊記賬一邊懶懶的說:
“本店不零賣?!?p> 隋心看他這里果然水果豐盛,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也有壞掉的水果的味道,多種味道摻雜在一起,好似一場嗅覺盛宴。
“老板,我不是來買葡萄的,我是,想請你買一點我家的葡萄。”隋心脆生生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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