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值得衡量的信譽
弗朗索瓦爵士已經(jīng)清理了戰(zhàn)場和自由鼓手的補給，他們的補給手段很單一，只是靠著馬匹拉運的干糧，其他的全靠劫掠收獲。
“我們的傷亡怎么樣？”伊安問道，他們此次戰(zhàn)斗繳獲的戰(zhàn)利品很豐厚，不少都是直接從俘虜身上扒下來的，能夠稍微改善些征召兵的裝備。
事實上，現(xiàn)在的軍隊中防護稱得上完善的只有弗朗索瓦爵士的傭兵團，以及庫塔赫手下的駱駝騎兵。
而征召兵們往往只有簡陋半身皮甲，而且都是在市場上采購的，樣式雜亂難以做到統(tǒng)一，只是外面穿的黑袍遮蓋了缺點。
對此，伊安雖然非常不滿意但也無可奈何，他雖然手里還有些錢，但大量的制式鐵甲可不是一兩天就能搞出來的，更別說是市場上產(chǎn)地不一的裝備了。
想要組建一支精良的軍隊需要的不止是金錢還有時間。
“陣亡的士兵不過百，其余的多是輕傷，詳細(xì)的名單還在統(tǒng)計，總體來看戰(zhàn)果可觀?！备ダ仕魍呔羰课⑽P了揚下巴。
在剛剛的戰(zhàn)斗中他的自由連隊發(fā)揮出色，不僅扛起了戰(zhàn)斗的主要壓力，還以微小的傷亡保存了自身，為之后的戰(zhàn)斗打下了基礎(chǔ)。
他認(rèn)為自己的士兵現(xiàn)在值得更好的獎勵和薪資，但他并不會現(xiàn)在就提出要求，而是等戰(zhàn)斗結(jié)束后伊安主動表示。
畢竟，在這個時候提要求會顯得有些乘人之危和不體面。
伊安沒能看到爵士的小動作，他還在猶豫是直接追擊森林之狼，還是先返回鼓沙地短暫修整。
之前他處理俘虜也是為了方便抉擇和行動。
最后，他決定繼續(xù)向西尋找森林之狼。
一是擔(dān)心時間拖后會帶來意料之外的變化，二是圣殿騎士團也已經(jīng)到達了鼓沙地附近。
他想到了一個方法，既能解決匪患也能順帶打擊一下教廷。
伊安迅速草寫一份書信，將其交給統(tǒng)領(lǐng)征召兵團的家族騎士，讓他帶著一支兩百人的征召兵團護送傷員，先行返回鼓沙地。
剩下的主力部隊繼續(xù)向西，尋找森林之狼。
……
自由鼓手的洛魯特安帶領(lǐng)著所剩無幾的士兵艱難的在沙漠中跋涉，失去補給的他們只能依靠沙漠的饋贈和隨身的干糧，甚至是馬匹來解決自己的生理需求。
“隊長，我們?yōu)槭裁床蝗ド种悄沁吥?？他們離我們比較近，或許他們能幫我們?！?p> 洛魯特安平時脾氣暴躁，但在遇到毀滅打擊后性格反而緩和很多，他害怕平時受他氣的士兵在這時候給他一刀泄憤，他耐心地解釋道：
“以我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跑過去，只會咸魚拌肉遭人嫌棄，他們可能不會收留我們，更可能將我們賣給奴隸商人，被拉到波希尼亞的礦坑里啃石頭?！?p> “我們只能先返回希拉巴德修整，再拉些人重新振作起來，找會失去的東西?！?p> 他拍拍士兵的肩膀：
“曾經(jīng)屬于我們的東西?！?p> 士兵身體一振，覺得疲累的雙腿再次充滿了力量，對接下來返回希拉巴德的漫長路程少了些遲疑。
洛魯特安聲音洪亮，不只是說給一位士兵聽得，而是說給所有幸存的士兵聽得。
他在傭兵的行當(dāng)已經(jīng)混跡了快二十多年，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死里逃生了，他知道經(jīng)過慘敗的士兵需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只是洛魯特安不愿意去找森林之狼另有原因。
事實上，森林之狼傭兵團在業(yè)界的名聲很好，大隊長沃伊切克和兩位副隊長的人品都不錯，面對遭難的同行時都是能幫就幫，幾乎從沒做過落井下石的事情。
除非彼此之間早有仇怨在先。
而洛魯特安不想去找對方的真正原因是，他不希望森林之狼提前得到任何預(yù)警。
在東南沙漠總督區(qū)的慘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只有自由鼓手遭遇了慘敗。
只要還有一位同行陪襯，那自由鼓手的名譽就還能保存下來一部分。
而只要有信譽在，他就能再拉出一支嶄新的傭兵團。
一位衣衫襤褸的士兵跟在隊伍后方，對于洛魯特安的激勵人心他沒多大反應(yīng)，只是本能地邁動腳步。
他回想著自己在沙漠中遭遇的事情，從斗志昂揚的啟程，再到藍色的眼睛，再到傭兵團的慘敗，仿佛天都塌了下來。
這時隊伍中的同伴喊了他一聲，讓他打起精神來。
“羅佳，振作起來，我們還有好長一段路?！?p> 羅佳，士兵都快忘記了這個名字，以前隊里的人更喜歡叫他新兵。
羅佳的腦海中下意識閃過了那雙藍色的眼睛，腳步逐漸沉重起來，落在了隊伍后面。
同伴默默地?fù)u搖頭，在他看來羅佳很可能永遠回不了家了。
……
威夫利特輕拍著漸漸睡熟的小女孩，她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痕。
在昏暗的光下，他的目光和大多數(shù)老人一樣顯得有些渾濁，就在剛剛他將實情告訴了小女孩，她哭的很厲害，直到筋疲力竭后才睡去。
威夫利特?zé)o聲地嘆了口氣，似乎又老了一分。
剛剛小女孩的哭聲喚起了他一些已經(jīng)遺忘的記憶，那時他的父母剛剛被人燒死，他也一樣哭得撕心裂肺，就連太陽的也暗了幾分，直到自己用匕首劃開兇手的喉嚨后才從中解脫。
當(dāng)他以為一切都結(jié)束時，又有新的人找上了他和他的孩子，試圖做他之前做過的事情——復(fù)仇。
最后，他活了下來，可他的妻子和孩子卻離開了。
那是他還年輕為了宣泄心中的怨氣，只知道將滿腔的怒火撒向別人，直到那火焰燒干了他最后一點精力剩一片荒蕪。
最后他活了五十多年，幾乎什么都沒有做到，也什么都沒留下，他們的生存環(huán)境依然惡劣，同樣的事情仍然在發(fā)生。
威夫利特?zé)o力地站起身小步走向房門，就在開門時他想起了一些人的話語，其中有美好的愿景和充實的未來，而不再是一片荒蕪。
他回過頭凝望著在床榻上像刺猬一樣縮成一團的小女孩，緩緩閉上眼睛推開了門，門外是一片刺眼的光亮。
片刻后，威夫利特來到酒館大廳中，等待多時的一群人頓時圍了上來：
“牧師，昨天圣殿騎士團的主力已經(jīng)離開佩特拉，現(xiàn)在可是絕好的時機，我們可以一把火將教堂燒的干干凈凈。”
“我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現(xiàn)在軍營里只留了一些侍從和志愿軍，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完成我們的目標(biāo)?！?p> “牧師，我們提前行動吧！驅(qū)逐他們，找回屬于我們的未來。”
威夫利特挺了挺胸膛，眼睛恢復(fù)了清明：“我們向總督承諾過，在行動前必須告知他，而現(xiàn)在他不在佩特拉，我們無法履行諾言?！?p> “可是，現(xiàn)在這樣的機會太難得了，我們幾乎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將教廷的力量趕出佩特拉。要是等騎士團的主力回來，我們恐怕要死不少人。”
“是啊，牧師，我們的命難道不比對總督的承諾更重要嗎？而且等我們把教廷趕出去，他還得向我們表示感謝呢?！?p> 這樣的論調(diào)迅速引起了贊同，他們紛紛表示應(yīng)該現(xiàn)在就行動。
威夫利特重重的咳嗽一聲，將眾人的目光吸引而來：“生命和承諾不是一種東西，無法討論出誰更重要，但我們都見到過以生命為代價履行承諾的人，也見過為生命而背棄承諾的人。”
“前者我們稱他們?yōu)閳猿终x之人，后者我們稱之為背信棄義之人，你們想成為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