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就是教養(yǎng)
翠兒捂著通紅腫脹的臉頰，不可置信的瞪著對方……她花費好幾個時辰上妝，卻被一個卑賤的奴婢給打花了臉？
翠兒憋著一口氣，她可是汴梁城最美麗的花旦，若跟一個奴仆論長短，實在有失身份。
可那奴婢的主人，她絕對不會放過……
翠兒高高的揚起尖細(xì)的下巴，冷聲說道：
“您就是賀大將軍鄉(xiāng)下來的少夫人吧？
您身為主母，卻放任一個奴才來打我？過后還說我的臉面不值銀子，這就是堂堂威武將軍府的教養(yǎng)嗎？”
顏小桃穿著披肩的紅色斗篷，愈發(fā)襯得她容貌俏麗，姿色傾城，她抱緊手里的小暖爐，淺淺笑著說道：
“本夫人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將軍府的教養(yǎng)。你是個什么身份，竟敢冷言冷語的對待朝廷有功之臣的家眷？！”
翠兒不服氣，撇撇嘴說道：“我是個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會仗勢欺人？！”
“你有什么勢可以仰仗呢？”顏小桃神色淡淡，笑起來時卻自有一股威嚴(yán)，她繼續(xù)說道：
“能出口成章，想必沒落魄前也是讀書人家的女兒，怎會自貶身價，做了昕芳苑的看門狗？！”
圍觀的百姓越聚越多，翠兒的大鳳眼轉(zhuǎn)啊轉(zhuǎn)的，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柔弱模樣：
“士可殺不可辱，翠兒這就以死明志?！?p> 有好心的百姓忙上前去拉，忍不住出聲勸道：
“哎呀呀，好歹你也是少夫人，怎么能如此咄咄逼人呢？”
“雖說戲子不體面，可人家到底是憑本事養(yǎng)家糊口??！”
“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賀老夫人也有些怯怯的拉拉顏小桃的衣領(lǐng)……只要能安安靜靜的看戲就好了……
顏小桃卻是安撫的朝著賀老夫人笑笑，輕聲說道：“退一步哪里會是海闊天空？只有蹬鼻子上臉！”
她今天，就要把賀府的規(guī)矩立到這里。
顏小桃挺起小胸脯，大聲質(zhì)問著說道：“翠兒，你是憑本事養(yǎng)家的嗎？要不要本夫人大聲的告訴眾人，誰是包養(yǎng)你的大金主?！?p> 眾人聞言，紛紛愣住，都知道這昕芳苑的翠兒是大花旦，平日里眼比手高，沒成想早就做了別人的外室？！
翠兒只覺得難堪，她隱藏的很好……顏小桃怎么會知道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她硬著頭皮大聲反駁道：“將軍夫人這是在污蔑我！權(quán)貴之家就是這般欺負(fù)人的嗎？”
顏小桃同情的看她一眼，淡定回道：“你呢，也用不著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本夫人說的對或錯，你心里清楚。只是不知道那家的主母，肯不肯讓你進(jìn)門呢？”
翠兒猛的栽倒在地上，看著顏小桃的眼里有著恐慌。汴梁城內(nèi)盛傳，這將軍夫人心狠手辣，就連陛下都拿她是無可奈何的。
被她抓到把柄，她還會有活路嗎？
顏小桃一步一金蓮，淺淺說道：“去，把你們昕芳苑最佳的觀賞位置騰出來?！?p> 翠兒心不甘情不愿的盯著她，卻還是恭敬的低頭做了個請的動作。
見她往里面走，若菱忍不住啐了口：
“我呸，真以為自己跟高門顯貴的公子哥睡了一覺，自己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夫人了！還不是個見不得光的外室，上不得臺面的奴籍！”
馮媽媽也忍不住八卦的問道：“夫人，包養(yǎng)這名角的是哪位大人??？”
顏小桃聳聳肩，她第一次見這翠兒，怎么會知道她的底細(xì)呢？
只是這昕芳苑名義上是聽曲子的地方，暗地里卻是培養(yǎng)這些面容姣好的女子，讓她們成為權(quán)貴之臣的相好。
她只是微微一炸，那小姑娘的狐貍尾巴便藏不住了。
……
賀老夫人心滿意足的坐在戲院的最中央的位置。
往日里，她都被擠到最邊邊角角的位置，每次都只能看到那些名角微微拂動衣袖，連個正臉都看不到。
如今，她終于能揚眉吐氣的看個清楚……
“呦，有些人臉皮可真是厚，死皮賴臉的非要擠在這里看戲，難不成又想像個老媽子般為我們端茶倒水。”
陰陽怪氣說話的人，是尚書府的王老夫人。她還在為女兒被訛詐的一萬兩黃金而耿耿于懷。
王婷婷也亭亭站著，瞧著比往日里還要再瘦削單薄一些。她做出那副溫柔得體的模樣，說的卻是最惡毒的話：
“本就是土包子，哪里會知道什么廉恥心？母親莫要生氣，我們離的遠(yuǎn)遠(yuǎn)的，省的再被殃及?！?p> 王老夫人心疼的握著女兒的手，“是啊，咱們家可沒有什么銀子能被人家揮霍了?！?p> 身后的小官眷們更是忙不迭地的表忠心：
“就是說啊，誰家郎中看病會要一萬兩黃金，明明就是土匪！”
若菱氣不過，忍不住大聲分辨幾句：“我家少夫人又不是郎中，有本事你們找郎中啊?！?p> 眾官眷卻只當(dāng)作沒聽到，王老夫人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指桑罵槐的繼續(xù)說道：
“瞧瞧，一個小小的女官竟敢騎到我們的頭上，想想我家女兒得糟了多大的委屈啊？”
眾貴眷紛紛點頭，眼中的氣憤猶如一把把小刀子凌遲著顏小桃與賀老夫人的每一寸肌膚。
“若不是陶平公主出手救助我們，我們娘倆怕是撐不過這個冬天了！顏小桃，簡直是喪盡天良。”
“還有那狠心的賀老夫人，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關(guān)進(jìn)祠堂里，真是鬼迷了心竅。等到她老了，就知道到底是閨女好還是兒媳婦好！”
如果別人沒有點名道姓，顏小桃還能穩(wěn)坐泰山；可若是別人已經(jīng)罵到她頭上了，她怎么能不去回禮呢？
她淺淺笑著，溫溫柔柔的說道：
“比不上王老夫人，為了救自己不爭氣的女兒，不惜散盡家財……
只是你的獨子似乎很不能理解你的一味偏心呢？帶著王家嫂嫂另立府院了?！?p> “……”王老夫人捏著手帕，她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被兒媳婦三言兩語的糊弄，竟敢真搬出去單過。
如今，讓她一大把年齡還要被人笑……
顏小桃一顆一顆的剝著熱騰騰的栗子，放到碟子里送到賀老夫人面前，這才又接著說道：
“父母不公平，子女心里難免會有想法，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小女不才，小小的算了一筆賬，以王大人的官職要想攢夠這一萬兩黃金需要干夠五十年！
王大人四十有余，做官也就是十幾年，可您的幼女王婷婷卻能輕而易舉的拿出那么多黃金，這里面的貓膩若是告訴圣上，會怎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