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的題目是《我想成為的人》。
一束光圈,跟著方沂。把他照的熠熠生輝。
大熒幕上,也是他顯得嚴肅的面容。
臺下就慢慢的屏住聲。就連前排交頭接耳的各位優(yōu)秀校友們,也不由得看著臺上。
方沂把臺本反叩在講臺上:“我進來央戲發(fā)現(xiàn)的第一個事情,就是我們的天分有別,這個天分,不僅僅包括基因?qū)用嫔系模€包括受到的教育和家庭氛圍,甚至包括所在城市的影響,有人來自首都,從小看戲聽戲,有好的老師教導;有人來自西北邊陲,到了十七八歲才知道自己今生要做什么,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
段億宏忍不住坐正身子,吞了吞口水。
方沂繼續(xù)講:
“第一堂課我接觸到無實物表演,班上的同學,有的低頭翻書,看要注意什么,現(xiàn)場來學;有的已經(jīng)在給自己設(shè)立情境,準備上臺表演,我們是一起考進來的,但一開始就有差別……”
“我們從事這一行,總是發(fā)現(xiàn),有人很快就飛的很高,而且毫不費力,而有人就是要緩慢的爬行,他們還要咬牙堅持著?!?p> “央戲又是很殘酷的地方,其實也不僅僅是央戲……整個圈子都是這樣,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自以為是最優(yōu)秀的人,可是一旦演了劇,第一個劇的第一個角色,就被安排成配角,甚至是丑角;才知道,原來我在別人眼里只能是這個形象,原來我公認漂亮的不夠,英俊的不夠……”
北劇場所有觀眾,都靜靜的聽。
大熒幕上呢,方沂兩只胳膊撐在講臺上,身子變得很放松。他裝模作樣的把臺本撈起來看,但實際上,那上面是一片空白,一個字也沒有。
這一幕,也被湘省衛(wèi)視的攝影機錄進去。
這動作瀟灑的很,而且就瀟灑在空白臺本泄露了而不自知。
“今天來的央戲校友,肯定都是各自領(lǐng)域的贏家了,不僅僅天分過人,運氣也過人,他們的職業(yè)生涯中,連續(xù)打敗了很多同齡人,才能夠坐在這里……但我們也看到,那些被打敗的無名氏仍然在努力,哪怕是爬行,并且一有機會了,還會毫不吝嗇的指導新追來的后輩……”
到這兒呢,宋佚明白了。方沂說的是仍然在接外包的王德發(fā)。王師兄不僅僅把微電影讓方沂來指導了,底下攢的班底也是予取予求。
果然,方沂接下來就是說,“公益廣告,科普短片,情景再現(xiàn)……乃至于更下面的短劇,商業(yè)宣傳片,他們?nèi)匀辉谂χ??!?p> “我們下一代人的精神生活和文化需求,正是被千千萬萬這樣的人,和被推到臺上的最終贏家們共同滿足著,填滿了物質(zhì)外貧乏的精神世界……我甚至還碰到非科班的從業(yè)人士,為了進入行當,他足足做打雜做了七年。他以前的理想是做演員,現(xiàn)在的理想是被認可,也許他以后的理想就是拿到影帝,拿到票房,他運氣特別的好,對得上他的努力,但絕大多數(shù)人的運氣是配不上努力的,什么也得不到……”
“我有時候不禁問,為什么?”
“為什么?”
方沂拍了拍桌子,“為什么要參與進來,為什么要折磨自己,為什么不去妥協(xié)了去其他行業(yè)發(fā)展,為什么不干脆放棄了,對自己說,就這樣吧,你只能做到這里了,你已經(jīng)盡了全力……是因為不服輸?!?p> 方沂重復了一遍,“因為不服輸!”
到這時,全場的情緒已經(jīng)被他調(diào)動起來了,寂靜的北劇場忽然如海嘯,方沂班上的同學跟他喊口號,“不服輸!”
“不服輸!”
很快啊,在場的其他年輕人也一起喊。
年輕人們是最容易煽動起來的,也最容易相信自己人定勝天,這輩子不會被錘扁。校友們就更激動了,他們當年也是年輕人,他們的年代流行詩歌,流行搖滾,比今天的人還要渴求認同和鼓勵。
而且他們卷贏了。享受著成功的喜悅。
校友們?nèi)滩蛔」恼啤?p> 湘省衛(wèi)視的攝像頭,就轉(zhuǎn)過來拍他們激動的臉。
方沂終于說:“我和趙老師的爭論也是這樣。當你我,校友,央戲,和所有的行業(yè)人士共同視為一起的時候,我們是那個在爬行的人,而且爬的格外艱難?!?p> “我們創(chuàng)造的文化產(chǎn)品被打的節(jié)節(jié)敗退,連自己人也不欣賞,不論是特效,還是手法,樣樣都比別人落后,就連配音也是這樣,可是,我們?yōu)槭裁催€要繼續(xù)拍下去,還要配下去,為什么不直接投降,讓好萊塢大片和連帶的文化認同完全壓倒我們?”
“此刻,這個大廳是全國影視素養(yǎng)最高的大廳,大廳里的校友們,是全國影視素養(yǎng)最高的人們,而我注意到今天的配音選段,除了趙老師之外,全都選擇的中文選段。”
“是因為看不來西方優(yōu)秀的電影,還是校友沒有演過?顯然不是?!?p> 國際章知道,方沂說的是自己。
她呢,算是目前國內(nèi)女演員的最高峰,幾乎沒有之一,在好萊塢發(fā)展的也不錯,拿到B+級別的電影女主,也交往了有權(quán)勢的好萊塢大佬,被掰過屁股,可是,章呆了幾年,卻跑回來了,決心把事業(yè)重心放在國內(nèi)。
她接受媒體采訪,說“我最終意識到,他們(好萊塢)永遠欺負亞洲人,給亞洲人很表面化的角色,稍微有一些內(nèi)容的話,寧可給黑人演員……”
其實呢,說深了,這是對一個人種尤其是男性有意識的矮化。
總是給你怯懦,呆滯,臉譜化的角色。
方沂說,“是因為,我們骨子里還是想講自己的故事。我們看到了別人好的,是要自己做的更好,不是立馬投降,盡管這特別艱難……但我想成為這樣的人,就算是爬著,也時不時看前面的路?!?p> 方沂再次重復,他的手呢,情不自禁的放在胸口,“我想成為這樣的人?!?p> 報告完畢。
北劇場放了一個雷一樣的響。
方沂下臺來,從座椅兩旁的小道那回去,路過的全都來跟他握手,甚至激動的抱他,好在方沂的位置在前排,不至于被卡的寸步難行。
校友們要矜持一些,但也驚異的看他,忍不住流露出敬佩的目光。
這次報告后,那就是真太子爺了。
太子爺?shù)膽?zhàn)斗檄文實在是完美啊。
咱這校友會,搞的不像是洋洋灑灑的說幾句輕松話裝個逼,倒更像是進京勤王來了。
緊緊團結(jié)在以方沂為中心的央戲派,咱都成東宮內(nèi)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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