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辦公桌后的鐘華斌看來心情不錯,但是對于狄良的到訪還是有些錯愕,“請問你是……”
看著面前這個陽光而又健碩的年輕人,很難想象二十歲出頭的鐘華斌已經(jīng)是一個這樣公司的副總了。狄良熱情地伸出手,“我是咱們市晚報社的記者,叫做狄良。這次冒昧打擾您,是想請您幫我一個小忙?!?p> 和狄良握了手之后,鐘華斌有些為難地說:“你是想要采訪我們嗎?關于這個事情,恐怕我做不了主,你得和我們公司行政處聯(lián)系?!?p> “哦,不不,您誤會了。我這次前來想要找您了解的,是關于您個人的一些事情?!?p> “哦?關于我個人的事情?你說說看?!闭f著話,鐘華斌示意狄良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是這樣的,我現(xiàn)在正在調(diào)查一個案子。這個案子的幾個死者和您有些關聯(lián)。我想從您這里獲取一些信息,想要寫一篇深刻的專稿,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這個案子的一些線索?!?p> 鐘華斌一下子就嚴肅起來,“你說的是什么案子?”
狄良不慌不忙,大致將這一系列的兇殺案說了一遍。其間,狄良一直留意著鐘華斌的美一個細微的表情。
果然,鐘華斌臉色越來越凝重,一些細微的表情讓人耐以尋味。等狄良說完之后,他盯著狄良,“關于這些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和之前的同學和老師早已斷了來往。狄記者,你來找我,不是因為懷疑我和這件案子有關吧?”
“不不,您說得嚴重了。我并沒有懷疑您,目前也沒有任何證據(jù)指向您。我可以告訴您,據(jù)我現(xiàn)在所掌握的情況,警方目前把王光宇列為第一嫌疑人,但是還沒有直接的證據(jù)。我之所以關注這樣的案子,是因為我對青少年心理健康這方面一直比較關注。這一系列案子似乎和多年前的校園經(jīng)歷有關。我想做一個深入的報道,來指出校園時期的這種不正常的經(jīng)歷會給人的成長帶來多大的傷害。當然,我也想挖出一些線索,指證王光宇。”
鐘華斌沉默了半晌,“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我早已放下了。我不想再提及這些事情了?!?p> 狄良說:“難道您不想知道這些案子的真相嗎?而且您不好奇這個王光宇為何要和其他人反目成仇呢?”
鐘華斌說:“我不想知道。你想知道的我和這些人的經(jīng)歷,對我來說都是痛苦的記憶。我已經(jīng)放下了,對這些事情再不關心了。真是不好意思,關于你的問題,我真的不想再說些什么。好了,狄記者,我們就談到這里吧!”
面對鐘華斌的逐客之意,狄良笑了,“鐘總,我知道您一路走來不容易,而且能將過去的陰影淡化成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確實也難能可貴了。不過我想說的是,若是將事情真正放下,不應該是回避,而是坦然接受。請讓我再打擾您幾分鐘,說個小故事。”
狄良停頓了一下,得到鐘華斌的默認之后繼續(xù)說道:“從前有個小男孩,都快上初中了,還有尿床的毛病。小孩子嘛,對這些事情都羞于啟齒的,然而男孩子的母親因為經(jīng)常洗曬被子而心有怨氣,認為男孩子調(diào)皮搗蛋。于是經(jīng)意不經(jīng)意之間,這位母親常在外人面前說起男孩子的這個毛病。聽到母親的揭短之后,男孩子羞赧得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后來,即使男孩子尿床了,也不告訴自己的母親,寧愿睡在濕冷的被窩之中。好在這種狀態(tài)沒有持續(xù)多久,等男孩子上了初中之后,慢慢就沒有尿床的毛病了。于是呢,母親也就慢慢遺忘自己孩子當時這個讓自己煩不勝煩的毛病了。不過這件事情,還是讓這個男孩子對自己的母親記恨很久??墒侵钡缴洗髮W以后,男孩子離家之后,突然就對此釋懷了。后來,他還和自己母親提起過此事,述說自己當時被母親當眾曝光丑事之后是多么氣憤,多么難過。而他的母親卻好像對此印象不深了,聽了男孩述說后,還不斷責怪自己當時粗枝大葉,沒有考慮到自己孩子的心情。不過呢,此時的這個男孩子早已無所謂了,再提起這件事,就像是述說別人的事情一般?!?p> 狄良適時停了一下,看到鐘華斌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后,繼續(xù)說道:“哈哈,我也不怕您笑話,剛才我講的這個小男孩就是我。當時的我是那么介意這件事情,而且被此事折磨困擾了許久。但是像如今這樣,咱們第一次見面,我就可以像講笑話一般講出我的這件糗事。鐘總,你說我是不是已經(jīng)放下此事了呢?鐘總啊,我就想表達這個意思,人只要真正看開一件事情,是不會介意反復追憶的。不好意思啊,也許我說得有些強人所難了。但是鐘總,你能達到今天的高度,一定有您的過人之處和強大的意志力。我相信,您一定會好好想想我說的話的,看有沒有道理。”說著話,狄良站了起來,又向鐘華斌伸出了手,準備握手告別。
鐘華斌卻嘆了口氣,轉(zhuǎn)頭看向了窗外。他背對著狄良說道:“你說的對。我說我放下此事了,其實并沒有放下;我說著不想再提及此事,其實心中還對這些人心存忌恨。時至今日,我還常常做著相同的噩夢,恥辱和傷痛一次次刺痛著我?!闭f著話,鐘華斌轉(zhuǎn)過身來,“謝謝你,讓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放下并不是回避。我一直回避這件事情,就一直放不下這件事情。也許就像你說的,我應該更坦然一些。”
說著話,鐘華斌示意狄良重新坐下來,之后慢慢述說起了當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