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余媽媽的話,賀清風(fēng)躊躇著停住了腳步,有些茫然地說:“哦……本……我只是覺得紅蓮姑娘的舞姿太美了?!?p> 說完,賀清風(fēng)慢慢坐回了椅子里面,在這種場合,他不能太引人注目了。
余媽媽暗暗得意,因為賀清風(fēng)雖然人坐回了椅子里面,可仍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臺上的女子。
余媽媽心中暗笑,不信你不上鉤。
當(dāng)下,余媽媽沒再說什么,只是吩咐兩個丫鬟盯緊賀清風(fēng),等到舞會結(jié)束,她自有安排。
一曲《霓裳》終于落幕。
孟曉今天的表演,就和那天在月神夜總會一樣完美。而古代的客人也很熱情,賞銀子的人不計其數(shù),更有家財萬貫的客人,要求與紅蓮姑娘單獨相會。
這個結(jié)局,當(dāng)然令原本捏了一把汗的余媽媽非常得意,她心想,這個丑丫頭,還有兩下子么。只是不明白,她為什么面目會那么丑陋,既然那么丑陋,那塊胎記,簡直是太煞風(fēng)景了。而且,她為什么會跳《霓裳》這樣極不容易學(xué)會的舞蹈。要知道,紅蓮是醉春樓最美麗最聰明的女子,可是從八歲起,學(xué)了十年,也沒能學(xué)會這支舞蹈。而據(jù)余媽媽所知,潞州的其他妓院,也沒有哪個女子會跳這個舞。余媽媽不由得對這個丑丫頭產(chǎn)生了一絲好奇,她究竟是誰?容顏丑陋卻又舞姿超凡。不過余媽媽很快將這一點點好奇丟到腦后勺去了,現(xiàn)在,她最要緊的事情,是處理紅蓮肚子里的那塊肉。
好在,大夫說了,孩子只有一個多月,這么說,墮胎是很容易的了。余媽媽已經(jīng)向那位大夫求了打胎藥,那位大夫經(jīng)常給青樓女子看病,心知肚明,只說請余媽媽放心,他有祖?zhèn)髅胤?,不僅可以安全地打掉胎兒,還能最大限度地保護母親不受傷害。
最后一個舞蹈結(jié)束了,孟曉依舊帶著面紗,從后臺出去,絲毫不理會客人們的狂熱。她想去看看紅蓮,想知道她怎么樣了。也許是自己失去了孩子,孟曉對于懷孕的女人,總是懷著一絲憐憫之心。
來到紅蓮的臥室,孟曉已經(jīng)在自己住的下人房里換了平素穿的灰不溜秋的大褂兒,面紗也重新?lián)Q成了黑色的。而剛才表演時穿的麗裳華服,孟曉已經(jīng)折疊整齊,捧在手上,交給了紅蓮的丫鬟。
“這是紅蓮姑娘的衣服,物歸原主了。”
紅蓮聽見孟曉的聲音,虛弱地吩咐丫鬟:“請她進(jìn)來?!?p> 孟曉看著半靠在被子上的紅蓮,兩邊臉頰上余媽媽留下的紅指印依然還在。不由得嘆息道:“紅蓮姑娘,你覺得怎么樣?好一些沒有?”
紅蓮凄慘地一笑:“好與不好,也就那么回事了?!?p> “你很愛他的父親嗎?”孟曉盯著紅蓮的肚子,輕聲問道。
紅蓮的雙眼中流露出溫柔的愛意:“當(dāng)然。否則,我是不會冒這個險的?!?p> 孟曉又問:“這樣做,值得嗎?”
紅蓮堅定地說:“當(dāng)然值得。我從來沒有后悔?!?p> “可是,”孟曉憂心忡忡,“余媽媽能容忍這一切嗎?”
紅蓮的目光黯淡下去:“我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對了,聽人說,你跳舞跳得真好,一曲《霓裳》震驚了所有的人?!?p> 孟曉笑了:“雕蟲小技而已,不值一提?!?p> 紅蓮探究地看著她:“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普通人家的女子,是不可能會跳舞的。即使會跳,也不可能會跳《霓裳》。你這個舞蹈,是跟誰學(xué)的?”
孟曉岔開了話題:“紅蓮姑娘,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喏,衣服我拿來了,你要不要看看?”
紅蓮頓時無精打采地靠回被子上:“哦,我不看了。小青,送客?!?p> ………………………………………………………………………………………………….
“哎喲這位大爺啊,我剛才已經(jīng)跟您解釋過了,紅蓮姑娘今天實在是太累了,不能見客?!庇鄫寢寣R清風(fēng)說。
賀清風(fēng)絲毫不聽她的解釋:“為什么不能見客?剛才她跳舞的時候,不是精神頭兒十足的嗎?”
“可是……”
余媽媽還想說什么,兩名侍衛(wèi)一左一右夾住了她的胳膊。余媽媽驚慌起來:“你們……你們要干什么?告訴你們啊,醉春樓可有醉春樓的規(guī)矩,你們可別亂來……”
賀清風(fēng)笑道:“我們沒有亂來啊,只是想見一見紅蓮姑娘而已。要是她身體不舒服,那么我們只喝一杯茶就走,不會讓她多添勞累的?!?p> 一名化裝成普通小廝的侍衛(wèi)威脅道:“老鴇兒,識相一點,我家主人想要見紅蓮姑娘,是給你們醉春樓面子,你們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一把匕首不動聲色地抵在了余媽媽的腰間。
余媽媽臉色驟變:“幾位大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不是我不給各位面子,實在是……實在是這紅蓮姑娘真的不能見客啊。要是幾位大爺真的喜歡她,有心捧她的場,那就改天再來吧,我做東,好好款待幾位??墒墙裉欤娴牟皇俏也辉敢?,做我們這一行的,哪里有放著銀子不賺的道理?可今天真的不行,紅蓮姑娘實在是不能見客?!?p> 兩個侍衛(wèi)還想再威脅一下,可是賀清風(fēng)向他們使了個眼色,又對余媽媽說:“既然紅蓮姑娘不方便,那么我們也不好勉強了,改天再來吧。到時候,希望余媽媽不要食言。”
兩名侍衛(wèi)松開了余媽媽。
余媽媽松了一口氣,急忙擠出笑容:“多謝幾位大爺?shù)恼徑獍。奶煳乙欢ㄕ埧?,決不食言?!?p> 賀清風(fēng)帶著侍衛(wèi)走了,余媽媽撫著胸口不停地喘氣:“唉呀媽呀,可嚇?biāo)览夏锪?。這幾個是什么人呀,這么兇,一言不對,就要動刀子?!?p> 回頭吩咐了一個小廝,叫他跟蹤賀清風(fēng)等三人,查查他們的底細(x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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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很不理解賀清風(fēng)的突然放棄:“王爺,你不是說,那個跳舞的女子有可能是孟姑娘嗎?為什么不堅持看到她本人?”
賀清風(fēng)說:“在那種地方鬧開了也不好。今天晚上,你們?nèi)⒛莻€紅蓮姑娘給本王帶到別院。本王要好好看一下,她究竟是醉春樓的頭牌,還是我東盛王府的侍妾?”
“是!”江源和另一名侍衛(wèi)齊聲答應(yīng)。
過了片刻,江源又猶豫道:“王爺,如果那個跳舞的女子真的是他們的紅蓮姑娘,那我們該怎么辦?”
賀清風(fēng)冷冷一笑:“剛才你們沒聽那些客人們是怎么說的嗎?”
江源和那個侍衛(wèi)莫名其妙:“怎么說的?”
“大家都說,紅蓮姑娘自從八歲被賣到醉春樓起,就一直在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和各種舞蹈,可是學(xué)了整整十年,也沒能學(xué)會《霓裳》。以前,曉兒在京城府的時候,是姜太后找了當(dāng)年金楓國最有名的舞姬凌波仙子教的她,可是曉兒學(xué)會這支舞蹈后,凌波仙子就被姜太后軟禁了起來。而在金楓國,會跳《霓裳》的,只有凌波仙子一人。既然凌波仙子已被軟禁在京城,那么,這位紅蓮姑娘,又是跟誰學(xué)的這個舞蹈呢?所以,本王懷疑,剛才跳舞的人,根本就不是紅蓮,而是另有其人?!?p> “既然這樣,”江源更加糊涂,“我們抓了紅蓮來有什么用?。俊?p> “可是我們除了這么做還有什么辦法?”賀清風(fēng)看上去有幾分無奈,“實際上,我們沒有更加確切的目標(biāo)了。”
“王爺,要我說啊,”另一個侍衛(wèi)嘻嘻笑道,“干脆把那個老鴇子抓來,捆綁結(jié)實,吊在房梁上,餓上三天,再打上幾頓鞭子,不信她不說實話。”
賀清風(fēng)說:“不可。為了一點小事弄得滿城風(fēng)雨實在是劃不來。聽說,醉春樓之所以能在潞州的青樓里面拔得頭份兒,是何志權(quán)的一個親戚在背后做靠山。我們還是不要為了這件事情與何志權(quán)起沖突。萬一讓他知道我是在尋找侍妾,那就更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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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天晚上,江源和那個侍衛(wèi)果然將紅蓮姑娘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到了別院。
其時,紅蓮已經(jīng)睡著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醉春樓,當(dāng)時嚇得臉都白了,以為余媽媽要對她下毒手,急得哭了起來:“余媽媽,余媽媽,你放過我吧!”
賀清風(fēng)和那兩個侍衛(wèi)都蒙著面躲在暗處,一聽這話覺得蹊蹺。
哭喊了一陣子,紅蓮不見有人出現(xiàn),更加害怕,繼續(xù)說:“余媽媽,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是真心喜歡他的,我們已經(jīng)私定了終身,而且,如今我也懷了他的骨肉,我們要生生死死在一起。余媽媽,您就看在這十年來我為您掙了不少銀子的份上,放過我吧……”
紅蓮哭倒在地,泣不成聲。
賀清風(fēng)等三人面面相覷。
仍舊是一個人也沒有。
如果真正面對了余媽媽,不管是打是罵,紅蓮都能忍受,可是現(xiàn)在,竟然處在這樣陌生的一個環(huán)境,屋子里黑乎乎的,只有一盞清油燈一閃一閃的,著實嚇人。
紅蓮不知道余媽媽這是打算用什么方法來懲罰自己,她不怕打罵,只怕失去肚子里的孩子,加上四周靜謐無人,她更加恐懼:“余媽媽,你要是心里生氣,就打我吧,只要別傷害我的孩子,你怎樣對待我都行!”
黑暗中的賀清風(fēng)皺緊了眉頭。
他仔細(xì)想了想。
先是紅蓮姑娘在舞臺上暈倒,緊接著,場面失控。然后過了很長時間,余媽媽出來說紅蓮姑娘要表演《霓裳》,客人們議論,其實紅蓮姑娘學(xué)了十年也沒能學(xué)會這個舞蹈。眾所周知,紅蓮姑娘一直都有跳舞的時候輕紗遮面的習(xí)慣,而且,她自己說她懷孕了。那么,她的暈倒是不是因為懷孕?既然如此,那么后來表演《霓裳》的,八成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