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白圭都說得如此慎重,李斯不得不謹慎起來。
他偷眼看向崔應(yīng)元,見他呼吸雖然悠長了些,臉上青紫漸漸淡去,但很明顯,一時半會兒不可能醒。
怎么辦?
看來,白圭也是指望不上的。
寶丫頭剛與自己有了肌膚之親,若是因此害了她性命,那將是以后生活當(dāng)中,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不可承受之重。
矮腳虎王英面目猙獰,已經(jīng)把寶丫頭的脖子上割出血來了。
萬一,寶丫頭受不了刺激,一心求死,一切可都悔之晚矣。
“王英,你到底想怎么樣?”
明知道此時問出這句話,氣勢上就已經(jīng)弱了,可李斯不得不問。
“怎么樣?很簡單,你們立時打道回府,閉門不出。三天之內(nèi),沂州城發(fā)生任何事,都與你們無關(guān)。留下這些兵痞子,你們蘅蕪苑的人便可以回家了。”
李斯剛要答應(yīng),突然醒悟過來,莫非三天之內(nèi),沂州城內(nèi)還有大事發(fā)生?
難道,他們要攻占沂州城不成?
他不由再次看向白圭,沂州城建在它的背上,城內(nèi)發(fā)生的事,它不可能不知道。
但它卻沒有出頭阻止,很明顯,它與他們即使不是一伙的,至少也是默許的了。
什么原因讓它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朱雀!
這兩個字突然蹦上李斯心頭,一定是朱雀三日之內(nèi)將于它不利,是以它才制造混亂,以求亂中取勝。
說句不好聽的,萬一事鬧大了,沂州城塌陷或者有什么損失,它也完全可以將一切罪過推到朱雀身上。
再聯(lián)想起,它一定要躲到玉碗之內(nèi)的混元天,未嘗不是存了避禍的想法。
李斯越想越覺得越有可能,不由試探道:“老白,朱媚兒明天便要到了吧?”
白圭果然臉色大變,“你…你怎么知道?莫非,你與她果然有勾結(jié)?”
李斯當(dāng)即惱了,“放你的屁!我若是與朝廷有聯(lián)系,何至于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白圭想想也是,他可是被錦衣衛(wèi)追殺到走投無路才跳河的。
劉玄德見白圭有所動搖,連忙補槍,“白老,您老人家可別聽他狡辯,他可是朝廷實授的錦衣衛(wèi)百戶。”
李斯氣得七竅生煙,卻也無法反駁,畢竟劉玄德說的是實話。
當(dāng)初得了呂布贈送的腰牌后,為了排解張飛與曹操的鬧劇,自己可是出示給他們看的。
這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重生以來看似過得順風(fēng)順水,怎么越想越覺得這都是陰謀!
白圭畢竟活了千百萬年,成精的人物,豈是劉玄德三言兩語便說動的。
它斟酌半天,道:“薛姑子畢竟無辜,王英,你放了她吧?!?p> “放?憑什么?”
曹操手搖折扇,從屋內(nèi)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當(dāng)今一心求道,不問蒼生問鬼神,民間疾苦可曾有半點兒放在心上?這世道,已經(jīng)亂得不能再亂了。大亂方能大治,今時今世,正是諸位哥哥們大顯身手,救黎民于水火的時候。
薛姑子貴為金陵四大家,民脂民膏日常不知侵吞霸占了多少,方成就四大家之名。
黑旋風(fēng)黑大將軍上應(yīng)天時,下順民意,揭竿而起,正是為吊民伐罪,替天行道。
吾等不才,敢不為天下計而惜命乎?”
曹操半文半白,狗屁不通的一番話,竟激起了眾漢子一片叫好。
事到如今,李斯也算看明白了,最大的主心骨還是在白圭身上。
其余人等,不敢說各懷鬼胎,起碼各人所圖大有不同。
他也不再廢話,“老白,我就想要你一句話,今天這事,你看如何善了?”
白圭還未張嘴。
曹操先接上話了,“我們的意思說得已經(jīng)很明白,你現(xiàn)在立刻返家,三日內(nèi)閉門不出即可。至于你與白老,如何勾兌,便是你們的事,與我等無關(guān)!”
李斯那個氣,早知道那晚救你做什么,還不如被張飛一槍挑了,也省不少事端。
不管別人怎么說,只要盯緊白圭,大方向便錯不了。
“老白,曹操的意思,便也是你的意思?”
白圭黯然不語。
越老越惜命!
它是做了兩手準備的,一便是躲入玉碗內(nèi)的混元天,讓朱媚兒找不到人,弄個無功而返。
反正地底的九兒沒了內(nèi)丹之后,已不虞它會逃走。
二呢,當(dāng)然是借著朱媚兒問罪之際,索性自己舍了沂州城一走了之。
縱然害了一城百姓,回頭娘娘責(zé)怪下來,也有話答對,都是那朱媚兒生事!
從內(nèi)心里,他還是傾向于一走了之的。
靜極思動是一方面,更主要的,這李斯賴在沂州城不走,以素貞前世對許仙之熱切,自己的頭頂早晚又得綠油油的。
想起自家娘子前世的經(jīng)歷,白圭一狠心,道:“對,孟德之意,便是我的意思!”
次哦!
至此,李斯哪還不明白,白圭這是要撳了沂州城,準備跑路了。
你大爺?shù)模?p> 沒想到,自己剛穿越來沒幾天,全城幾十萬百姓的生死,竟然全押在了自己的一念之間。
正僵持著,張青突然不知從什么地方跑了來,
它搖著尾巴湊到王英跟前,拿鼻子聞了又聞,人言道:“可是我坐五十八位交椅的王英王哥哥?”
一條狗能說人話,王英已覺大奇,待聽它呼破自己的座次,這必定當(dāng)年水泊梁山的自家兄弟無疑了。
連忙問道:“敢問是哪位兄弟?如何變成這般模樣?”
張青抹了把淚,“王哥哥,我是坐102把交椅的菜園子張青??!”
王英大驚,“原來是張兄弟,發(fā)生什么事了?我那孫二娘孫妹子可還好?”
張青擦眼淚抹鼻涕地把前前后后說了一遍。
眾兄弟自然陪了不少嘆息。
張青抬爪指著李斯,“諸位哥哥,我能否變回人形,都著落在李公子身上。還望眾位哥莫要為難他才是。”
王英等連聲應(yīng)諾,“不會,斷然不會!”
曹操一看,急眼了,他們這些三國舊識,本就與水泊梁山不甚對付,之所以抱成一團取暖,無非是朝廷給的壓力太大,而不得不為之罷了。
今見一條狗出現(xiàn),這大好局面便要給破壞了,哪里肯依,不由高聲叫道:“各位英雄好漢,這李斯來歷不明,手段卑鄙下流,變幻多端,且不可被他們一人一狗,一唱一合地給蒙騙了?!?p> 張青早就看到了曹操,奈何自家娘子與這小白臉的茍且之事,實在沒臉跟諸位哥哥說,只好假裝沒看到他。
哪想到,他卻主動跳了出來。
它心一橫,豁上這張老臉被哥哥們笑話,今天也一定得出了這口氣。
一個箭步?jīng)_到曹操跟前兒,逮著他的腿就是狠狠一口后,跑回李斯身邊。
“各位哥哥,弟弟我之所以有今天,都是這小白臉所害。他與二娘有了奸情,嫌我礙眼,不知從哪里討了顆蓮子,給我吃了,我才變成這般模樣?!?p> “我把他的!”
梁山上重重的眾兄弟,除了王英,齊齊圍攻向曹操。
三國眾將中,除劉玄德與張飛,其余人則把曹操團團圍在中間。
劉玄德機緣不巧,尚未誕生前世記憶。
而張飛,巴不得曹操早死早利索,免得還要自己動手。
他們戰(zhàn)作一團,李斯初還開心,漸漸覺出了不對勁兒。
他們吆喝得挺響,你一刀我一槍的看上去打得火起,可實際上,并沒有幾人真正持彩,反倒是癱軟在地上的錦衣衛(wèi),死了好幾個。
至此,李斯哪還不明白,這是演戲給自己看呢。
可惜,形勢比人強,寶丫頭受制于人,玉碗為白圭所控。
而自己又是個空口白牙,能吃不能拿的。
眼見軍漢又死了好幾個,李斯更加懊惱。
這些軍卒該不該死不論,但不能因自己而死。
正束手無策的時候,腦海里突然傳來鄧嬋玉的聲音,“公子,可否允許奴家將功補過?”
驟然聽到她的聲音,李斯氣得一拍自己大腿,怎么把這茬兒忘記了。
“要,當(dāng)然要!土行孫還被困在玉碗里,被白圭搶了去呢?!?p> 鄧嬋玉咯咯一笑,“公子這是關(guān)心則亂啊。你也不想想,有碧兒,有陳漁與鄭旦在,誰能搶得走玉碗?!就白圭,放它再修行億萬年,那也是斷斷不能的?!?p> 李斯心中一動,鄧嬋玉這是話中有話啊。
也是。
如果白圭真要想搶,碧兒一個未成年小丫頭,如何擋得住。
這中間一定別有隱情,會是什么呢?
思念間,又有一名錦衣衛(wèi)死于張飛矛下。
李斯顧不上再想,以意念對鄧嬋玉道:“你可有辦法拿下他們?”
鄧嬋玉再次咯咯嬌笑,“看吧,我就說公子關(guān)心則亂。區(qū)區(qū)小事,何需假手他人,公子莫非是忘記了當(dāng)年奴家教你的五光石之法嗎?”
李斯不由氣惱,“我便有投石術(shù),急切間又哪里去找石頭?”
話音未落,他手心里突然多了件沉甸甸的東西。
他低頭偷眼一瞅,竟是個桃核,只是這桃核看上去不大,感覺上竟比鋼鐵所鑄還要重上幾分。
搜索原主記憶中存留的擲石之法,暗暗蓄力。
就在這時,貪花桃花星突然射出一股熱流,涌入巨門闕,再進祿存,肯間沖入右臂。
李斯借力,順勢打出桃核。
砰~
正中王英面門。
王英也是大意了,今日之事,一切盡在曹操的推演之中,他也樂得看李斯熱鬧。
哪想到,白光一閃,待要反應(yīng)時,那光已打在面門上。
他悶哼一聲,暈倒在地。
李斯搶前幾步,站在寶丫頭身邊,右手桃核紛飛,不一會兒就把所有人打倒在地。
這其中,曹操最為幸運,兩眼各中一顆,光榮地升級為國寶。
前后十幾秒的功夫,戰(zhàn)斗便已結(jié)束,這讓李斯有些瞠目結(jié)舌。
我戰(zhàn)斗力這么強悍的嗎?
我怎么不知道!
他把玩著一枚桃核,盯著白圭道:“老白,你怎么說?”
白圭眼珠兒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吐出玉碗道:“還望公子守信,請將我送入混元天!”
李斯笑笑,“好,只要你殺了王英,我就算你完成了承諾!”
“一言為定!”
白圭將玉碗一爪揮向李斯后,一口咬向了昏迷在地的王英。
眼見王英就要斷為兩截,只聽“嗷嗚”一聲怒吼,連遠處樹葉都被震得颯颯作響。
王英已變?yōu)橐活^黃花白爪的短腿老虎,他一爪摁向白圭伸過來的頭。
白圭見事不好,哪還敢硬撐,泥遁入土里后,沒了蹤影。
李斯一聽虎叫,便知大事不妙,連忙變大玉碗,將寶丫頭收了進去。
王英一爪掏空,狠狠地再吼一聲,尾巴一剪,撲向了李斯。
李斯手中桃核打出,竟被它一爪揮出去十幾丈,正巧打在一名軍漢額頭上,瞬間被開了瓢。
次哦~
難怪白圭對異化的王英也甚為忌憚,原來它這么生猛的。
正思考著,要不要也到玉碗中暫避風(fēng)頭,只覺胸口中一疼,“王婆”跳了出來,在他身邊站定道:“道友,我來助你!”
矮腳虎見李斯身邊突然多出個人影兒,驚疑不定地四爪插地,犁出道深溝后,這才止住微型。
李斯知道這王婆乃那巨門闕內(nèi)豹子所化,不由好奇,“你怎么出來的?”
王婆也不打,就地一滾,化為一頭金錢豹,與矮腳虎戰(zhàn)到了一起。
“鄧嬋玉,你也出來助我!”
李斯直接點將。
鄧嬋玉嬌笑半天,方道:“公子恕罪,那大離王朝我可去不了?!?p> “怎么呢?”
鄧嬋玉直接轉(zhuǎn)移話題,“公子不就是想我?guī)湍懵?!好說,好說!”
話音剛落,李斯只覺劍突處撕心裂肺的疼,仿佛那里便要炸開。
不一會兒,一枝桃花從領(lǐng)口鉆了出來。
微風(fēng)輕撫,異香漫天。
香氣所過之處,所有人如癡如醉,相互摟抱到一起,不可名狀。
那豹子一見桃花,早舍了矮腳虎,罵聲“臭丫頭凈搗亂!”
回到了李斯胸膛內(nèi)。
李斯目瞪狗呆,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這也太惡心了吧?
他剛閉上眼睛,不忍再看,卻聽鄧嬋玉催促道:“公子,還不趁他們中了幻術(shù),趕緊救人,還等什么!”
李斯召出玉碗,蜻蜓點水般,挨個走過尚活著的軍漢身邊,將他們收了起來。
剛收完,那桃枝嗖地一下退回貪狼桃花星中。
沒有了異香,眾人這才清醒過來。
一個個寬衣解帶的,坦誠相見,無不羞紅了臉。
特別是曹操,被張飛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那張飛明明已經(jīng)從幻覺中蘇醒過來,兀自不肯放過,直把曹操疼得哭爹叫娘。
直到別人把他們拉開,張飛這才心滿意足地一根根數(shù)著曹操的胡子,“小阿瞞,你說你一個小白臉,留什么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