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川中島合戰(zhàn),有著日本戰(zhàn)國一龍一虎并稱的兩位兵法大家,就在此刻打了照面。
雖然一路沖突武田軍的防線,上杉謙信此刻身邊還有十二騎。他本人手持二尺四寸五分名刀‘順慶長光’,胯下名駒‘放生毛月’,見武田信玄本人身邊僅有區(qū)區(qū)幾名隨從護衛(wèi),意識到這確實是最佳取得信玄首級的機會。
武田信玄雖稱得上戰(zhàn)國軍略無雙,但并非勇敢善戰(zhàn)之人,論武技如何能與謙信媲美。上杉謙信沒有片刻猶豫,親自策馬直奔武田信玄而去。
一名忠心護主的武田武士大喝一聲,橫槍上前阻攔上杉謙信,卻被對方一刀劈開重重摔在地上。
沖破阻攔,上杉謙信雙腿一夾,放生毛月不愧為名駒,風(fēng)馳電閃之間已逼近武田信玄面前,這時候武田信玄身旁侍從已經(jīng)騎兵沖散。武田信玄無奈之下只得硬著頭皮親自上陣,面對揮來的‘順慶長光’,他用右手的軍配擋了第一刀。
上杉謙信揮落的第二刀,直接將武田信玄的軍配砍斷,這時武田信玄身上連可以遮擋的兵器也沒有了,而緊接而來的第三刀正好砍在了信玄的右肩鎧甲上,砍傷了他右臂。
武田軍的將士趕之不及,眼見武田信玄就要命喪上杉謙信手下。
正待上杉謙信再度舉刀時,突見到一匹戰(zhàn)馬如同尖刀一般破開陣幕的布幔,直接沖進了武田信玄的本陣之中,戰(zhàn)馬四蹄飛踏濺起了一地的塵土。
“上杉賊敢爾?!?p> 隨著這一聲石破天驚般的巨吼,騎在戰(zhàn)馬上的武將,舞來一槍直接刺在上杉謙信的愛馬‘放生毛月’的馬臀上。‘放生毛月’吃痛后嘶鳴一聲,不受控制的急奔了幾步,正好讓他的第四刀沒有砍下。
上杉謙信急忙重新控制住‘放生毛月’轉(zhuǎn)頭看去,只見這員騎在戰(zhàn)馬上的武將,身材極其魁梧,對方并沒有帶頭盔,不過從對方的發(fā)式看來頗為怪異,并沒有像這個時代的武士,要么剃個半月光頭,要么就將頭發(fā)扎成髻。
這名陣前救駕的武士,自然就是李曉了。
李曉騎在馬上,將武田信玄護在身后,然后橫槍指著上杉謙信言道:“我乃武田家聘用的明國武士李曉,要與閣下決一死戰(zhàn)?!?p> 李曉話音一落,四周的武田上杉將士頓時都驚呆了。李曉居然想要與上杉謙信‘一騎討’。
日本人將戰(zhàn)場上凡武將的對戰(zhàn),都稱之為‘一騎討’?!或T討’簡而言之就是單挑,絕不能假手于他人上前協(xié)助,只能憑兩位武將個人勇武決出勝負。
譬如說三國演義里上演的‘三英戰(zhàn)呂布’,在這里是絕對不能出現(xiàn)的,即使靠人多獲勝的一方,也是要遭到鄙視的,是對武士人格的侮辱。
這武士之間的挑戰(zhàn),自然作為應(yīng)戰(zhàn)者不能逃避的,否則將視作膽怯。
上杉謙信自然不肯退避,哈哈長笑一聲,言道:“很好,原來是來自明國的武士,我乃是上杉彈正少弼政虎,接受閣下之挑戰(zhàn)!”
一聽上杉謙信接受李曉的挑戰(zhàn),在場所有人,皆是露出驚詫的神色,連負傷的武田信玄,亦是張大了嘴。
武士間一騎討,就如同現(xiàn)代相親,講究是門當戶對。
所以上杉謙信與武田信玄的一騎討,至今傳為美談,但換成是李曉。
上杉謙信是關(guān)東管領(lǐng)上杉一流,乃是武家之中僅次于幕府將軍的職位,而李曉現(xiàn)在只是武田家的足輕大將,這樣上杉謙信居然都答允了。
“將軍,他不過是屈屈一名普通武士,就算是明國人,如何配得與將軍比試,請讓我荒川長實應(yīng)戰(zhàn)?!鄙仙贾t信麾下一員武士大聲道。
上杉謙信正要開口,而這時李曉當下驅(qū)馬沖去,他哪里肯放過與上杉謙信‘一騎討’的機會。不論勝負,與上杉謙信一戰(zhàn),都是一戰(zhàn)成名的機會。
李曉雙腿夾緊戰(zhàn)馬,橫槍掃過一道勁風(fēng),朝上杉謙信舞去。上杉謙信從容應(yīng)對,用‘順慶長光’橫架了李曉一槍,只聽清脆利落地噗的一聲,兩人這一擊堪堪勢均力敵。
上杉謙信擋住李曉這一擊后,反手一刀朝李曉肩膀上砍落,李曉返身后仰,身子掛在馬上,橫槍又架開這一擊,只是呼吸之間雙方馬頭已經(jīng)交錯而過。
好,好!上杉謙信稱贊了兩聲,他號稱軍神,可自身武力也是不弱。
在四面武田菱包裹的陣帷之中,上杉謙信拔馬返回,催促戰(zhàn)馬轉(zhuǎn)而之間風(fēng)馳電閃般沖來,又是一刀朝李曉劈來。
李曉畢竟還是馬術(shù)不精,倉促之間沒控制好戰(zhàn)馬,待重新驅(qū)策戰(zhàn)馬上前應(yīng)戰(zhàn)時,已經(jīng)慢了一步。
上杉謙信借助著戰(zhàn)馬的沖力,雙臂緊握‘順慶長光’奮力一擊,李曉招架疏忽,整個人被上杉謙信一刀劈下馬來。
待李曉狼狽地在地上站定后,上杉謙信勒回馬頭,揮動‘順慶長光’一刀直朝李曉腦門上劈下。在危急時刻,李曉只能很沒武士形象的一個賴驢打滾,避開上杉謙信這一刀,之后看準上杉謙信的后背,反手卻用槍桿一側(cè),狠狠地抽在上杉謙信的左肩上。
“主公?!痹胶筌娢涫恳娚仙贾t信被李曉挨了一擊,也不顧什么武士精神了,慌忙上前來救駕。
而這邊武田軍救援的士兵也趕到了,兩邊的主將都被團團的護主。
上杉謙信雖中了李曉一擊,但卻沒怎么受傷,見信玄的旗本皆已經(jīng)趕來增援,心知錯過機會,當下仰天長笑之后,果斷地策馬從武田軍本陣中退去。
李曉半點沒有要將這場川中島合戰(zhàn),由武田信玄與上杉謙信的‘一騎討’改寫成李曉和上杉謙信的‘一騎討’的自覺。
他的心底只是一心想討取上杉謙信的首級,但卻可惜于馬術(shù)不精,追了一段后,始終趕不上上杉謙信坐下的名駒‘毛生放月’,最終無賴只能拔馬而回,退到武田信玄本陣。
待上杉謙信走后,李曉趕忙下馬一副護主來遲的悔恨表情,來到信玄跟前,言道:“主公,屬下來遲了。”
武田信玄面色頗為蒼白,微微點頭言道:“不,你很好。若不是你,我武田信玄就命喪在八幡原了?!?p> 李曉看到一旁武田義信還有他們的屬下十幾人也早到達了武田信玄,偏巧也看到了李曉勇戰(zhàn)上杉謙信的一幕,現(xiàn)在也是站在一邊面色頗為尷尬。
武田信玄轉(zhuǎn)過頭,看了長子一眼,瞬間面色發(fā)沉,似乎是想到諸角虎定這位猛將的戰(zhàn)死,嘴角一動似乎要呵斥武田義信。
而正在這時,本陣外馬蹄聲響起,李曉看去,竟然是山本勘助。李曉頓時睜大了眼睛,記得歷史上山本勘助為戰(zhàn)死的武田信繁的愧疚,還有自己計謀被上杉謙信識破謝罪,最終沖入越后軍陣中戰(zhàn)死。
他怎么沒死,這個念頭瞬間在李曉腦間滑過。
山本勘助雖是瘸腳,但騎在馬上卻穩(wěn)穩(wěn)當當,右手上的太刀還沾染著血跡,顯然是廝殺一番后回來的。
他一見信玄負傷后,立即翻身下馬,跪拜在武田信玄面前,言道:“主公,都怪屬下戰(zhàn)略失誤,計謀為上杉謙信所識破,這才累及主公負傷和眾將士傷亡慘重,我愿意切腹謝罪?!?p> 武田信玄雖是面色蒼白,但推開了服侍的小姓,站起身來扶住山本勘助的肩膀,言道:“不,勘助,我武田軍的頑強奮戰(zhàn)支撐住了越后軍的攻勢,現(xiàn)在戰(zhàn)局已扭轉(zhuǎn)至我們有利的一面,你的計謀并非失敗?!?p> 山本勘助一臉慚愧地言道:“主公,我?!?p> 這時似乎察覺信玄本陣遇襲的狀況,各個在奮戰(zhàn)的軍陣都派出了支隊來支援。
武田信玄大聲言道:“將我信玄的旗幟豎起,表示我安然無恙,全軍不必顧及本陣,一定要多斬越后軍的首級?!?p> 這時前線一蜈蚣傳騎飛速趕來,翻身落馬拜倒在武田信玄,言道:“主公,信繁公他身負重傷了?!?p> 此言一落,武田本陣頓時寂靜無聲。
八幡原上戰(zhàn)局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上杉謙信已經(jīng)平安無恙返回越后軍中,現(xiàn)在越后軍正往善光寺附近敗退,而武田軍正尾隨追擊當中。
李曉騎馬趕到時,武田信豐,武田信永,還有武田勝賴三人正圍在武田信繁身邊。
“信繁公,是怎么負傷?”李曉大聲說道,雖然接觸時間甚短,他可以感覺到武田信繁對自己的照顧和關(guān)懷,他絕不愿意武田信繁如此就去了。
“叔父,是在追擊中被鐵炮的流彈打中的?!蔽涮飫儋囂痤^解釋道。
李曉聽了吃了一驚,在這個時代被鐵炮打中,死亡的幾率很高,并非是彈丸致命,主要是因為傷口感染的問題。
比如在關(guān)原合戰(zhàn)中,德川家的‘赤鬼’井伊直政和德川家康的四兒子松平忠吉,都死于彈丸造成的傷害感染。
武田信繁的傷口是在右肩上,眼下軍醫(yī)和藥師都在忙碌著取出彈丸,然后用清洗傷口包扎,阻止感染。信繁將來的命數(shù)如何,只有靠他自己了。
殘陽西下,將八幡原上鍍上一層血色,李曉放眼望去,遍地?zé)o頭尸體,殘戈斷戟,眼前此時此景,只有用尸山血海方可以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