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盡天明,魏沉淵在秦莫二人的鼾聲中一夜無眠。他全身疲憊,肚子又餓得緊,卻無力起身去找吃的。想到自己之前睡了兩天,也定是曲氏用了某種強(qiáng)力致昏的迷藥,那么,如此說來,自己從一開始就在她的謀劃之內(nèi)了?可二十一人被殺,魏沉淵實(shí)在不敢相信,這整件事竟是曲氏謀劃的,更想不到這曲氏為了保護(hù)自己不惜被囚的代價(jià),他瞬間覺得自己低估了母親的愛。他想到了青梅,也不知青梅是否還活著,是否能順利來到越陵……
魏沉淵覺得這個(gè)殘酷的世界令他好糾結(jié),一邊是母愛,一邊是正義。他迷茫了,到底什么是對?什么是錯(cuò)?可又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這一切因果皆是這隕石惹的禍。他又有些后悔挖了隕石,可是,若不挖……
不,不是這樣的!魏沉淵突然覺得曲氏是對的,這世界本就是弱肉強(qiáng)食,自己擁有神器也便擁有了自保和挽救他人的力量!
魏沉淵琢磨著,他覺得眼下首要任務(wù),便是在不被神督門人發(fā)現(xiàn)神器下,如何讓自己變強(qiáng)?,F(xiàn)在師門有了,可自己未強(qiáng)之前,如何盡可能保護(hù)好神器的秘密?目前已知道神器藏處的,除自己和母親外,還有秦、莫和青梅三個(gè)人……
不對!還有一個(gè)人!魏沉淵突然想到了一個(gè)人,這個(gè)可能不知道神器所在,但這個(gè)人一定已經(jīng)知道神器已經(jīng)降世了!
魏沉淵細(xì)思極恐,突然間,他十分擔(dān)心母親的安全!可現(xiàn)在他那哪兒也去不了,整個(gè)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他拼盡全力將自己撐了起來,此時(shí),房間里兩個(gè)人鼾聲突然停了,見魏沉淵面色蒼白,氣喘汗流地咬著牙撐著自己身體,眉眼間流露出痛苦,兩眼如病雞一般盯著秦三祥。
秦三祥見狀,略微驚奇地說道:“呦!醒了!”
魏沉淵不想理他。于是,他回頭自顧自的向門走去,盡管每一步都有些吃力,甚至搖搖欲倒。
“老四,起來!”秦三祥起身后踢著正在裝睡的莫四福說道:“去弄些吃食去!”
莫四福起身一臉惆悵地坐著,他見到魏沉淵搖晃地走著,二話不說,起身過去在魏沉淵頸肩之間點(diǎn)了一下,接著回頭蹲下拿出火石生火。
而魏沉淵只覺得頸間作痛,接著兩眼一黑、兩腿發(fā)軟,隨后“嘭”的一聲順聲倒地。
秦三祥看著莫四福將魏沉淵點(diǎn)暈,一臉不解。
“四弟,這是做甚?”秦三祥回頭問道。
“生火呀,三哥?!蹦母Lь^打著哈欠說道。
“生火?!”秦三祥帶著一絲怒意問道。
“正是……”莫四福懶洋洋地回道。
秦三祥怒目盯著莫四福將手中火石打出火花掉落在軟絮的干草上,接著一團(tuán)火苗燃起。
秦三祥怒氣上前,抬腳將火踩滅。
莫四福抬頭,見秦三祥滿臉怒意。問道:“三哥,你是做甚?”
“做甚?”秦三祥回身指著地上的魏沉淵厲聲說道:“莽夫!你可知你都做了甚么?!他現(xiàn)在可是你我少主人,他已昏餓三日,現(xiàn)你又將他擊暈,又不知何時(shí)方可醒來,你這是將他活活餓死呀??!”
“四哥,危言聳聽了吧?我只不過暫時(shí)封住他肩井、中俞和天髎這三經(jīng),不出一個(gè)時(shí)辰他必醒?!蹦母Uf道。
“老四,你糊涂啊!你可知……哎!你就祈求他能在申時(shí)前能醒來吧!”秦三祥又氣又無奈地說道。
聽秦三祥如此一說,莫四福知道自己可能闖禍了。
“申時(shí)?!三哥,這……怎會(huì)如此??”莫四福急切的問道。
秦三祥背過身去說道:“二小姐給他所用迷藥是離魂散!”隨后長嘆一聲。
“離魂散?!這……這……只聽傳聞尚未見過……我一直以為是醉千愁呢!”莫四福頓感不妙,他急忙起身走到秦三祥面前,確認(rèn)了眼神。開口問道:“這可如何是好!四哥,如……何救他?”
“這離魂散藥性劇烈,人稱‘服一匙睡七日,鬼抬走人不知’,無色無味,人一旦服之,即刻神志不清、昏睡七日,即是刺痛也難以醒來,縱是宗師之能,偶爾醒來也必定全身酸痛無力、真氣泄滯、虛臥不起,若無人救治,醒來也必因終日空腹而餓死!”
“竟如此之烈?!”
“早些年,我聽大哥說起,主人曾借風(fēng)勢將這離魂散煮沸順風(fēng)吹入敵營,隨后騎兵沖鋒,不損一兵一卒,一夜之間,敵軍近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而今少主他能不到兩日醒來,看來二小姐所用劑量很謹(jǐn)慎,定是再三斟酌、稀釋之后所用……好在這一路,我定時(shí)給他灌糖水才到此處。”秦三祥說道。
“那大哥可曾提及解毒之法?!”莫四福問道。
“未曾提及。”秦三祥鎖眉搖頭道。
莫四福瞬間氣餒,而后看著魏沉淵,回頭問道:“那二小姐可提及在此子身上預(yù)留解藥?”
“離開魏宅前,二小姐未曾提及?!鼻厝樵俅螕u頭道。
“既然如此,那待我搜身后再說……”
說完,莫四福在魏沉淵身上一陣摸索。
“找到了!”莫四福翻到了一個(gè)小瓷藥瓶,欣喜萬分地說道。
“當(dāng)真?”秦三祥先是一愣道,隨后轉(zhuǎn)身過去蹲下奪過藥瓶,先是晃一晃,發(fā)現(xiàn)有水聲,而后輕輕拔掉木塞,接著嗅了一嗅。
“好奇怪的苦酒味!”秦三祥說道。
“三哥,這可是解藥?”
“不確定!”秦三祥撿起地上一根草桿,將其一端截?cái)嗖⒉迦胨幤空喝∫恍┮后w,接著抽出草棒一看,開口說,“無色!”
“如何三哥?可是解藥?”
秦三祥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覺得頭暈眼花。他不加思索,止氣凝神、真氣外放、封住心脈……并趁著眼睛黑下之前將木塞塞回藥瓶口中,之后便昏倒在地。
“三哥?三哥?”莫四福眼看著秦三祥狀態(tài)不好地倒下,瞬間慌了。他急切喊著:“三哥!你怎么了?”
莫四福搖晃著秦三祥的身體,幾息不見醒來,他摸著秦三祥的脈搏,見脈搏將無,之后嚇得他哭著趴在秦三祥身上,整個(gè)破房內(nèi)回蕩著蒼老的男人哭聲。
“三哥,你去了我可如何是好啊……”
“……”
……
兩刻以后,秦三祥緩緩睜開眼,他感覺全身有些乏力,只聽莫四福還在哭著……
“快入土之人,還哭!成何體統(tǒng)!”秦三祥怒斥道。
“當(dāng)然哭了,我倆一起長大……啊……三哥,是我害了你……”莫四福趴著哭訴道。
“我還沒死呢!”秦三祥怒道。
莫四福一聽,立馬起身看著秦三祥,接著破涕而笑道:“三哥你……你……沒死太好了!”
“扶我起來!”
秦三祥被莫四福扶著靠墻而坐著。
“三哥,這怎么回事?可是解藥?”莫四福撿起藥瓶問道。
“不是解藥,是毒藥!”秦三祥看著藥瓶繼續(xù)說:“這應(yīng)該是劇毒,我僅僅輕輕一嗅,便昏睡過去,若非我有著煉神之境功力全力抵御毒素侵入,恐怕早就命喪九幽了!”
“這么毒?!”
“不信,大可抓只活物一試便知!”
“三哥所言,我且信得過。”莫四??戳宋撼翜Y一眼,回頭問道:“那現(xiàn)作如何?三哥?!?p> “你且先將毒藥放回,再去弄些吃食,多弄些水來!”
“是,三哥!”莫四福行禮道,而后起身出門而去。
“這毒從來沒聽說過,難道是……”秦三祥看著地上魏沉淵,意味深長地自語道:“不對,不是‘見光死’……看來,我等十三斥候又得重聚了!”
不到半個(gè)時(shí)辰,莫四福帶著吃的和水回來了,而秦三祥正在運(yùn)動(dòng)將自己的真氣傳給魏沉淵。
莫四福見狀欲要阻止,秦三祥喝聲斥退。
秦三祥冒著功力衰退、境界降低的風(fēng)險(xiǎn)也要將魏沉淵救醒,目的是延長身體機(jī)能,使得魏沉淵可提前醒過來。
莫四福跪著,他后悔死了。
經(jīng)過兩個(gè)時(shí)辰的真氣輸送,秦三祥掉了三個(gè)境界,十幾年的功力沒了。
好在魏沉淵終于醒過來了,秦三祥一臉欣慰地笑著,隨后閉目調(diào)息;這時(shí),莫四福也端著一碗面條過來跪在魏沉淵面前。
“老夫一時(shí)魯莽,還請少主降罪!”莫四福垂頭說道。
魏沉淵沒有理會(huì)莫四福,他看著面條咽了咽口水,隨后將面碗接過,而后起身送到秦三祥面前,接著蹲下將面端給秦三祥。
秦三祥盤坐著正閉目調(diào)息,接著他聞到面味,睜開雙眼,見魏沉淵端著面給他。
“少主,請您先用!”秦三祥起身行禮說道。
“我娘說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bào),先生救我一命,當(dāng)然先生先吃……”魏沉淵托著虛弱的說道。
“屬下救少主是份內(nèi)之事,可少主你已三天……”
“先生既然喚我為少主……又救了我,我讓先生先吃,先生不從,莫不是先生要陷自己于不忠,而陷我于不仁不義?”
“這……”秦三祥愣住了,一時(shí)語塞?!吧僦?,請先降我等照顧不周之罪,之后屬下便用。”
“降罪?免了吧,先吃!”魏沉淵回頭對著伏在地上的莫四福說道:“你,起來,別趴著了……”
莫四福抬頭看著魏沉淵,見魏沉淵正與自己說話,起身問道:“少主有何吩咐?”
“你……不餓嗎?”
“回少主,老夫不餓!”
魏沉淵苦笑著嘆了口氣,而此時(shí)剛端上碗的秦三祥怒斥道:“莽夫!還不去給少主端來!”
“是……三哥,是……少主!”莫四?;艔埖剡B忙起身,結(jié)果帶起了一身塵土,接著,不遠(yuǎn)處那兩碗面落上了一層塵土……
魏沉淵早已餓的頭昏眼花,正昂首閉著眼睛養(yǎng)神。這時(shí)只聽一聲怒喝“孽畜”,隨后睜開眼睛轉(zhuǎn)之看著莫四福,只見滿身塵土的莫四福端著鋪上了一層塵土的面條愣在那里,他不由地咽了口水,而后嘆息地閉上眼睛。
“老四你當(dāng)真氣煞我也!少主他……哎呀!罰你三天不許吃飯!”
“是,三哥,我錯(cuò)了!”
“你給我致歉作甚?”
“老夫該死,少主!”
“免了吧……”魏沉淵閉著眼舔了舔嘴唇說道,“有水嗎?讓我喝點(diǎn)兒!”
“有,我給少主拿去!”
說著,莫四福匆忙門外把身上的塵土弄干凈,接著匆忙回來去拿水袋子。
秦三祥把面碗端來,魏沉淵聞到了味道,抿了抿嘴唇說道:“先生……我說了讓你吃你就吃,別再推辭了,好了,吃吧!”
莫四福拿著水袋子過來,魏沉淵睜眼接過水袋,之后咕嚕嚕兩口喝下,接著沒過三秒,他一口吐了出來……
吐完之后,魏沉淵看著手里提著水袋子,又盯了盯莫四福說道:“你這是……”
魏沉淵還沒說完,便倒地睡去。
這一幕,端著碗的秦三祥看得一臉茫然,莫四福更是楞在當(dāng)場。
“你做了什么?”秦三祥放下碗怒目問道。
莫四福被問的回過神來,他們二人不約而同地看著水袋子,同時(shí)快速出手去搶水袋子,然而,水袋離莫四福遠(yuǎn)一些,最終還是讓秦三祥搶到了。
秦三祥對著水袋子口嗅了嗅,而后怒道:“我不是讓你打水的嗎?這是哪來的酒?!”
說著,秦三祥把水袋子扔向莫四福,正好砸在莫四福腿上。
“你這是真的想要了他命??!”
“……”
……
晚上之前,魏沉淵好在是醒來了,只是更虛弱了,好在此時(shí),莫四福弄來了兩只烤雞,一只乳豬。
魏沉淵醒來后開口大吃,而秦莫二人在一旁跪在地上伏著,魏沉淵吃著回頭看一眼,見那碗面還在,二話不說,將另一只雞遞給秦三祥,秦三祥在魏沉淵再三央求下吃了起來,而莫四福被秦三祥叫起來看著他們吃……
一夜過去了,魏沉淵了解二人的身份,知道了他們是曲氏父親曲含章的手下,隸屬于將軍府的十三斥候,是曲氏父親培養(yǎng)的精英!魏沉淵把自己的想法與他們說了,也聽從了他們建議不再去救曲氏。
次日,三人離開荒村,乘著馬車進(jìn)城了。
一路上,二人問起了苦情霜,在得知苦情霜之毒性且無藥可解后,秦莫二人嚇得臉都綠了,同時(shí),也欽佩魏沉淵的制毒手段。
之后馬車停在了一家賭當(dāng)?shù)暮竺?,一處隱秘的宅院與賭當(dāng)背對著。
秦三祥下車去了好一會(huì)兒才回來,而后說道:“少主,我們回家!”
“回家?”魏沉淵想起曲氏說過會(huì)在越陵給他買了宅子,隨后“哦”了一聲,接著他起身準(zhǔn)備下車,秦三祥看到后阻攔說道:“不是這個(gè)家,是另一個(gè)!”
“不是這個(gè)?還有?”
“是的,少主,按二小姐吩咐,買了三處,此處僅是其中之一,只是需等上五日。”
“這里?在賭當(dāng)后面?會(huì)不會(huì)不太安全?”
“少主放心,此處隔壁本是我等十三斥候匯集密處,越是魚龍混雜之處越安全?!?p> “三叔費(fèi)心了!”
“少主不必客氣,那我們先去下一處。”
“好,三叔帶路!”
不一半個(gè)時(shí)辰,馬車又停了。魏沉淵下車抬頭望去,只見“魏宅”二字映入眼簾。
魏沉淵先是有些驚詫,而后邁步進(jìn)門,看到內(nèi)部格局與尚國魏宅一樣,便沒有多想,他知道這是母親的布置。家丁們看到魏沉淵入門后,紛紛行禮,魏沉淵回禮后也沒有多逗留,直接去了自己書房。
而后,兩個(gè)馬車的箱子都搬到了書房,而魏沉淵背向門而立著。
一切安排妥當(dāng),眾人散去,秦三祥這時(shí)過來說道:“少主放心,這些下人全部都是孤兒!”
“除了管家和伙房的人,再留下兩個(gè)男丁,其他人多給銀兩令作遣散!”魏沉淵回過身說道。
“少主,如此不妥吧?”
“我們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另外你這幾天幫我找一個(gè)叫青梅的丫頭,她曾是我的填房丫鬟,可能沒死,應(yīng)該這幾天就到了,你留意一下驛站碼頭?!?p> “是,少主?!?p> “還有,請一個(gè)靠譜的鐵匠,最好是熟人,讓他直接來這兒。”
“是,少主,呃……三十三年前我軍中有位技藝超群鐵匠,不知……”
“既如此,那便找到他,或者讓他的后人來!”
“是,少主!”
魏沉淵思索一下,隨后說道:“尚國魏家被抄,我們現(xiàn)無皇權(quán)特許,靠什么營生?”
“回少主,我們有七間坊市,兩個(gè)賭當(dāng),這些可撐起五千人開銷?!?p> “好,一切照舊,告訴他們行事收斂些,還有,我來越陵之事除了院內(nèi)之人,不可聲張?!?p> “是,少主!”
“近日我要去天一閣,跟我說說天一閣吧?”
“這天一閣,屬下未曾進(jìn)去過,對它知之甚少,只知它是天下四極之一?!?p> “天下四極?說說看?!?p> “是,少主。相傳,上古神獸橫行,各自占地為營,之間相互爭斗,肆虐人間,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一日,人間突然降臨一個(gè)老叟,他身懷四件異寶,分別為神湖鏡、元炁術(shù)、匿天碑,降龍木,將神獸逐個(gè)降服,之后,他將這寶物傳給弟子,并在各自領(lǐng)地樹建塔樓供奉,這便有了天下四極?!?p> “那這天一閣供奉的是什么寶物?”
“回少主,天一閣所供奉之物是元炁術(shù),故而又稱天書閣,因?yàn)槭朗来臅占?,天一閣已然成為天下藏書最多的樓閣!”
“那其它的呢?”
“據(jù)傳聞,神湖鏡在昆侖山上天極閣,匿天碑在燕國烈風(fēng)崖上天機(jī)閣,降龍木在南越國的千瘴嶺天啟閣?!?p> “哦……”
“少主,若無其它吩咐,屬下便去辦事了!”
“去吧!”
秦三祥走后,魏沉淵不禁低估起來:“天極閣原來在昆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