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回來第十七日,便永久地閉上了眼睛。
魏沉淵來不及悲痛,便按照秦三祥的建議,為防止契靈逃跑,便將青梅尸體予以火化。而后,再將骨灰撒進花園里的土里,又差管家去植一顆綠梅栽上。
做完這些,魏沉淵獨自推開祖祠的偏間,里面一張桌子上擺滿了二十一個靈位,有名無名的都有;而今天,這里又多了一個靈位……魏沉淵放下青梅靈位后,先是回到祖祠正廳給祖先敬香,然后再回來給這些家丁們敬香。
離開時,魏沉淵望著祖祠中那些先祖牌位,他深刻體會到,自身實力的重要性。只要足夠強大,所有人都會忌憚你,反之他們只會踩你幾腳,縱是有神器在手,若沒個要武藝傍身,幾回合下來神器也會被搶,好鞍還需配好馬,自身硬才是第一關(guān)。
“尋找鐵匠之事看來得延后了?!蔽撼翜Y暗道。
次日,魏沉淵直接放棄了學院的登閣修煉,選擇在秦莫二人指導下,沉心閉門修煉,他這一練就是一年。
這一年里,他終日乾乾,毫不松懈,外練筋骨皮,內(nèi)練精氣神,從未踏出大門半步……他將念力御升能力達到了五十四斤,念力層次達到了九十層,這就意味著他能御起五十斤的重物行走九十丈遠??墒?,《凝元念術(shù)》依舊沒有翻過第三頁。好在隨著念力的提升,魏沉淵發(fā)覺感知力逐漸被加強,尤其是心感,這種感覺像是解放了隱藏技能。同時,在器械格斗方面,魏沉淵學會了破風槍法、天河戟法及身法迷蹤幻步。
德不孤,必有鄰。魏沉淵自己強大的同時還不忘記讓秦莫二人一起強大。
在過去的一年里,魏沉淵早將把《凝炁元精雜論》和《凝元念術(shù)》可見部分抄下來給秦莫二人,秦三祥看過之后予以了一一解說。
有了解釋,修煉就明朗多了。
原以為之前的境界劃分是標準,現(xiàn)在看來只是在敘述每個境界的能力。不過,秦三祥說一般童體三力同身者,修練這《凝元念術(shù)》需要小成圓滿境界,也就是武境的凝神二境圓滿,或靈境的神游境天境,否則必定三氣不均、走火入魔;但凡事都有例外,一些天生體質(zhì)奇特之人也可提前修煉,他們通過同時吸納三氣融合時,來增幅或彌補體質(zhì)的缺陷或特質(zhì)而達到三氣平衡,比如天生漏體、破體與衰體。只不過相較于在小成境時修煉速度慢了許多。而三種特殊體質(zhì)中,漏體無疑是修煉速度最快的,但風險也是最大的。
于是,秦三祥按照書上所述,將念術(shù)境界劃分歸納為歸元、御物、承威、斷念、止息、動魂、破業(yè)及蘇靈八個境界。相較于武境的聚氣、練氣、通幽、參天、凝神、煉神、化神、神重、神行及神藏十境來說,顯得少了兩大境界。
可是,會念術(shù)的人本就不知所幾,況且難以修煉,即便練至大成蘇靈境,恐怕人也行將就木了??墒窃捳f回來,能有此書,那必定是有人修煉到了蘇靈境。
由于秦莫二人在靈力方面毫無天賦,念術(shù)依然是練不成了,但他們從《凝炁元精雜論》中頓悟出不同的益處。例如秦三祥的真氣可附帶著精神力,而莫四福提升了四倍的聽感,及二人修煉速度也提升了近三倍。因此,在過去的十個月里,莫四福將修為由凝神一境三重提升到凝神二境五重。而秦三祥,由原來的通幽圓滿境十重,快速提升到參天十境二重,離凝神境只差一重,整整提升近兩個境界,照如此下去,用不了一年,秦三祥便可恢復凝神二境。
魏沉淵看著他們實力提升,甚是欣慰。
……
一日,管家黃賡幾個人剛回來在門內(nèi)閑聊……突然,大門被幾個士兵踹開,管家等人嚇得不停地后退,秦莫二人聽到后見狀急忙趕去,正在冥想的魏沉淵突然被打斷,于是睜開眼也跟著過去了。
一個身著甲胄的提刀軍官隨后進門說道:“陛下有旨,今戰(zhàn)事緊急,但凡年及十六、不過五十者,身無殘病惡疾,須服役召之入營,哪位是家主?”
魏沉淵一看對方不是來鬧事的,準備上前迎接,秦三祥伸手將他攔住,而后轉(zhuǎn)身行禮后開口說道:“這位軍爺,老朽身后少年便是我等家主,今年剛滿十六,且是獨苗,看在滿院男丁皆是老叟而獨主為少的份上,免去我主服役可好?況且律法明文規(guī)定,年十六且孑身持家者,可免徭役?!?p> “吆呵……你倒是懂的挺多!”軍官左右看看,開口說道:“人都在此?”
“都在,軍爺!”管家黃賡說道。
“搜!”
這軍官顯然不相信管家說的話,一聽“搜”,魏沉淵頓時感覺大事不妙,立馬想到雜物間的箱子。
只見一行士兵手持長矛開始去搜,秦三祥拿出一錠銀子笑著給軍官說道:“軍爺,不如由我家主人給列位引路,也好方便搜查,免得損壞物件而落下個“劫民”的誤會!”
梁國大部分律法沿用了前朝大興國律法,所以在治軍方面有明確規(guī)定:在非戰(zhàn)區(qū)內(nèi)未經(jīng)應(yīng)許,軍隊不可入良民家中取走或損毀物件,否則,無論市值,主事者一律按亂賊予以腰斬之刑。秦三祥身為前朝護國軍校尉,自然通曉這些。
軍官看了一眼秦三祥,回頭說道:“慢著!”
接著,一行士兵立即停下待命。
“讓這小子帶爾等去,不想死的手腳都輕點!”
魏沉淵看了秦三祥一眼,見秦三祥笑著的臉突然一冷,同時瞪了一眼,他即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接著,他便領(lǐng)著幾個士兵逐個房間搜查。
不到一刻,搜查到了賬房。魏沉淵靈機一動,將原本打算在廚房請他們吃飯時毒殺了幾個士兵的計劃,改為直接給錢賄賂。
片刻之后,他們來到了雜物間門口。魏沉淵叫來管家打開門,隨后士兵們進入房間準備開始了搜查。當士兵們發(fā)現(xiàn)地上七個箱子時候,嚷著要全部打開看看,魏沉淵冷靜地攔住他們,笑道:“各位軍爺,您看這箱子上塵土還在,上面的蜘蛛網(wǎng)都沒破,怎么可能里面藏人呢!呵呵……”
“你說沒藏就沒藏?起開!請勿阻擾我等公干!”一士兵皺眉地說道。
魏沉淵一看這人挺倔,還來了勁兒,他有些慌張,一只手都摸在藥瓶子上。
“等一下,軍爺!”魏沉淵攔住倔犟士兵,卻跟其他人說道:“這位軍爺不辭辛勞,可曾看見藏人?”
說著,魏沉淵將六個銀錠捧在手里端著。
這些士兵都是窮苦出身,平日餉銀也沒不多,一士兵見到銀兩,兩只眼睛笑的瞇成了縫著說:“未曾見過?!?p> 接著后頭的四個士兵也笑著收下銀錠,有人還在牙上咬了一口,只剩一個要搜查的士兵沒拿。最后,魏沉淵看著那犯倔的士兵說道:“這位軍爺,你信不信他們幾位看著你搜不到任何人,還把錢掙了,而你分文沒有!”
犯倔士兵看著他們笑著拿著錢在手里掂著,不知所措。魏沉淵借機說道:“實不相瞞,小弟祖上是哭喪的,這些箱子里都是祖宗哭喪時辟邪的遺物。家父仙去前曾交代,生前無顏面世人,死后方可敬祖宗,此物過于猙獰,后輩非喪勿擾。雖說我這一代停了這賣臉營生,做起倒紙販布的買賣,生意人好信譽嘛,圖個臉面!故而,祖宗遺物蒙塵在此,不敢公示。若軍爺你執(zhí)意開箱,小弟絕不阻攔,但軍爺夜晚睡覺若有什么三長兩短,那就莫要怪小弟沒有提醒軍爺了……”
魏沉淵說完走出門外,并且站的遠遠的看著他們。
眾人聽完,左右看看,見黃管家臉色蒼白,當即也退出門外,只留那倔犟士兵。
門外其中士兵突然說道:“我聽聞,哭喪者頭帶奇異面具,身著白骨鬼服,手持拉魂棍,有這等法器者可托夢于陰界……”
“當真?”另一士兵問道。
“此事乃匡正街的虞婆所述!”
“那是妥了,我等平日里殺氣過重,幾次冤魂纏身終日腹瀉便在她那里解脫,她的話我倒是信得?!?p> “是也是也,魏公子已警示我等,況且我等收了好處,本是人家家丑,我等還是搜查下一處吧,莫要讓將軍焦怒!”另一個士兵勸道。
說著,五人準備去下一間房,留下那個倔犟士兵一人愣在雜貨間里。
倔犟士兵見眾人都走了,這些箱子還被說得那么邪乎,不禁一個寒顫,他看一眼箱子上完整的蛛網(wǎng),索性回頭快步小跑跟上隊伍。
魏沉淵見他跟上,將銀錠塞給他,交代他為了魏家人臉面還請不要說出去,之后又命黃管家將雜貨間門鎖上,自己跟著他們繼續(xù)搜查。
最終軍官見沒找到任何人,便撤離門去。
官兵們剛走,魏沉淵回到書房坐下,秦三祥過來開口便說道:“少主,方才你是如何應(yīng)付他們的?”
魏沉淵嘆了一口氣道:“等下你去問黃伯吧,還有,這一年為了我,你們恐怕有許多事沒跟我說吧?”
“的確,為了少主能安心修煉,我等確有些事宜未敢承報。”
“都說說吧!”
“是,少主!”
“去年青梅死后,我們一處宅院被查封,諸多弟兄被抓,但都自殺死在路上。自去年八月末,尚帝郭明被毒死了,現(xiàn)在是郭昭。新帝繼位,為彰顯功績以服百官,大肆招兵買馬,屢次與梁國爭奪裕安城,最后一次,鳳臨守將馳援,中途在落月灣被俘,后兩軍交戰(zhàn)于長洪嶺,此役尚國大敗,不但沒奪回裕安城,還是失去了鳳臨。從此尚國新帝失去人心。朝政由長公主、慶國公夫人郭綠禾把持。”秦三祥說道:“還有一事……新帝繼位后,少主您及二小姐母子二人正式定為叛國罪……并舉國懸賞追討你……”
魏沉淵“呵呵”一聲冷笑著不語……
“不過,據(jù)屬下所知,通緝令上沒有畫像,掛名是魏星垂……”
魏沉淵笑著回想著知曉自己身份的人:蟠龍學院被隕石落地時地震引發(fā)山體滑坡,全部埋于山土之下……
宋大叔一家與我互有恩惠,不可能背叛,況且他們置身其外……
醉仙樓的劉管家被自己設(shè)計冤死……
家奴盡遭屠戮……
“我常署名星垂,其實星垂只是我的字,沒有畫像是因為多數(shù)知道我身份的人都死了……”魏沉淵嘆著氣淡淡說道:“還有何事?”
“十月初,梁國不知何故又將鳳臨城歸還尚國……”
“三叔,江湖上毫無動靜嗎?”魏沉淵突然打斷問道。
“回少主,江湖上除了近日昆侖派招攬?zhí)煜碌茏拥情w,其它各大門派均相安無事,一些小門小派生死覆滅都是平常之事,無需置喙?!?p> “就這些?沒了?”
“還有……對了,去年傳聞昆侖派天極閣圣女出山了!”
“圣女?就是那個風悅薇?”
“少主知道?”
“之前在天一閣聽說過?!蔽撼翜Y又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沒什么重要信息啊……對了,等下跟四叔說,剛才那幾個人看到了箱子,保險起見,還是得將他們做了!”
“搜查的那幾人?”
“是的?!?p> “不妥,少主?!?p> “為什么?”
“單殺那幾人便會起疑心想到此處,不如將全部……”秦三祥說著做了一個砍手的動作。
“有道理!”魏沉淵想了一下繼續(xù)說道:“事不宜遲,馬上就去,務(wù)必干凈利索,不留痕跡?!?p> “是少主!”
魏沉淵見秦三祥走后,叫來黃管家,問道:“梁國招兵,定有戰(zhàn)事,學院那邊也必定被征召,最近梁國都在跟哪國打?”
黃賡驚詫地看著魏沉淵,隨后回道:“屬下……不知……”
“不知?”魏沉淵看著黃賡,冷笑說道:“為什么院長都一年了沒來找我,你不覺得我很好奇嗎?”
“少主……屬下……”
“黃伯,你是老兵,這種征戰(zhàn)國事你必定知曉幾分,院長乃是我母親師父,你曾是我外公的人,現(xiàn)在恐怕也是院長的人吧?”
“呃……既然少主已看破老夫,那老夫也不必藏掖了,我是何院長派來的,不過少主放心,老夫只負責監(jiān)視與送情報?!?p> 魏沉淵笑著轉(zhuǎn)身,同時趁機從懷里摸出苦情霜藏在袖中,說道:“這么說,雜物間箱子里的東西你看過了咯?”
“沒有?!?p> “沒有?你這么說,我還真不敢相信……”
“雖沒看過,但自少主進門那日起,老夫便知箱中是何物。”
“有人告訴你的?”魏沉淵眉頭緊鎖,袖中的藥瓶瓶塞早已被他兩指捏住,時刻準備動手。
黃庚笑著回憶道:“許多年前,屬下還是資樞監(jiān)時,聽聞曲將軍有把奇異兵器,老夫自是無緣目睹其威力,但在軍中早已無人不知。一年前少主來此宅時,我見秦校尉二人神色凝重,不許他人靠近,而后你三人每提及此事如火炙臀,加上少主你后告知我,若此等物品泄露必遭滅門,我便已猜得是何物了?!?p> “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
“老夫雖是監(jiān)士,但也知輕重,知道此物所在的人越多,天下越亂,故而,老夫從未跟任何人提及,請少主放心?!?p> 聽到黃賡如此回答,魏沉淵捏出汗的手松了下來。
“除了院長,你還是誰的人?”
“回少主,老夫一直都是二小姐的人?!?p> “我母親?”魏沉淵不解問道。
“是的,去年老夫受何院長之命,說是二小姐之子來越陵,命老夫安置宅子,就此擔任管家。何院長心系少主安危,命老夫日常監(jiān)視。我們這些將軍老部下沒剩下幾人,死的死逃的逃,有命活著就是天大恩賜了?!?p> “如此說來,這何院長也是在監(jiān)護自己,看來有必要與他談?wù)劻?。”魏沉淵暗道。
“現(xiàn)在還有多少老兵?”
“回少主,老夫也不清楚,我們都是與二小姐單線聯(lián)系。”
“好,你去告訴院長,我近日回學院?!?p> “是,少主!”
“那梁國到底跟誰打的?”
“回少主,是東夷?!?p> “東夷?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魏沉淵看著黃賡回去,將苦情霜收好,思索一番后自言自語道:“東夷可是富庶大國,這梁帝是瘋了??”
魏沉淵想不通,只得繼續(xù)練功了。
……
黃昏時分,越陵城外。幾戶人家的村前不知何時設(shè)起了營帳。十個長矛士兵提著六七只雞和七八壇子酒,剛從一戶人家出來,身后還綁著一個十五六歲少年和三個中年人。迎面走來的帶刀軍官也領(lǐng)著一隊士兵和幾個青年正好趕回來,看到今晚有酒,隨后高興地命人開始起灶生火。
離營帳三十丈,一個身穿黑衣中年人趴在遠處的草叢里,嘴里啃著順來的雞腿,眼睛時不時地盯著對面遠處山頭上另一個黑衣人。
自午后魏宅一路跟蹤于此,一直滴水未進,山頭上的秦三祥看到這些士兵胡吃海喝,不禁抿了抿嘴唇咽了一口口水。
“兔崽子,等會兒爺好好招呼你們,再好好吃一頓,哼!”
……
而這邊莫四福,他剛?cè)拥艄穷^,感到一陣口渴。于是他悄悄地起身,準備摸到最邊上的人家找水喝。
一番挪動,莫四福趁沒人發(fā)現(xiàn)直接跳過窗戶進入屋內(nèi),起身之時,發(fā)現(xiàn)房梁上吊著一個凌亂不堪、衣不蔽體的年輕婦人,墻角落里癱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胸口還留下幾個血口……
“這幫畜生??!”莫四福怒目罵道。
莫四福將女尸放下,與角落里的男尸放在一起,接著用草席蓋住兩具尸體?;仡^時又看到兩個靈位……
竟然都是兩個不到一歲的孩子的……
莫四福對著兩具尸體行禮后,找來水喝了,接著他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天黑以后,小村子前的營帳里傳來一陣陣的嘶喊聲,莫四福提著刀如砍白菜一般殺著匪兵們,而他們,個個醉的東倒西歪、手忙腳亂。秦三祥手提長槍守在外圍,保證不放過任何一個。
不到三刻鐘,營帳里一片死寂。
營帳外不遠處地上躺著幾個瑟瑟發(fā)抖的村民,見到此狀已被嚇得絲毫不敢聲張。接著,他們看著一把火點亮了整個村頭……
秦莫二人將那夫婦人葬在院內(nèi),而后坐下來,等待天明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