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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歡

第四十一章 廊深閣回此徘徊

殿上歡 沐非 2063 2010-10-17 20:51:44

    朱紅異繩千頭萬緒,好似數(shù)之不盡,嗤嗤有聲之下朝著薛汶飛來,薛汶不敢怠慢,從懷中取出一支狼毫,振袖揮毫之下,頓時有無數(shù)墨光渲染半空,將紅繩上的符文涂得模糊不清。

  朱紅深衣女子眉頭一皺,晃了晃已空的黑缽,竟揚手將圓缽扔出。

  圓缽定于半空中,卻并不落下,而是發(fā)出萬丈豪光,繁密咒印涌現(xiàn)上方,籠罩方圓十丈之內(nèi),薛汶被光罩一晃,頓感渾身元力快速流失,驚駭之下,竟是舉步難行!

  “且慢,我不是前來挑釁生事的!”

  他大喊出聲,見對方仍不停手,于是心一橫,索性將手中狼毫拋下,以示毫無敵意。

  下一刻,他頓感壓力驟減,元力也恢復如常,只見半空中黑影一閃,圓缽落回了那朱紅深衣的女子手上,她一仰頭,薛汶見她雪頸上戴了一個金墜,好似是八卦雙魚圖。

  他不及多想,連忙清咳一聲,上前施禮道:“在下冒昧來訪,是有要事來求見無翳公子?!?p>  朱紅深衣女子微微一笑,還了一福,笑意溫婉可人,“原來是來客,我們真是鹵莽了?!?p>  她長袖一揮,只見地上平空生出一個石桌,三個圓墩,以及一壺一杯,壺中還冒熱氣,聞來茶香馥郁。

  “客人莫怪,先前曾有人前來滋事,所以我等誤會是敵襲,倉促交手,實在是抱歉?!?p>  她笑得越發(fā)溫婉流暢,纖纖素手翻轉(zhuǎn)之間,便砌了茶來,躬身讓于薛汶,“且以此茶聊表歉意?!?p>  薛汶也不遲疑,取杯就飲,一飲而盡后,對著朱衣女子笑道:“只是一場誤會,不算什么……在下前來,是代表吾主,向無翳公子轉(zhuǎn)達要事?!?p>  朱衣女子微微一笑,仿佛并不意外這一句,“貴主是?”

  “便是當今圣上。”

  “是居于天都的秦聿?”

  朱衣女子目光一閃,脫口而出了昭元帝的名諱。

  “正是?!?p>  薛汶正想繼續(xù)往下說,只聽那道男子嗓音又開口了——

  “你回去吧。”

  身后那道男音又是鬼魅般突兀出現(xiàn),薛汶回頭看時,只見一個身著黑衣,背懸鐵劍的青年,正默然而立。

  朱紅深衣女子微微一笑,略帶歉意道:“這位是我的師兄安默,同為主人之隨侍。他不擅言辭,唐突之處,還請貴客原諒?!?p>  她停了一停,又道:“不過,貴客來得還真不巧,主人正好不在,累您白走一趟,真是萬分過意不去?!?p>  “正好不在……?”

  薛汶目光閃動,直直看向朱衣女子,心中卻涌上狐疑——無翳公子真正不在嗎?

  修道之人各有秉性,有人愛云游四海,有人卻愛長年宅居,百年不出,無翳公子正是后一種,據(jù)說有一位術(shù)者許以重寶,只為求他親赴家中解決難題,無翳公子堅辭不允,絕意不出終南。

  若他只是出門采藥賞景,以朱衣女子的術(shù)法造詣,完全可以隔空傳訊,請他回轉(zhuǎn)即可,如今雖然說得客氣,卻是要薛汶打道回府,這也實在是不合常理。

  “貴主人真正不在嗎?”

  薛汶目光明亮,仍是微笑問道。

  朱衣女子一楞,隨即卻是嘆了一聲,退后一步,襝衽及地,可說是恭謹知禮到了極點,“妾身不敢欺騙貴客,主人實在是遠游未歸,還請您過幾天再來。”

  最后一個“來”字從她口中說出時,周圍瞬間涌起白霧,薛汶以袖掩面,感覺到水氣濕潤了自己的鬢角,再睜眼時,眼前已是空無一物,自己仍站在山顛之側(cè),虬松,云海依舊,只是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了。

  他從自己的襟上取下一瓣桃花,這是方才那夢境一般的奇遇中,唯一留下的痕跡。

  “無翳公子……”

  他低聲驚嘆,忽然覺得自己的任務(wù),只怕會是非常棘手——連隨侍都如此難纏,傳說中那位高傲刻薄的無翳公子,又該怎么說服呢?

  他搖了搖頭,決定暫時不去考慮這等難題,趁著天色未盡,還是趕緊下山為好。

  ****

  暮色黃昏中,丹離拖著沉重疲憊的步伐,慢吞吞的走回了地處偏僻的德寧宮,此時候月光清瑩照著大地,她孤身只影,身后一丈開外,跟隨著同樣灰頭土臉的麻將。

  她又餓又冷,腹中微鳴,身上也只著昨夜侍寢時的單薄宮裙——就是這一件,也全然不似昨夜的華美精致,粉光熠熠,而是混雜了稻草,灰土,以及不知明的醬末和肉屑,看起來分外可笑。

  “喵————”

  麻將在她身后弓起背,萬分委屈的撒嬌叫餓。

  “你叫也叫不來食物,還是省點力氣吧!”

  丹離垂著頭,懶洋洋說道。

  她繼續(xù)慢吞吞向前走,險些撞著了一個人。

  “喂喂,你走路不看前面的啊——咦,怎么又是你?”

  熟悉的可惡男音在耳邊響起,抬起頭看,果然是那張千嬌百媚,國色天香的麗顏。

  “姬姐姐你好……”

  丹離有氣無力的打著招呼。

  “不許叫我姬姐姐!”

  被踩中痛腳的姬悠立刻暴走怒吼。

  “那就姬常在——”

  丹離聳了聳,覺得這個男人真是太小氣太計較了,不過是個稱呼嘛,這么張牙舞爪的何必呢?

  “你——真是氣死我了!”

  姬悠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細細打量著她這一身狼狽,“咦,你昨晚不是去侍寢的嗎?怎么到現(xiàn)在才回來,還弄得這么一身——”

  說者無意,聽者傷心,丹離微微抬起頭來,“一言難盡,真是倒霉、倒霉??!”

  “喵——————”

  麻將也隨之號啕大哭。

  “這是在吵什么?。俊?p>  梅選侍從西側(cè)院閃身而出,一眼便見著丹離,于是眉頭一挑,“你可算回來了啊——只是侍寢,便去了一天一夜,難道你真的是‘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夜’?”

  這是吟唱前朝貴妃盛寵,夜夜與帝皇歡娛的詩句,丹離聽了這一句,簡直是怒極而笑——

  “確實是無閑暇,一連串倒霉得無閑暇了,也確實是夜專夜,我是到地牢過夜去了?。。?!”

  最后一句,丹離幾乎是怒吼出聲的。

  “啊?怎會如此?”

  梅選侍精心描繪的麗顏,第一次出現(xiàn)驚訝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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