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二次元

精靈寶可夢之拂曉

No.0 那是這世間最耀眼的笑顏

精靈寶可夢之拂曉 訓練家雪也 4885 2018-10-03 00:00:00

  深秋時節(jié),冷風帶走夏日最后一絲炎熱,令寒意滲透小鎮(zhèn)的每個角落。

  此處名為“臨江”,坐落在長江河畔,是個人口不過數(shù)萬、被農(nóng)田與林木包圍的不起眼鎮(zhèn)子。

  盡管與沿海大都市相距不遠,但經(jīng)濟發(fā)展并未令小鎮(zhèn)乘上快船。十幾年來,田地與低矮的房屋一成不變,唯有遠處冰冷的工業(yè)園區(qū)不斷增加。年長者外出工作,年少者則在外求學,最終肯留在破敗小鎮(zhèn)的人寥寥可數(shù),唯有農(nóng)田的蟲鳴鳥叫始終喧囂,為河畔橋邊所余無幾的住戶帶來些許煙火氣。

  這一日,介云福利院迎來了幾位罕見的客人。

  “就是這里?”

  出租車裹挾著灰塵砂礫停在道邊。幾個年輕人走下車,好奇打量著面前充滿上世紀風情的建筑物。

  他們是來自隔壁城市的大學生,正在導師的要求下做福利院相關(guān)的社會調(diào)查。為了獲得足夠資料,干勁十足的年輕人們干脆聯(lián)系了一所周邊鄉(xiāng)鎮(zhèn)的兒童福利院,打算親身上陣去當幾天志愿者。

  剛踏入院子,他們便見福利院的工作人員們已經(jīng)在門口翹首等待,連忙上前自報家門攀談起來。

  大學生們聯(lián)系到的負責人名為梁靜,正是介云福利院的院長。日夜操勞在女人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年紀還不到五十,黑發(fā)間已經(jīng)夾雜了難以掩蓋的白絲;不過,她的性情倒如電話中所聞一樣和善熱情,還特意和同事們一起出門迎接這些來訪的稀客。

  “通大的常子文同學?”

  見為首的男生應聲回應,梁院長立刻眉開眼笑。

  “歡迎歡迎。外面風大,快進來坐?!?p>  一行人跟隨院長的腳步行入屋內(nèi)。推門的那一刻,走在最前的年輕人隱約聽到了類似幼童啼哭的聲音。但那微弱的聲音混合在風中很快便消失無蹤,未等仔細思索,眼前的景象便將他們驚在當場。

  在來到這里前,大學生搜索了雜七雜八的資料,也討論過如何對待無父無母的孤兒才不會刺痛他們,甚至做好了被畏懼或敵視的準備。

  但眼前的畫面瞬間便打破了他們太過單純的想象。

  空曠的大廳里只有不到十個孩子,他們圍繞圓桌安靜坐著,自顧自擺弄手中的書本玩具。而盡管人數(shù)不多,新來的志愿者們依舊紛紛愣在當場。

  坐在矮桌前的幼童似乎都不超過十歲,卻與精力旺盛、活蹦亂跳的同齡人們截然不同。常子文清晰地看到離他最近的小家伙左袖口空蕩蕩的,右手也少了兩根手指,以至于握筆的動作艱難笨拙,只能畫出彎彎曲曲的線條;旁邊的女孩癱坐在寬大的輪椅上,連稍稍起身都很難做到,正費力地伸長手臂去夠桌上的褪色玩偶。而看起來年紀最小的孩子雖四肢俱全,卻消瘦得觸目驚心,不協(xié)調(diào)的肢體動作也怪異極了。他似乎根本沒辦法在椅子上坐穩(wěn),只好孤零零地倚靠在墻角,彩色積木散在柔軟的地毯上,七零八落不成形狀。

  “……”

  一時間,連班里最活潑外向的同學都說不出話。

  放眼望去,整個屋子里居然沒有一個“完全健康”的孩童。他們看起來呆愣木訥,幾乎沒有人愿意抬眼看看進門的陌生人,也并不交談嬉戲。大廳靜得可怕,直到梁院長的聲音打破凝滯的空氣,才讓大學生們?nèi)鐗舫跣选?p>  “你們先坐。吃點水果?”

  看到一旁桌上洗得干干凈凈、顯然早已準備的蘋果鴨梨,坐立不安的志愿者們哪敢點頭,紛紛擺起了手要求院長先給自己派點活。有眼神好的同學已經(jīng)抄起桌上抹布,恨不得當場把每個平面都擦一遍。

  年輕人猴急的模樣頓時將院長逗笑了。她剛要開口,突然被一個電話打斷了交談。

  大學生們聽不到電話內(nèi)容,只見院長匆匆應了幾句便表示有離開一會,安頓志愿者先坐下休息。而年輕人目送那道急急忙忙的背影遠去,哪里能安心坐得下,面面相覷片刻后決定先行動起來。

  搶到抹布的女生迫不及待去擦起了玻璃上的污漬,也有人直奔轉(zhuǎn)角處的掃帚。常子文左右看看,拿出準備好的零食點心,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孩子們。

  “你好?”

  他嘗試和輪椅上的小孩搭話。但幼童的態(tài)度很漠然,只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頭去沉默地擺弄玩具。視線交接的那一刻,年輕人不禁僵住了——那目光中絲毫沒有活潑的氣力,宛如一潭死水般寂靜又麻木。

  初出茅廬的志愿者愣了一會,沒有繼續(xù)和孩子們講話,默不作聲地退出了這個房間。

  常子文來不及思考那個半身癱瘓的孩子麻木的眼神意味著什么,更不敢想象這座福利院的年幼“病患”都過著怎樣的生活。他下意識想要出門透透氣,剛行至屋檐下的走廊便見到前方一陣騷動。

  有個臟兮兮的身影正在灌木叢中鉆來鉆去,蹭得滿身都是落葉和污泥。那個男孩看起來已經(jīng)有十多歲大,神情卻如同嬰兒般呆滯,眼距也寬得離奇,顯然有智力方面的缺陷。一旁的護工急得團團轉(zhuǎn),努力想要把他拉起來,男孩卻一屁股坐在地上拒不配合,兩人互相拉扯得臉紅脖子粗,場面混亂極了。

  大學生一頭霧水地看了一會,正打算去搭把手,旁邊的門突然被推開,幾個孩子從中猛沖出來,順著廊道跑遠了。最末尾的小家伙似乎被走廊中的陌生人嚇了一跳,頓時左腳絆右腳,啪地在志愿者面前摔了個大馬趴。

  這通轟轟烈烈的動靜把常子文嚇了一跳,趕快伸手去扶。而摔了一跤的小女孩仿佛把自己摔傻了,也不做聲,只呆愣愣地盯著大學生看。

  “呃,你別怕,我不是壞人?!贝丝痰哪贻p人早已把背熟的自我介紹忘了個干凈,生怕自己將幼童嚇壞,連忙磕磕巴巴地解釋,“那個……我是通大的常子文,是來做志愿者的。哦對了,志愿者的意思就是……”

  新任志愿者把話講得顛三倒四,語言表達力直追灌木叢里那位患有唐氏綜合征的少年。女孩愣頭愣腦地盯著陌生人看了一會,揮舞雙手比劃了起來。

  大學生一愣,這才意識到她居然是個聾啞人。

  女孩的手語打得飛快,直把常子文比劃得眼花繚亂。他之前所做的準備中可不包括學習手語這一項,正扭頭要向院子里的護工求助,突然聽到有說話聲傳來。

  “她是說——您踩到她的小熊啦。”

  常子文低頭一看,好似被火燙了一般挪開自己的腳——有些破舊的小熊玩偶正靜靜躺在地上,柔軟的耳朵上被印了個灰撲撲的鞋印。大學生一迭聲地連道對不起,將小熊撿起來拍凈,這才有空看向說話者。

  那是個和摔跤的小家伙身高相近、大約四五歲的女孩。就和福利院中所有無父無母的孩童一樣,她身穿款式簡單又耐臟的深色半袖,頭發(fā)也被剪成了容易梳理的長度。猙獰的燒傷疤痕從她的左臉一路蔓延到脖頸,又沒入衣領下,看起來分外駭人。

  之前在大廳中所見令常子文已經(jīng)意識到,在如今這個生活富足、國泰民安的年代,只有身體存在嚴重缺陷的孩子才會被父母遺棄。他沒有對女孩露出不禮貌的吃驚表情,蹲下身道過謝后,將小熊玩偶遞還給原主,又認真地重新進行了自我介紹。

  兩個小孩被講得搖頭晃腦,也不知將大學生那套啰嗦的說辭聽進去了多少。好在她們都很給來訪者面子,沒有大廳里的同伴那樣無視生人,會說話的小家伙甚至沖他微笑,說了聲你好。

  難得見到能夠正常交流的孩子,常子文不禁和她們多聊了兩句。聽聞他是來幫忙干活的“志愿者”后,小啞女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開始拉拽大學生的袖口示意他跟自己走。

  “我們正好要去康復室?guī)兔??!蹦樕嫌袀痰呐⑤p車熟路地充當朋友的翻譯,“要一起來嗎?”

  正苦于找不到事做的年輕人眼睛一亮,立刻答應了下來。

  他跟隨著兩個女孩的腳步左拐右拐,一路行至建筑物深處。剛推開門,嚎啕的哭聲迎面沖來,將耳膜震得嗡嗡作響。

  常子文腳步停滯,愕然看著眼前的景象。

  身處康復室內(nèi)的都是體態(tài)歪歪扭扭、站都站不穩(wěn)的幼童,正在醫(yī)生的幫助下進行復健訓練。扶著雙杠勉強挪步的孩子還只是雙眼含淚,另一邊躺在床上的小患者已經(jīng)哭到聲音嘶啞。志愿者眼看著醫(yī)生一遍遍用力按壓他痙攣的小腿,劇痛令年幼的孩童嚎哭不止,加上慘白的燈光與泡沫拼圖地板褪色的圖案,將這一幕渲染得仿佛電影中的人間煉獄般慘烈。

  下一秒,咣當?shù)穆曧懘驍嗔舜髮W生的胡思亂想——不知是誰撞倒了桌上的水杯,冒著熱氣的黏膩糖水頓時潑灑一地,打濕了拼圖地板和堆在墻角的器械。

  兩個小女孩對此情景似乎早已見怪不怪,飛快跑去拿清掃工具。常子文這才如夢初醒,趕緊進屋想給忙亂的護工們搭把手。

  “謝謝你啊?!?p>  找不到抹布、干脆掏出包中紙巾準備擦地的志愿者一回頭,便見到剛才匆匆離去的梁院長也坐在康復室一角,身邊躺著一個面色蒼白、瘦瘦小小的孩子。

  常子文一邊收拾滿屋狼藉,一邊和忙于照顧病人的院長搭話,終于了解了這座福利院的真實現(xiàn)狀。

  作為這一帶村鎮(zhèn)中唯一的正規(guī)福利院,這里接收了大量被父母遺棄的兒童,他們或患病、或殘疾,遠比健康的同齡人難照顧。與之相對,福利院中的人手則嚴重不足,不超十人的護工每日都忙得團團轉(zhuǎn),連本應司管理職的院長也不得不親自做苦力活。為了減輕大人們的負擔,福利院中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肢體健全的孩子都早早懂得了幫忙,無需吩咐便會自覺承擔起打掃衛(wèi)生、收拾雜物等簡單工作。

  大學生從小生活條件優(yōu)渥,哪里見過這樣的人間疾苦,聽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當即拍著胸脯向院長保證,這個學期他會經(jīng)常帶著同學們來做義工,有什么難搞的活計都盡管丟過來吧。

  或許看出年輕人的熱情并非虛假,梁院長也終于肯放下客套,簡單說明了福利院每日的工作流程。

  “下午我們要打掃食堂——不認識路的話叫璐璐和曉夜給你們帶路就行?!?p>  常子文點頭應聲,看了看旁邊正忙著擦洗泡沫拼圖的兩個小女孩。

  一個是不能說話的聾啞人,另一個因燒傷而容貌毀損,若是在普通的幼兒園,她們多半會成為同齡人們排擠和冷眼的對象。但福利院沒有那么多紛爭與歧視——你坐著輪椅,她只有三根手指,而我聽不到聲音;每個人都平等地殘缺著,令異常成為了小小福利院中的“正常”。

  似乎是察覺到視線,臉上有疤的女孩困惑轉(zhuǎn)頭,與志愿者面面相覷。

  常子文只愣了一下,便果斷展現(xiàn)了一個呲出門牙的燦爛笑容。小孩從沒見過這種款式的愣頭青大學生,一時被呲得摸不著頭腦,只好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個禮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

  正在此時,有護工砰地推開了門。

  “有人看到鵬鵬了嗎?”

  常子文已經(jīng)從閑談中得知“鵬鵬”是那個唐氏綜合征小患者的名字。梁院長聞言果然眉頭緊鎖,馬上站起身。

  “我和你一起找?!?p>  兩人急匆匆離開康復室,尋找那個智力有缺陷的不幸少年。她們直奔小孩青睞的寬闊院落而去,未能料到要找的人其實在截然相反的方向。

  西南角,食堂后院與河流相鄰,高大的木制圍籬立在岸邊阻斷了坡道,防止年幼的孩童不慎跌落水中。

  少年趴在圍籬下,努力伸長手臂,試圖去夠外面土地上掉落的雜物——那東西亮晶晶的閃著光,似乎是個再常見不過的一次性打火機。

  ====================

  郊外林區(qū),身著米色風衣的青年倚靠在樹旁,望著自己已經(jīng)徹底沒電的手機,垂頭嘆了口氣。

  在提了個背包便風風火火地踏上旅程時,他只是想去附近著名的茶園采購些茶葉作為節(jié)日禮物送人。常言道,上帝在為你關(guān)上一扇門的同時,一定會用門夾你的腦袋——等等,好像不是這么說的?

  算了,這無關(guān)緊要。

  總而言之,在青年二十多年的人生認知中,他們這群能夠借用風雨雷電之力,擁有“特殊力量”的人似乎從來沒有和“好運”二字扯上關(guān)聯(lián)。二十一世紀文明社會并不認可武俠小說般的打架斗毆殺人越貨,但無論擁有力量的人想打卡上班還是想違法亂紀,所謂“年長一代的淵源仇恨”都會將他們拖進怪圈里難以掙脫。

  面對著一片黑壓壓的槍口,青年并不想背著幾大包茶葉打架,只好一邊念叨著“有錢去黑市買槍不如還房貸”一邊抱頭鼠竄。

  ——直到鼠發(fā)現(xiàn)自己竄進了渺無人煙的荒山野地。

  望眼望去,四周除了林木便是找不到邊的農(nóng)田,根本不知路在何方。青年正琢磨著要不要鼠竄到高處的樹梢去尋找通路,來自腰間的震動令他露出了有些詫異的神情。

  在長風衣的掩蓋下,他的腰間懸掛著兩把武器。黑鞘寬刃劍靜靜垂著,而旁邊的白鞘長刀正在輕微震顫,發(fā)出陣陣金屬鳴聲。

  “嵐羽,你即使在這種深山老林里也‘信號十足’,哈?”青年彈了彈刀身。

  他所攜帶的武器——重劍烈羽與長刀嵐羽,據(jù)說是清末的能人異士為他們這類人特意打造的兵器,能夠承載風雨雷電之力,是有價無市的珍寶。

  ——此言出自他喜歡故弄玄虛的長輩,真假未知,多半是假的。

  青年接過這兩把兵器時并不情愿。除非把它們直接扔去賣廢鐵,否則再“有價無市”的珍寶都對他在信用卡和房貸之間團團轉(zhuǎn)的倒霉生活毫無幫助。況且?guī)е@種鬼東西連地鐵安檢都過不了——“承載雷霆”說得好聽,不就是通個電而已,難道三塊一把的美工刀就不導電嗎?

  不過,被長輩吹得天花亂墜,甚至要脫離唯物主義價值觀的兩柄武器多少有些不同尋常之處。比如白色的長刀「嵐羽」能夠感應到擁有同類能力的人,它會用微弱的震動來顯示目標所在的方向。

  ——被青年戲稱為“信號探測器”。

  “正好,有人的地方就有城鎮(zhèn)村落,再不濟也能問個路。”青年像對待小動物一樣拍了拍嗡鳴的長刀,興致勃勃地自言自語起來。

  “交給你了,帶路!”

  循著震動強烈的方向前行,青年足足走了好幾小時,才漸漸看到了小鎮(zhèn)的影子。當稀稀落落的路人開始出現(xiàn)在視野中時,他終于松了口氣。

  “一生迷失于荒山野嶺”的危機終于過去,青年也不再急著趕路——只要隨便找家餐館將電力用盡的手機救活,他隨時都可以查詢到返程的方法。于是,抱著幾分閑來無事的好奇心,他繼續(xù)順著嵐羽所指示的方向走去。

  擁有特別力量的人并不一定會察覺到自己的不同之處,青年也不打算打擾別人的平靜生活,最多給救了自己的“信號源”塞兩袋茶葉作為謝禮。

  片刻后,青年突然停下了腳步。

  小徑的另一端升起了灰黑的煙霧。雖然距離太遠,看不清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裹挾在空氣中的細微焦味和熱量卻瞞不過能與風雨雷電溝通之人。

  他眼中的快活神色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肅然。

  ——那是火災的氣息。

  ====================

  介云福利院,西南院落。

  “發(fā)生什么了!”

  滾滾濃煙嗆得人喘不過氣。梁院長循著煙塵率先沖入后院,一推門便被熏得連連咳嗽。

  察覺到狀況有異,康復室的志愿者和護工們緊隨其后。臉上有傷疤的女孩探頭一看,被門框外映出的情景驚得動彈不得。

  圍合院落的木柵欄已經(jīng)熊熊燃燒了起來。熾烈的火光灼痛眼睛,在風中愈演愈烈,火舌甚至已經(jīng)舔舐到了孤兒院的磚樓。被烈焰包裹的老舊圍籬發(fā)出吱吱咯咯的響聲,仿佛隨時可能崩塌一樣搖搖欲墜。

  “去拿滅火器!”

  院長的驚呼險些破音。有護工這才反應過來,跌跌撞撞沖去存放滅火器的大廳,而梁院長則手忙腳亂翻起了手機想要報火警。

  原本在院中停留的小孩們嚇得嚎啕大哭,被護工生拉硬拽地拖回屋中,場面一片混亂。而此時,剛走進后院想要幫忙的女孩突然一愣。

  要起風了。

  雖然搞不清這個念頭是從何而來,但是她似乎清晰地「看」到,強烈的氣流正在從正面接近——在這座臨河的小鎮(zhèn),這樣的陣風是很常有的。

  她抬起眼,望著被火光映紅的世界。

  不少護工都跑去拿滅火器,僅剩的幾人一邊安撫受驚的孩子,一邊還得阻止好奇心太重的家伙到處亂跑。有個拄著拐杖的小男孩還在圍籬的陰影下慢吞吞挪動,而從根部開始燃燒的柵欄正徐徐搖擺,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梁曉夜在張牙舞爪的火舌前站定。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有手有腳,能走路也能蹦跳,是這里最強壯的人,理應承擔起照顧大家的責任。

  風的軌跡、火的爆鳴聲與同伴緩慢挪動的腳步在腦海里盤旋,共同掀起驚濤駭浪,又堅定地指向了同一個結(jié)論。

  ——我來得及救他。

  下一秒,突兀起來的大風吹得梁院長倒退兩步,正在講電話的手機都險些脫手。隨之而來的迸裂聲令護工們驚呼起來。燃燒的木籬轟然倒塌,眼看就要將腿腳不便的男孩砸倒。

  千鈞一發(fā)之時,另一道小小的身影猛推了他一把。

  尖叫聲與重物倒塌的轟響幾乎撕裂耳膜,在介云橋邊的院落回響。巨大的沖擊力與熱浪如同海嘯,瞬間吞沒所有意志,令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傍晚,臨江新區(qū)衛(wèi)生院。

  “真的太感謝了,要不是有您幫忙……”梁院長的聲音帶著些許哽咽。

  當熊熊燃燒的圍籬轟然倒下,將年幼的孩童壓倒在其中時,院長幾乎感覺天要塌了。幸好大火沒有燒毀多少財物,令這場災難不至于將福利院壓垮。

  柵欄倒塌后,舉著滅火器沖進來的正是面前這位青年——他似乎對滅火器的使用很有心得,三兩下就將大火熄滅,掀開圍籬解救了受傷的小孩。

  當時青年叫的出租車也剛好到達門口,一行人乘上車火速奔往小鎮(zhèn)衛(wèi)生院,總算讓傷患得到了及時的救治。

  “舉手之勞而已?!鼻嗄険u搖頭。

  他將目光投向病床上安靜沉睡的女孩——在整場事故中,只有她為了救助同伴而被砸傷,從右肩到小臂都纏上了厚厚的繃帶。

  感受到腰間長刀微弱卻堅定的震動,青年再度開口。

  “梁院長,請問收養(yǎng)福利院的小孩要辦理什么手續(xù)?”

  院長一愣,神情從困惑漸漸轉(zhuǎn)到愕然。而青年依舊是那副沉穩(wěn)的模樣,用微笑表示自己并非在胡言。

  這個孩子的才能已經(jīng)生根發(fā)芽,再無遮掩可能,若置之不理、任由她胡亂摸索只會釀成事故,說不定還會遭到異樣的眼光看待。

  那么,如果他有能力夠改變些什么的話——

  意識在黑暗中昏昏沉沉地起伏,不知過了多久才逐漸浮出水面。

  ……

  好痛。

  從右肩潮水般涌來的劇痛令女孩不自覺地咬緊牙關(guān)。紛雜的思緒還在大腦里打轉(zhuǎn),著火的柵欄、襲擊河畔的陣風和拄著拐杖的朋友的面孔亂糟糟地攪成一團,直令人頭暈目眩。

  而梁院長的哭聲很快便驅(qū)散云霧,將女孩的意識拽回了現(xiàn)實之中。

  她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看不認識的天花板,瞧瞧不認識的陌生人,又瞅瞅哭得肝腸寸斷的院長,猶豫著開口。

  “……我還剩幾根手指?”

  此言一出,院長欣喜的眼淚頓時一滯,全都變成了氣鼓鼓的鹽水。

  “胡說什么呢。”梁靜沒好氣地說,“你好得很,老老實實躺幾天就沒事了!”

  “哦……”

  見小孩精神狀態(tài)尚可,甚至還有心思胡說八道,梁院長側(cè)過身,防止自己擋住身后青年那張沉穩(wěn)可靠的面孔。

  “快謝謝這位蕭先生,是他幫忙把你送到醫(yī)院的。對了,他說可能會收養(yǎng)你——”

  對上小家伙迷茫的目光,沉穩(wěn)可靠的蕭先生頓時一僵。

  ——他正考慮著怎么對小孩開口,沒想到腹稿才剛打好三個字,內(nèi)容就被熱情的梁院長抖了個干凈!

  年幼的孩童絲毫察覺不到大人們的激動與尷尬,老老實實按照院長所說向青年道了謝。

  她知道“收養(yǎng)”的意思是什么——福利院里偶爾會有同伴跟著陌生的大人離開,據(jù)說是去了新的家庭生活。年幼的孤兒們憧憬著“家庭”“父母”等等字眼,但他們也知道,那是身體健康、容貌漂亮的小朋友才能擁有的東西。

  女孩思考了一會,隨后對大人們搖搖頭。

  “對不起,我不能走?!?p>  青年聞言頓時一愣,梁院長更是瞪圓了眼睛,露出一副想當場捂住小家伙嘴巴的著急表情。但女孩沒有退縮,認真地揚起臉,一字一句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焙⑼赡鄣纳ひ粼谙﹃栁飨碌牟》恐谢仨?,“馬上食堂要大掃除,我和張阿姨說好了一起擦玻璃。阿博他們每天都要去康復室練走路,我得去幫忙。還有,明年璐璐要上小學了,我已經(jīng)答應過要和她一起去學??纯础?p>  年幼的女孩一條條細數(shù)自己的“工作日程”。青年沉默半晌,突然拖著椅子湊近了病床。

  “明白了,那我也留下吧?!?p>  “蕭先生?。俊?p>  青年的離奇發(fā)言驚得院長險些打翻水杯。而蕭先生鎮(zhèn)定如常,將溫和的目光投向受傷的小家伙。

  “我來和你一起打掃食堂,幫小朋友們練走路,陪璐璐去小學參觀。除了這些還有什么事要做也都可以交給我?!?p>  女孩眨巴著眼睛,神色看起來懵懂又困惑。她想了想,掏出自己上午剛剛學會的新詞。

  “您是志愿者嗎?”

  “不是喔。”

  “那為什么……”

  “——因為我很需要你。”

  梁曉夜愣住了。迎著落日的余暉,她看到面前人正在對她微笑——那是像太陽一樣的笑顏,美麗又炫目得難以直視,映亮了臨江小鎮(zhèn)灰暗的土地。

  “所以,在做完這一切后——”

  “你愿意跟我走嗎,曉夜?”

  ====================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入房間中,將沉睡的人喚醒。

  紫發(fā)少女揉了揉眼睛,迷茫注視著宿舍雪白的天花板。

  總感覺……剛才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余光瞟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小夜連忙坐起身。已經(jīng)約好八點和大家一起吃早飯,可不能遲到。

  利落地洗漱穿衣、套上外套,小夜背起早已整理好的行囊,推開房門。

  雖然有些記不清了……不過,那大概是個很溫暖的夢吧。

  旅人揚起嘴角,踏入晨曦的萬丈光芒之中。

訓練家雪也

PS:   并不是提前開更,卷二開始更新的時間依然是十一月初。只是一時興起先放個序章,大家隨便看看就好2333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