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5 在灼灼紅炎之畔聞歌起舞
熊熊烈火點亮了晦暗的房間。
在噴火龍高亢的吼聲中，脆弱的冰霧幾乎瞬間便被吞噬殆盡，露出了躲藏在其后的陰影的真面目——黑貓們的身形矮小卻矯健，仿佛跳躍的閃電般后跳幾步，用血紅的眼睛警惕打量著不速之客。
小夜與小天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讀出了同樣的神色。
在乘坐巴士前往哈撒樂園的路上，談?wù)撉靶┤兆痈髯缘募ち冶荣愔?，他們曾?jīng)看到過一條新聞。
近期在哈撒島一帶徘徊著一伙盜賊。他們神出鬼沒，擅于隱藏，被盯上的寶可夢中心乃至培育屋的寶可夢蛋時常被搶掠一空——黑夜令監(jiān)控錄像中的人影模糊不清，無法看清盜賊們的面容，但跟隨他們的寶可夢搭檔，狃拉的模樣卻被拍得清清楚楚。
橘子群島是整個寶可夢聯(lián)盟中偷獵現(xiàn)象最嚴重的地區(qū)之一，每年都有大量幼年寶可夢和尚未孵化的蛋被盜，經(jīng)由黑市非法售賣到全國各地?；蛟S是由于近些年外部動蕩不斷，聯(lián)盟在整治偷獵上投入的力量稍顯松懈，不少慣犯聞風(fēng)而起，將橘子群島的治安攪和得一塌糊涂。
這類報道只是橘子群島再常見不過的犯罪事件，小夜一行人原本并沒有過多留意。直到樂園各地都出現(xiàn)了狃拉的爪痕，甚至連陰森的洋館內(nèi)部都有可疑痕跡，他們才終于將猜測落定。
——迷霧洋館的背后，那片禁止游人進入的花田正是哈撒樂園的寶可夢培育場，大量珍貴的超能系與幽靈系寶可夢蛋都被保管在那里。而對于攜帶著寶可夢蛋行動不便的狃拉而言，隔壁的昏暗洋館無疑正是整理贓物的好去處。
年輕的訓(xùn)練家們立于廊道一端，將對面的景象盡收眼底。
兩只狃拉攔在道路中央，鋒利的爪子早已張開；還有三只在陰影中蠢蠢欲動，隨時準備發(fā)動偷襲。置物架旁邊堆放著十幾個孵化器，寶可夢蛋安靜又脆弱地躺在其中沒有動靜。房間盡頭隱約能看到兩道模糊的人影，想必正是狃拉們的主人，新聞中描述的“偷蛋賊”。
與盤踞在白銀山一帶，惡名昭彰的偷獵團伙不同，橘子群島的犯罪者大多更擅長小偷小摸，從不和警察們正面叫板。噴火龍兇神惡煞的吼聲顯然把他們嚇了一跳，其中一人還差點把腳邊的孵化器踢翻。
小偷急急吐出一串嘰里咕嚕的方言，狃拉們聞令立刻猛撲上來，隱藏在風(fēng)雪中的爪子閃起致命寒光。而始作俑者悄無聲息地后退，想要順著昏暗的廊道逃離戰(zhàn)場。
噴火龍的尾焰猛烈燃起，灼熱的風(fēng)驅(qū)散冰雪，拳頭裹挾著火光毫不留情地將來襲者擊退。而試圖撤退的盜賊們步伐一滯，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腳仿佛牢牢黏在了地板上，怎么用力都無法動彈。
波克基古懸停在空中，火力全開的神通力將目標狠狠掀翻。妖精之風(fēng)緊隨而來，席卷著冰屑淹沒整個狹窄走廊，將慌張的盜賊們四處打量的目光也徹底阻斷。
不過幾分鐘后，戰(zhàn)斗結(jié)束了。
對于精通此道的訓(xùn)練家們而言，這并不算什么苦斗——狃拉們在偷盜和潛行方面是一把好手，但正面交戰(zhàn)能力實在不足。比起敵人，最大的困擾反而是戰(zhàn)場太過狹小，他們還要顧忌著不要過多破壞洋館的布景，以至于人和寶可夢不止一次地撞個滿懷，連背包都不知何時墜下，里面的雜物散落一地，恐怕要收拾好一會了。
簡短地將洋館中發(fā)生的一切匯報給管理人后，松永關(guān)閉耳麥，再度看向走廊。
年輕的訓(xùn)練家們正一邊談笑，一邊收拾散亂的物品。兩人的神情看起來平靜而放松，仿佛已經(jīng)對這樣的沖突習(xí)以為常，交戰(zhàn)時狃拉兇狠的眼神和盜賊的咒罵絲毫沒能令他們動搖。用來固定花枝壁掛的繩索被臨時取下來，將兩個小偷五花大綁；至于可憐的狃拉，噴火龍的戰(zhàn)意實在燙過了頭，慘遭熱風(fēng)洗禮的黑貓們恐怕至少得躺到晚上。
卡蒂狗依舊守護在主人身側(cè)，高昂著頭保持警惕。它的目光不斷掃視盜賊和昏迷的狃拉們，身體也緊繃如弓弦，似乎在確保自己發(fā)覺任何人有異動時都能第一時間上前應(yīng)戰(zhàn)。
退役刑警看著它一絲不茍的模樣，忽然笑了起來。
他的手輕輕撫摸搭檔的頭，搞得小犬一愣，茫然地揚起腦袋看向打擾自己工作的主人。
松永笑而不語，將心中閃過的念頭暫時按下不表。
沒過多久，安保人員匆匆而來，帶走了敗陣的小偷們。被盜的寶可夢蛋被妥善交還給培育園，考慮到洋館內(nèi)可能還藏有不少贓物，工作人員暫時封鎖了入口，以便后續(xù)搜索調(diào)查。當(dāng)館內(nèi)游人的疏散工作開始時，金毛兄妹也正好結(jié)束了他們兩人的冒險，興沖沖地揮舞著手里的物件猛跑過來。
“小夜小天，快看！我們拿到了……”
兄妹倆腳步逐漸放緩，呆滯地站定在不遠處，看著面前保安警察遍地走的長廊，和布滿焦痕的墻壁與地磚。
也不知那兩顆金腦袋里究竟轉(zhuǎn)過了什么鬼念頭，下一刻，他們的表情從茫然轉(zhuǎn)到驚恐，最終變?yōu)槌林氐膱远ā?p> “沒事的?！毙×崦媛稕Q然之色，“我們的零花錢還有很多，實在不行還可以找爺爺借——就算你們把整個洋館的墻都燒成了灰，我們也一定付得起賠償金，不會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抓進監(jiān)獄的！”
小夜：“？”
小天：“？”
噴火龍：“啊嗚？”
好不容易把剛才發(fā)生的事解釋清楚，又和兩人保住了零花錢以至于喜極而泣一股腦抹上來的鼻涕眼淚斗爭了半天，坐上洋館送客的馬車時，小夜和小天雙雙杵在角落仿佛木雕泥塑，已經(jīng)提不起高興的精力了。
在迷霧洋館因突發(fā)事故而關(guān)閉前，小杰和小玲已經(jīng)闖過重重關(guān)卡，抵達頂層與守衛(wèi)寶物庫的吸血鬼交手，并最終獲得了勝利。作為獎勵，他們拿到了最后一枚星芒石——至此，完成“國王的禮物”所需條件已經(jīng)全部達成，只要跟隨受傷的士兵前往樂園深處解開封印便大功告成。
金毛們早已迫不及待，剛離開洋館便撒腿飛奔起來，和同樣激動的士兵——盡職盡責(zé)猛背了上千字臺詞的松永一同沖向封印所在地，哈撒樂園盡頭的森林。
他們早就聽說過，在“國王的禮物”任務(wù)尾聲，深綠色的森林中會上演一幕驚艷的奇景——星芒石化為瑰麗夜幕暈染空氣，藤蔓在閃爍的光輝中如同海浪般層層褪去，封印在其中的巨大水晶四分五裂，讓沉睡的國王重臨于世。
負責(zé)飾演國王的是一只優(yōu)雅美麗的沙奈朵。為了答謝恩人，溫柔的沙奈朵會為游人們獻上一支古老的舞蹈，目睹過那場景的人們都贊不絕口——可惜這一環(huán)節(jié)不允許拍照攝影，僅靠文字實在很難想象沙奈朵的舞姿之美，反而令年輕的訓(xùn)練家們更加心癢癢。
終于能見到好奇已久的場景，小杰和小玲都期盼地睜大了眼睛。
——然后笑容一點點僵硬在臉上。
“等、等一下……”
小孩們眼睜睜看著藤蔓像觸手般亂舞，遮天蔽日地擋住了陽光。在嗆人的黑煙中，一座棺材徐徐升起。
“啊，終于——”
受傷的士兵激動地落下了淚水。他虔誠地彎下腰，口中念念有詞。
“我們尊敬的國王，死之海洋唯一的君主，何其榮幸能目睹您歸來?！敝心耆说难壑袧M是崇拜與狂熱，“我這就通知所有戰(zhàn)士們，反攻人類世界的時機已至。只要您將金棺開啟，想必這片大地會再度陷入血與火的美妙樂章中吧——”
死神棺張開了通紅的雙目。四只陰影凝成的手從棺材的縫隙中探出，劇烈扭動著膨脹，隨意揮動都能帶起一陣旋風(fēng)，將茂密枝葉撕扯成碎塊。
在士兵癲狂的大笑聲中，四個年輕人瑟瑟發(fā)抖地互相對視。
“我們，是不是……”
“接錯任務(wù)了？”
日光西落。
直到火燒云熄滅，夜色降臨，金毛兄妹依然在為那驚魂一幕而心有余悸。
“明明是想去看沙奈朵跳舞的，為什么會變成那樣呢……”
“松永先生也是，笑得太夸張啦，嗓子不會痛嗎？”
士兵坐在輪椅上，似乎根本不覺得扮演瘋狂的惡徒令人尷尬，甚至一派嚴肅地講解起了如何使用正確的發(fā)聲方式令自己的笑聲更渾厚。小杰和小玲聽得一頭霧水，連連求饒表示我們沒有這種需求師父別念了。
雖然被嚇得不輕，但好在任務(wù)獎勵還是照常領(lǐng)取到了——在國王從棺材里掏出來的那張長長的謝禮清單中，兄妹倆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可以帶離哈撒樂園的超能力小道具。據(jù)說寶石內(nèi)蘊藏的超能力可以維持近一個月，即便只要念動咒語便可以借助它們飛天遁地，呼風(fēng)喚雨。小杰和小玲對此眼饞已久，一路上就“如何用玩具嚇唬爺爺?shù)暮亍弊h題展開激烈討論，聽得卡蒂狗忍不住悄悄挪動腳步遠離，生怕自己變成他們試手的小白狗。
望著笑鬧成一團的同伴，小夜聳聳肩。
“篝火晚會開始的時間是晚上八點，我們只剩十五分鐘了喔?！?p> “呃啊——這就來！”
夜幕籠罩的天穹之下，篝火燃起。
環(huán)繞的彩燈將廣場映得斑斕奪目，妙喵們叼著最喜歡的三色丸子飄來飄去，不忘隨手制造出一串串彩色氣泡填滿夜空，令哈撒樂園的晚上如同夢境般神秘而美麗。
此時，奇裝異服的游人們早已聚集在篝火周圍。他們緊盯著鐘樓的表針，滿懷期待地同那位大嗓門的晚會主持人一同倒數(shù)，海嘯般的聲浪拍打著古城堅硬的石墻，令歡騰的氛圍將樂園的每個角落點燃。
“三、二……”
“一！”
倒數(shù)歸零，炫目的煙花毫無征兆地在頭頂炸開。主持人舉起話筒高聲呼喊，與花火的爆炸一同震人耳膜。
“歡迎大家來到這座千年古城，共度炎炎夏日的篝火晚會！”
“那么就讓我們請出今年的特邀嘉賓，為這座城市，為這個夏天獻上一曲——”
在人群的歡呼聲中，一道身影從煙花的中心悄然浮現(xiàn)。
它看起來并沒有比妙喵高大多少，周身卻環(huán)繞著令人無法忽視的璀璨光芒。寶可夢圍繞著篝火飛舞起來，柔順的淺綠長發(fā)在風(fēng)中鼓動，音符與光的波浪一同涌出，令最吵鬧的南國小孩都不由自主停止了喊叫。
那是與人類歌手截然不同的，美妙又夢幻的歌聲。游人們的感情被音律輕易牽動，隨著它的輕吟淺唱一同屏息不語，又在它引吭高歌時激動難耐。
當(dāng)歌聲到達頂峰時，那道光芒中的身影也發(fā)生了變化。
黑色的衣裙如同花瓣般展開，柔軟的綠色眼眸合上，再度睜開時已經(jīng)變成烈火般的紅。寶可夢映著篝火的輝光跳起了激烈舞步，它的腳下分明空無一物，卻依舊有鏗鏘的腳步聲如同鼓點般鳴響，擊打在所有人的心底。
“美洛耶塔……？”
小玲忍不住輕聲喃喃。她轉(zhuǎn)過頭，見伙伴們果然也是一副吃驚的樣子。
“聽說它被稱作幻之寶可夢，至今棲息地都不明?！?p> “哈撒樂園到底是怎么找到這樣的家伙的？”
四人面面相覷，最后各自搖頭，決定暫時將疑惑按下，先專心欣賞面前的奇景——幻之寶可夢美洛耶塔的歌聲與舞蹈，錯過今天說不定一生都無法再次目睹了。
一曲獨唱之后，妙喵們也紛紛上場，用自己的超能力將夜幕染得五光十色，連墻角縫隙里都被塞了形狀各異的彩氣泡。而美洛耶塔的歌聲一轉(zhuǎn)，哼唱起了一首橘子群島人人都會的兒時童謠。它調(diào)皮地高高飛起，又蜻蜓點水般地輕觸游客的帽子，引得年輕人們紛紛舉起雙手想要獲得歌者的垂青，歡呼聲幾乎要把哈撒樂園的透明穹頂掀翻。
在喧鬧聲中，小夜看到她金發(fā)的友人們回過頭，笑容和篝火的焰光一樣耀眼。
“我發(fā)誓，這是我們這輩子度過的最開心的生日！”
歌舞暫歇，堆成山的菜肴被源源不斷堆上餐桌，配上南國最受歡迎的果酒，令人們紛紛食欲大開。一時間，穿得千奇百怪的游客、來自世界各地的寶可夢和混入其中的妙喵都在環(huán)繞篝火的長桌旁擠作一團，享受這頓特殊的晚餐。
匆匆將胃袋塞了個半飽后，小杰和小玲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對了！”
他們在背包中一通翻找，掏出昨天在星象閣得到的信封——其中放置著臨別前占卜師贈予的畫作，據(jù)說描繪了游人記憶最深刻的經(jīng)歷。
“差點忘了這回事?，F(xiàn)在我們能看這封信啦！”
忙著按住噴火龍和鬼斯通，防止它們爬到別人桌子上的小夜在百忙之中抬起頭，頓了兩秒才終于讓思緒回神。
“那，一起打開？”
在興致勃勃的小玲的要求下，四人將信封一字排開，在同一秒揭開火漆，取出了其中的信紙。
望著簡單卻色調(diào)溫暖的畫作，小夜不禁會心一笑——小火龍正沖著畫外人路出大大的笑臉，太陽般的活力幾乎溢出紙面。
畫中背景的房間看著有些眼生，或許是小夜家太過空蕩，令占卜師以為是自己沒能看清，便順手做了些再創(chuàng)作。游客對此毫不在意，又好奇地探頭看向同伴們。
小杰手中的畫作同樣很訓(xùn)練家——沙漠蜻蜓沐浴著光芒展翅騰飛，顯然是剛剛進化時的模樣。至于另一人……
“呃，小玲。妹妹啊?！苯鸢l(fā)少年望著信紙上那倆正在互毆的二頭身黃毛小人，神情復(fù)雜得一言難盡，“你那時到底在回憶什么……”
“當(dāng)然是快樂的記憶。”少女理直氣壯地把畫作往桌子上一拍，“難道老哥你那天不快樂嗎？”
小杰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梁骨，只感覺那一刻的酸痛感又回來了，也只好敷衍地連連表示快樂快樂，樂得不行。
圍觀過一圈后，三人齊齊扭頭，將目光投向最后一位友人。而小天卻突兀地合上畫紙，將其放回信封內(nèi)。
“喂喂，冰山小子，你不會要在這種時候搞神秘主義吧——”
小杰不可置信地揚起了語調(diào)。銀發(fā)少年倒是依舊淡定得很，手指輕彈幾下信封。
“信中寫著這幅畫只能我自己看。”
此言一出，對占卜師的超能力深信不疑的金毛兄妹頓時啞火。
“好吧好吧，既然是占卜師女士的意思那就沒辦法了……”
好奇心落空令兩個年輕人萎靡了好一陣，直到新一輪的點心端上來才終于振作，重新開始大吃特吃。
酒足飯飽之際，最后的煙火也終于燃盡。美洛耶塔在光芒中無聲無息地退場，宣告了篝火晚會徹底落幕。
一天的奔波令訓(xùn)練家們早早感到了困倦。他們沒有再在小吃攤逗留，一窩蜂地涌回城堡，準備撲向軟綿綿的床鋪。而正當(dāng)金發(fā)的兄妹倆一邊洗漱，一邊激烈辯論誰的牙膏味道更好吃時，小天叫住了小夜。
“可以出來一會嗎？”
他輕聲道。那雙冰藍的眸子閃爍不定，始終沒有直視對話者，令小夜一時難以判斷他的情緒。
“——我有一件東西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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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小夜：等等，如果說樂園的異常都是狃拉造成的，之前對戰(zhàn)場地的穹頂坍塌又是怎么回事？它們總不可能特意爬上天花板去堅硬的金屬支架上磨爪子，還硬生生磨出個洞，肯定是還有其他敵人潛伏——
小杰：（迷茫）為什么不可能？
小玲：（不解）那可是南國貓，去哪兒磨都很合理嘛。
小夜：……是，是這樣嗎？（思維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