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憶冊:夢醒
車內(nèi)沉寂了下來,久久無人說話。窗外下起了大雨,男人不得不打開雨刷。雨刮與車玻璃摩擦的聲音,加之汽車發(fā)動機的轟鳴,混合著滂沱大雨,奏起了簡單的交響。
“照顧你的那個老人,你知道他的名字嗎?”男人還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Odell(奧德爾),”小崔一鳴倒是記得很清楚,“以前周圍帳篷的人總會開玩笑說他領(lǐng)了個黃皮兒子?!?p> “他非常生氣,說我是他的朋友,不是他的兒子,”崔一鳴繼續(xù)說道,“私下他也經(jīng)常和我講,讓我不要把他當(dāng)成父親,讓我叫他奧德爾,那是他的名字?!?p> 說到奧德爾,崔一鳴腦海里便顯現(xiàn)出一個瘦削的老頭,一些往事也逐漸涌上心頭。
“我可不想要一個累贅當(dāng)兒子!”黑人老頭子揚了揚頭,“而且你和我連膚色都不一樣,你要是當(dāng)了我兒子,我豈不是被笑掉大牙!”
“為什么會被笑?”崔一鳴好奇的問道。
“黑人和黑人,黑人和白人,無論怎么搭配,都不可能生出黃色皮膚的崽!”老頭子瞪著眼睛,“最關(guān)鍵的是,我沒有和黃皮膚的女人上過床!”
“所以我的父母,他們都是黃色皮膚的嗎?”
“也不一定,不過至少有一個得是黃皮膚的。”老頭子回答著,然后摸了摸崔一鳴的頭,“嘿,等你以后有錢了,可以去東方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你的父母呢......”
崔一鳴看著老頭子那慈祥的眼神,一時間不太明白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他也不明白找到父母的意義是什么。東方,這個經(jīng)常被老人提起的詞,雖然已經(jīng)在崔一鳴心里生根發(fā)芽,但當(dāng)時現(xiàn)實的殘酷和緊迫讓他沒法思考太多。
雖然奧德爾老頭子時常表現(xiàn)出嫌棄崔一鳴的樣子,但仍然對他十分關(guān)心。兩人一起翻垃圾桶,一起排隊領(lǐng)救濟,一起看夜空,一起睡帳篷。每次拿到好吃的,奧德爾還是會分給他多一點,看到他有時候會浪費糧食,更是會恨鐵不成鋼地打罵。
“臭小子,多吃一點!你還小,還在長身體!不好好吃飯,以后長大了怎么干活賺錢?”奧德爾氣的吹胡子,他又一次看到崔一鳴把酸黃瓜偷偷夾走丟掉。
崔一鳴非常不喜歡吃酸黃瓜。雖然生活中本來就沒啥可吃的,救濟站能領(lǐng)到的食物也較為單一,但他仍然對某些東西保持著排斥,甚如執(zhí)念一般。
看著那小不點不為所動,奧德爾老頭子嘆了口氣,便把他扒拉開,撿起了之前被丟到花壇里的那片酸黃瓜,直接喂進嘴里。
“不吃就算了!以后也不給你吃了!”奧德爾倒是嚼得津津有味,“多好吃的酸黃瓜!以后你想吃也沒份兒!”
......
“我調(diào)查的結(jié)果是,你是在AFC(美國芝加哥高級生育中心)出生的,”男人難得的沒有提問,而是給小不點講起他的一些調(diào)查結(jié)果,“項目的申請人確實是一對亞洲夫婦。”
“不過你在出生后幾個月,就被醫(yī)院遺失了。那對夫婦雖然等了很久,但醫(yī)院始終找不到人,所以他們好像因為工作原因離開了。不過他們簽了備忘錄,只要醫(yī)院再找到你,就能聯(lián)系他們。”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大體就是,其實你是有父母的,只不過因為某些特殊原因,你和你的父母失散了...”
崔一鳴點點頭,他也大概能明白事情的原由,畢竟在當(dāng)初的孩子群里,很多孩子都是類似的情況。
“現(xiàn)在的問題在于,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誰?”黑人盡力得體的表達,“或者說,如果在我們家住的不太習(xí)慣的話,我會盡力幫你聯(lián)系收養(yǎng)的家庭,盡力找到適合你的。”
“當(dāng)然你要是覺得在我們家也不錯,那也可以由我作為收養(yǎng)發(fā)起人?!?p> 崔一鳴捏著自己的手指頭,眼光四處亂晃,似乎在盡力思考。而男人也沒有再問他,只是一邊開車一邊安靜的等他的答復(fù)。
“我可以不做你的兒子嗎?”崔一鳴還是有自己的堅持,他是黃色的皮膚,而且他的銘牌上寫著“Chey”,那似乎是他的姓氏,“不過我聽說在美國可以借錢,我能不能和你借一筆錢,讓我能活到長大,等我長大了,我就努力賺錢,然后還給你!”
“這似乎不太可能,”黑人有些糾結(jié),“按照美國的法律,失去監(jiān)護人的孩子是必須再找到監(jiān)護人的,其中的一種方式便是收養(yǎng)?!?p> 思索了一陣,黑人似乎想通了什么,笑著對旁邊的小不點說:“這樣吧,要不你還是在我們家住下,由我辦理一個名義上的收養(yǎng)手續(xù),當(dāng)然不用你改名字,也不需要你叫我父親,待到你成年了,你可以自由選擇去留,獨自一人生活,或是去找你的父母,這些都是你的自由。當(dāng)然,如果你之前就想找到父母,我也能幫忙?!?p> 這男人果然不缺政客的敏銳度,基本揣測到了小不點的心路歷程和想法,因此提出了一個幾乎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我可以擁有自由嗎?”
“當(dāng)然,這里是美利堅,一個自由和民主的國度!”
最后一句話崔一鳴是萬萬不會相信的,之前他的經(jīng)歷告訴他,這里更像是地獄的圍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但無論是里面還是外面,都沒有區(qū)別。
不過和這個家庭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后,崔一鳴還算有些改觀,畢竟他們住的地方是芝加哥南部中產(chǎn)階級社區(qū),街道干凈,罪犯很少,人們衣著體面,待人溫和有禮。而感受過這些的崔一鳴,更加的向往東方,畢竟那里有“功夫”,大概會比美利堅更安全,更幸福。
思前想后,崔一鳴還是決定答應(yīng)這個條件,畢竟經(jīng)過相處,崔一鳴也能夠感受到男人表達的善意是真切的,不然他也不可能交出自己的“項鏈”給那個男人。
看小崔一鳴算是接納了他,黑人男子再次開起玩笑:“不過,你之前也是被人販子拐走的吧,怎么還敢就這么獨單跑出來啊,不怕又被拐走嗎?”
“因為以前經(jīng)歷過...我還是有一些防范的方法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喜歡吹牛皮,稍微學(xué)到點東西就大夸特夸。
黑人男子很給他面子,并沒有揭穿他,而是溫和地開導(dǎo)起來:“我當(dāng)然相信你的自保能力,不過在這里活下去,只靠一個人還是很難的,你剛剛不也向我借錢了嗎?”
見旁邊的小孩陷入沉默,黑人繼續(xù)說道:“其實你不用太著急,在我們家,你還能學(xué)到更多有趣的、有用的技能,這對你長大以后肯定很有幫助!”
“真的很謝謝你,西裝先生!”崔一鳴開口了,由衷地表達感謝。
“不用謝我,那我也告訴你我的名字吧,我叫肯·威廉姆斯·本內(nèi)特,”黑人也笑了,“你叫我本內(nèi)特先生或者肯叔就好!”
“好的,西裝先生?!?
智秀別踢被子
(聲明:吳姓明星不是簽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