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臨行、黃昏
這是小鎮(zhèn)清晨的七點，在一個居民區(qū)的街頭，一位文職人員對著手中扎比斯共和國進口的擴音裝置大喊道：“注意了——注意了——”
擴音器很厲害，文職人員的聲音驚醒了整個居住區(qū)的居民，咒罵聲從四處響起，但他的下一句話，卻掀起了狂歡的浪潮——“鑒于今天我們最愛的佩蘿絲小姐的十六歲生日，再加上明天她就要啟程前往王都，老爺宣布將今天定為——”
“休息日?。?！”聽到這個消息，所有的居民都炸開了鍋，他們或打開窗子大聲贊美佩蘿絲，或高歌著歡快的小曲，總之，欣喜若狂，至于其他居民區(qū)，亦是如此。
......一個小時后。
“啊——”佩蘿絲伸了伸懶腰，下床后，開始自己梳妝打扮。自從她十二歲之后，簡在這件事情上對她做出了要求，不過好在她還算是個愛好鉆研的人，很快便學會了這些技能。
而莉莉絲，此時正在門外靜靜守候，說來也感傷，這大概是從今外后她服侍小姐的寥寥幾日之一了。十六年，在內(nèi)心，莉莉絲已經(jīng)把她視作了家人。
待到佩蘿絲打扮完成，莉莉絲才走入房內(nèi)，傾身道：“小姐，老爺、夫人和阿茶正在客廳等您，”佩蘿絲有點小奇怪，大早上叫自己干什么，不過既然傳話了，她自然要給面子的啦。于是乎，她牽起莉莉絲的手，帶著她一起走向客廳。
“哎呀，都這么高了......”望著眼前這個已經(jīng)與自己身高已相差無幾的少女，莉莉絲一時不知道該心酸還是驕傲。
到達客廳，一如既往，阿茶站在一邊，間和羅南則坐在沙發(fā)上目視著佩蘿絲的到來。只不過，有一點不同以往——阿茶在平日衣服基礎上，竟然套上了鎧甲？！而沙發(fā)前的矮桌上，正放著一個精心包裝的禮物盒。
“小佩蘿！快來看看，爸爸媽媽給你準備的禮物！”羅南指著禮物盒，一臉自豪，大喊到，“還有阿茶這小子，看到了嗎？我特地找人為他定做的鎧甲！”簡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他收斂一些：“小佩蘿，快拆看看看吧。”
佩蘿絲走上前，有些迫不及待地拆開了禮物盒：是一件墨綠為主色調(diào)、搭以金邊的斗篷，斗篷領前的收緊繩處，還裝著一個多種不同顏色紋石互相搭配的寶石飾品。此外，旁邊還有一條淡藍色的克拉巴特式領巾。
由于是外披的斗篷佩蘿絲也便當場換上了，不出意外，很合身，也很舒適?！巴Σ诲e的，但它的功效可不止是裝飾~”簡瞇著眼笑了笑，對著阿茶做了個手勢，后者迅速抽出腰間的匕首，將它投向佩蘿絲被斗篷覆蓋的部分。
匕首在空中高速行進，佩蘿絲有些慌，但眼望四周，除了羅南有點小害怕，其余人都很淡定。在刀尖接觸斗篷布料之時，確如遇到了什么柔軟的緩沖物，沖擊力轉(zhuǎn)瞬即逝，它默默地掉在了一邊的地上。
“呼——”佩蘿絲喘了口氣，看向四人的眼神有些許幽怨，道：“真的是又驚又喜啊.......”隨后，她又將眼光轉(zhuǎn)向阿茶：“阿茶，今天陪我去郊游唄？”
“唔？！小佩蘿，現(xiàn)在外面形勢有些奇怪，要不還是別去在家陪陪爸爸吧？”沒等阿茶回答，羅南搶先開口，而后，還狠狠地瞪了阿茶一眼。
佩蘿絲感覺有些奇怪：“形勢嚴重？”
簡嘆了口氣，解釋道：“最近小鎮(zhèn)來的游商很多，再加上諾頓王國境內(nèi)原初教教徒最近猖狂無比，因此，我們很擔心這些人混入了小鎮(zhèn)中。”“原初教，指信奉三大主神中原初之神的教派，相傳原初之神，不僅代表著是一切的始與終，還是一切邪神之祖，換言之，他是絕對之惡的化身......而信奉他的原初教教徒，多嗜血好殺，而且他們與其他邪教教徒一樣，掌握著許多腐朽墮落卻強大的力量?！崩蚶蚪z順著簡的話補充到。
羅南本已經(jīng)緩了口氣，以為能在臨行前和心愛的女兒共度一天的家庭生活，卻沒想，簡看了眼阿茶，面帶微笑地再次發(fā)話：“只不過，如果是阿茶的話，肯定能好好守護小佩蘿的~”莉莉絲也緩緩點著頭，阿茶歪過腦袋，稍稍有些害羞。
“你，過來！”羅南向阿茶招招手，后者來到他身旁，他湊近阿茶的耳朵輕聲道：“你個臭小子！佩蘿絲我就暫且交給你了！”“請老爺放心?！卑⒉璧恼Z氣無比堅定，羅南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飽含淚水，朝佩蘿絲喊道：“好啦，小佩蘿！你們?nèi)ソ加伟?！?p> 雖然很開心能出去郊游，但佩蘿絲總感覺自己被托付了一樣......她看著眼前這個仿佛比自己還充滿激情的男人，無力地吐槽道：“那個，還沒呢，這不還得準備——”
“小姐”莉莉絲打斷了佩蘿絲，遞給了她一個木籃子，里面分別裝著兩份簡易早餐與簡易午餐，還有一大罐水，“這個您不用擔心，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币罁?jù)每年佩蘿絲生日當天必外出的規(guī)律，她早就預判了佩蘿絲今天的活動。
“莉莉絲——陪我逛街啦——”門口忽然傳來了克莉希姆的呼喚，沒辦法，這畢竟是休息日嘛~莉莉絲微微傾身，聲音略帶歉意：“那么，我失陪了?！闭f罷，轉(zhuǎn)身離去。
“你們也趕快出發(fā)吧~”簡對著佩蘿絲二人說到，她的右手正撫摸著已經(jīng)泣不成聲的羅南的頭，“好啦好啦......多大人了都......”
佩蘿絲和阿茶識趣地離開了客廳，打開門，護衛(wèi)們倒是沒有給自己放假，他們一見到佩蘿絲便左手錘胸大喊：“小姐，生日快樂！”
“謝謝，謝謝......”佩蘿絲微笑著道謝，望向大門，托比歐帶著馬與馬車駐足在那兒，他的目光看到了佩蘿絲的身影，扭過頭，揮手招呼：“佩蘿絲，阿茶小哥！快上來咯！”托比歐此時已經(jīng)七十有余，本該退休的他卻執(zhí)意要堅守崗位，不過，今天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工作了。
“托比歐老爺子不放假嘛？”佩蘿絲真心希望眼前這個為自己而堅守崗位的老人能給他自己放一天假，然而，回復她的，卻是他爽朗的笑容：“沒關系，我也做好打算了，今天干完就退休啦！”
佩蘿絲無法拒絕，只好帶著阿茶上了車，途中，阿茶還替她拎起了籃子。
由于是臨時的休息日，所以一路上十分熱鬧，一如既往，幾乎每個見到佩蘿絲的人都送上了熱情無比的祝福，直到......
“那幾個人......”佩蘿絲指了指三個穿著黑色斗篷且?guī)隙得钡娜耍麄兯坪踉谡務撌裁?，而且，其中一個人不知為何，讓她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阿茶也看向那三個人，不知為何，他的心中蕩起了一絲異樣，他的耳邊聽到了微弱的滋滋聲：“很奇怪，難道是老爺他們所說的原初教教徒？”
不過，對他們感到奇怪的不止二人：一個巡警看見他們后，立即走上前開始了盤問。
“佩蘿絲小姐！你好呀！”一個稚嫩的童聲響起，佩蘿絲望向聲音所在的方向，是一個女孩，以及她的母親，女孩揮起的右手戴著那只九年前佩蘿絲贈出的手鐲——索菲亞·卡爾！“你好，索菲亞！”佩蘿絲朝他們揮揮手，而珍妮·卡爾雖然沒有作聲，卻也微笑著揮手回應。
母女二人很快便消失在視野中，佩蘿絲靠在座椅上，感嘆幸好自己化解了仇恨......同時，她再一次回想起那個人渣弗蘭克：“不知道他的品性有沒有改正呢？害，反正休息日連家人都不陪，真差勁！”
幸好這個小插曲并沒有破壞她一天的好心情，抱著對郊游的期待，他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托比歐停下馬車，對著正在下車的二人道：“小姐，下午5時，還是在這兒，不見不散！再會了！”
“嗯嗯！”二人道別托比歐，開始欣賞郊外風景......與其說是欣賞，不如說是在勘察......小鎮(zhèn)的郊外很少看見樹木，雖然還沒有達到寸草不生的地步，但實實在在地是一片荒漠。阿茶有些疑惑，他發(fā)問道：“佩、佩蘿絲？我們真的是來郊游的？”
“其實吧......”佩蘿絲笑了笑，“我們明天不就要出發(fā)了嘛~我早就知道這里環(huán)境差的啦，但還是想來實地勘察一下?！闭f著，她的眼神望向了遠方，貧瘠的土地、飛舞的風沙以及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魔獸。
“羅南當年能走出去，真的是個奇跡?！币庾R中，Siri醬的聲音帶著一絲悲哀，她已經(jīng)基本同步了佩蘿絲主要的記憶，自然明白羅南食母的悲劇。
“真是不知道，得要什么配置的馬車才能撐得過去......”阿茶感嘆道，從手上的籃子中遞給佩蘿絲一份簡易早餐，“佩蘿絲，我們邊吃早餐，邊往前再看看？”
“嗯?！迸逄}絲遞過早餐，便向前走去。
......下午5時。
黃昏日光之下，佩蘿絲和阿茶正緩緩走向約定點......“阿、阿茶，慢、慢一點......”準確來說，是阿茶攙扶著腿已經(jīng)抖得不行的佩蘿絲走向約定點。
“啊♂阿茶♂慢一點♂”意識中傳來Siri醬的調(diào)侃。
“你再敢對著我開黃腔，明天你的NS就別想要了！”
“啊啊！對不起！”
“呃啊......”回到現(xiàn)實，二人終于到達了約定點，佩蘿絲瞬間癱坐在地。托比歐并不在這兒，阿茶望向遠方的道路，也沒有馬車的影子：“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
“沒事沒事，托比歐老爺子都七十多歲了，稍微不準點一次也很正常~”佩蘿絲用手當扇，笑嘻嘻地欣賞著遠處的落日美景，這大概是她在郊外能看到的最美的景色了，“我們再等一會兒吧?！?p> 阿茶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同坐在了佩蘿絲身旁，他血色的眼瞳上映照出如火的夕陽，二者結合之下，宛如一場末日。
......16分鐘后
佩蘿絲站起身來，她的精力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但托比歐卻遲遲未到，她伸出手拉起地上的阿茶，道：“我們往前在走一段吧？”阿茶的雙眼微微閉合，不知為何，他心中的疑慮越發(fā)凝重......
“阿茶？”佩蘿絲的呼喚點醒了他，他沉默著點點頭，邁出了步伐。
走啊走，走啊走，連馬車的車輪聲都沒有聽到。
“不對！”佩蘿絲回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哪一次不是托比歐早早就在等待她了？況且，這可是最后一次！她停了下來，背后的阿茶也收起了腳步。
突然，一股強烈的嘈雜聲出現(xiàn)在阿茶耳邊，他猛地抱住腦袋，望向小鎮(zhèn)所在的方向。
“佩蘿絲......我覺得，出事了......”
佩蘿絲沒有回答，而是開始了吟唱：“智慧的女神塞潤妮緹，明吾哲思，依仗神明之速，以達吾之所向！”大股黃色的強化元素力融入她的雙腿，二階魔法神速，這，就是她的回答——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開始了疾如閃電的奔跑，終于，距離小鎮(zhèn)只剩下不到30米的距離，他們，卻停下了腳步。
黃昏之下，往日平靜的小鎮(zhèn)正燃燒著熊熊烈火。
佩蘿絲，雙腿一軟，跪在了道路上，倒不是因為莫名的火災，而是因為那小鎮(zhèn)出口不遠處碎裂的馬車、腦漿四溢的馬尸和馬車之下被火焰焚燒下只剩半張臉皮的托比歐的尸體。
那只僅剩的、因年老而稍顯渾濁的眼睛，仍眺望著那個約定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