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末黨爭、天災(zāi)、人禍、異族,讓生活在神州大地上的百姓疾苦異常。
只有中人之姿,并沒有受到常規(guī)帝王教育的中二少年朱由檢,僅僅憑借著一口鋼骨之氣硬撐著大明最后的氣數(shù)。
他空有扶大廈之將傾的壯志,但撤了東、西廠,失去了爪牙和眼睛,又昏招連連,加上天災(zāi)、人禍、黨爭、異族輪番折磨,他盡管勤勉可嘉,但依舊敗給現(xiàn)實。
歷史記載,崇禎帝是較為悲情的帝王。吊死煤山,以發(fā)敷面來履行君王死社稷。
大明祖訓(xùn):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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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世明腦子炸裂般的疼痛,整個人也蜷縮在一個古樸的獨輪車上,身形看上去很瘦小,仿佛一陣風(fēng)都能吹跑。
在秦世明的不遠處的一處空地,幾塊破石支架著一口大鍋,咕咕的冒著熱氣,只是肉香很是奇異,四周也散落這形狀不可描述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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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世明是秦平的大兒子,排行老二也是二子,一家人從武安縣跌跌撞撞的逃難向京師,背井離鄉(xiāng)只是為了一口吃的。
九月底溜走,剛剛初秋。
當(dāng)一個國家的首善之地亂像頻生,那這個國家要是在古代基本是接近尾聲。
崇禎元年,新皇登基,京師赤地千里。
從河北冀州前往京師的路上,一群群的饑民用接近游蕩的腳步,三步兩晃的跌跌撞撞行走,破敗和黑色的氣息籠罩著這群人,宛如行尸走肉。
距離京師還有100余里,龜裂的田野,栽種下不久的禾苗已經(jīng)被連根挖掘,草根都被挖盡,樹皮也都被解餓的人群用隨身攜帶的器具剝離。
秋意漸漸襲來,秦建平費力地推著獨輪車,車上裝載著不多的物件,以碎布和書籍為主,還有一小布袋的草籽和一陶罐的水。還有病了幾日的二子秦世明,今年剛九歲。
秦建平本是武安縣的秀才,此刻他不得不帶著全家老少,混跡在趕往京師要糧的隊伍中,心中茫茫然。
讀了多年的圣賢書并沒有給他過多的答案。和普通不開智的民眾一樣,認死理,認為只要到了京師,一切一切都有了。
上月在逃亡的路上,老母病死。
前些天,二子身染惡疾,此刻在獨立車上蜷縮者,貌似也離死不遠。高燒倒是退了,只是沒有充足的營養(yǎng)補充,怕是兇多吉少。
一連串的打擊,讓這個本有些健壯的秀才公幾近昏厥。
前日,長女失足跌進土坑,竟然受蒼天憐恤,坑里有不少的狗尾巴草。在自己的認知里,這玩意和小米同源,是不錯的果腹之物。還有些蒲公英,把根洗干凈,給自己的二子喂食了2天,算是做父親的盡心了。
至于找郎中,洗洗睡吧。
入夜后,秦建平把獨輪車??吭谝惶幈筹L(fēng)的小土坡。全家就暫時在這里過夜了。
長女秦蕓兒今年才13歲,此刻懂事的找螞蟻穴挖掘螞蟻了,打算給弟弟補充下肉食,用的工具是撿來的硬樹枝。
秦王氏帶著4歲的秦世杰也就是三子去不遠的溪水邊打水。水流極其微小,潺潺娟娟的仿佛隨時會停流。一缸子大約3L的水,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秦建平吩咐長女照看下自己的二子和不多的行李,自己去周邊找些引火之物,搭建臨時的灶臺所需的石塊。
秦蕓兒用纖細的手指捏著螞蟻,數(shù)著“二百零三,二百零四...”,用看不出本色的小手絹盛著這些被捏暈或者半死的小螞蟻。
秦蕓兒秀麗的臉龐有些浮腫,懂事的她知曉家里幾乎沒有存糧,這些日子靠著草籽最多還能熬2日。
抬頭望了望星空,繁星閃爍,明月高懸,但此刻她憂心自己的二弟,擔(dān)憂全家的生計。受過良好教育的她嘆道:“山河寥寥失色,妖歲分分芽生。餓殍入眼皆是,何處是樂土?奈何?奈何!”
二年前,秦家的家境算是小康。因為爹爹是秀才,種田是免稅的,每月還能領(lǐng)取1斗的小米。但,爹爹心在科舉花費頗多,家業(yè)也漸漸破落,年年大旱不斷,母親耕種3畝田產(chǎn)再也難維持生計。爹爹找了村里的大戶借了高利貸,本打算高中后歸還,隨知朝廷取消了近年的科舉,改為買賣官員。
父親放棄讀書人的驕傲打著零散、零工依然資不抵債,最終賣地抵債,年前全家在武安縣城無業(yè)區(qū)剛剛落腳,靠著母親的一雙巧手賣豆腐艱難為生。
誰知,連年的干旱,竟然波及到了縣城,大饑荒的背景下,只能跟著逃荒的人群去京師討口飯吃。
聽到不遠處的弟弟在夢囈,秦蕓兒連忙收拾好手絹,過去查看。
看著原先虎頭虎腦的二弟,如今只剩皮包骨頭,而且嘴里嘟囔著自己聽不懂的話語:“金手指?穿越?”
傻弟弟真是病傻了,秦蕓兒把碎花布打滿補丁的棉襖用手整理下,給弟弟裹嚴實一點。
此刻躺在獨輪車上的秦世明,看著陌生的世界,他此刻的力氣連扭個頭都費力。
他本是蔚藍星八零后的落魄大叔,誰知喝醉酒,賞個月,順便還YY了下嫦娥,哪成想,這就被送到了異界。
為甚么是異界?因為他看過無數(shù)的穿越小說,此時此景,還有個黃毛丫頭看著自己,說傻弟弟,就知道穿了。
這丫頭土頭土臉的一臉臟兮兮,要不是那雙水汪汪自帶美瞳的眼睛,他還真不能看出來是個妞。
可惜這副病懨懨的軀體不能支撐他過多的思考,又昏死了過去。
又過了一日。京杭大運河邊上有鄉(xiāng)紳官吏施粥濟民,秦建平全家有幸排隊及時領(lǐng)到了粥。
秦蕓兒連忙把碗里混著泥沙的粥給自己二弟灌去。待二弟下意識的喝完之后,她本打算重新排隊渴望能再多領(lǐng)一碗粥。
秦蕓兒剛準備過去,健壯的家丁和小吏大喊:“粥盡,明日再來。禁止重復(fù)領(lǐng)粥,一旦發(fā)現(xiàn)重復(fù)領(lǐng)取,不在給予粥吃?!?p> 眾饑民一聽,頓時大哭,同時都擁擠著差役和家丁小吏,想要討個說法。
這混著泥沙的粥,不如說是水煮泥,米粒清晰可見。但,朝廷賑濟百姓的糧食,經(jīng)過層層剝削火耗,到天津運河附近,每天能保持施粥數(shù)百人,已經(jīng)是最后一道施粥卡點鄉(xiāng)紳富大同盡力護持的結(jié)果。
只能說大明的官吏從上到下都爛透了,反而是鄉(xiāng)紳個別有些良心。
餓的四肢發(fā)軟的饑民哪里會是健壯家丁和差役的對手,被下了幾個狠手,流了血,但又不致命,饑民們便膽怯退去。
這些差役和家丁下手極有分寸,不能不狠,但又不能殺人。殺了人,激發(fā)了群憤,那就是皇爺也救不了自己。
長期和這些泥腿子打交道,他們深知這群人只要勉強還有能有一口吃的希望,他們就會畏懼官府的威懾,不敢暴力沖擊官府和富戶。
暴力沖突之后便是安撫,這便是官吏的生存之道。于是在他們的默許下,數(shù)行人身穿顏色亮麗的衣飾,騎馬在各處喊話:“我們家老爺發(fā)了善心,收義女三十名。十歲以上,十八以下,面容端正者值雜糧半斗,秀麗者值米半斗!”
心思活泛有女兒的饑民,便紛紛帶著女兒去河邊打水洗臉,有的直接拖拽著女兒過去問詢。
秦蕓兒聽的明白,心里也知道根據(jù)明律規(guī)定:一般人不能蓄奴養(yǎng)婢女,沒有資格或者想超額的就收為“義子義女”,實際上就是奴隸。這些人的打扮很像,武安縣青樓的龜公,明顯就是用糧買去做“瘦馬”的。
至于想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鬟,不好意思,那是想多了。
秦蕓兒自己找到了母親秦王氏和爹爹秦建平道:“爹,娘。女兒不想餓死,把我賣給大戶人家做丫鬟吧?!?p> 秦建平和秦王氏均是書香門第出身,甚至還有一個是官方認可的秀才,但此刻都有些沉默不語。
秦王氏看了看躺在獨輪車上的二子秦世明,有看了看一臉堅定的女兒,想說句話,但又說不出口,任由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秦建平咬了咬牙,發(fā)狠道:“蕓兒,我秦家是書香門第。我,我...”
秦世杰聽到要賣自己的姐姐,嚇的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秦建平心煩意亂聽著心煩,轉(zhuǎn)身一巴掌抽在自己小兒子的臉上“喪門星,嚎哭個啥!”
秦王氏看在眼里,此刻也沒有心情照顧小兒子的心情。一心在患得患失。
秦蕓兒見秦建平有些意動,不由的加把火道:“爹爹,女兒讀過書。吃好一些,長相算的上貌美。若是走運,未嘗不能做個討喜的丫鬟。”
秦建平內(nèi)心極度的煎熬,這是他的小棉襖,又是他的小心肝。此刻,他的認知和學(xué)識都告訴他,這幫人絕對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家丁,而是牙儈。買賣婦女的那種。
秦建平轉(zhuǎn)頭看了看還在昏迷狀態(tài)的二子秦世明,他知道只要賣了女兒,他的二子有了精米,性命大概就保住了。因為,他再不吃點有營養(yǎng)的東西,必死。
“爹爹,二弟從小是神童,他最有可能高舉狀元。一歲能言,二歲能語,三歲能熟背三字經(jīng)和作詩了。秦家需要他光耀門楣啊?!鼻厥|兒懇求道,“也算給女兒一條生路,女兒哪怕是做清倌人也不想餓死啊?!?p> 良久,秦建平望了望身周麻木的人眾,又看了看面色無光的女兒,轉(zhuǎn)身閉眼流出一行血淚道:“罷了!罷了!”
秦王氏從獨輪車拿出盛水的器皿,又拿出核桃制作的手串戴在女兒的手腕上,道:“蕓兒,這是你二弟親手制作的護身手串。每一個珠子都有個秦字,留個念想。走,為娘為自己的蕓兒再梳洗一次頭發(fā)?!?p> ....
數(shù)日后。
秦世明被餓的前胸貼后背,腸胃一陣的翻騰,睜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的4歲弟弟秦世杰在舔食著已經(jīng)沒有粥夾雜血跡的瓦罐。
還搖晃著已經(jīng)失去生機父親秦建平和母親秦王氏的尸體道:“娘,爹爹??炱饋斫o杰杰煮粥了,餓。”
秦世明看的清楚一個致命刀傷在腰部,一個致命的刀傷在胸部。唉,這亂世。
秦世杰扭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二哥動了動,于是歡喜的沖過去道:“二哥,杰杰餓了。娘,和爹都睡的太死,叫不醒啊?!?p> 秦世明略微有了些力氣,掙扎著起身,看向身周。發(fā)現(xiàn)不是白骨就是腐尸,還有幾個精神失常的人哭喊著:“韃子殺人拉,官兵搶糧了!”反復(fù)重復(fù)。
秦世杰在自己身邊哭鬧一陣便沉沉的睡去。就是在睡夢中都喊:“姐姐被賣了。爹爹,娘親睡不醒。杰杰好餓,二哥醒了,太好了!”
佚發(fā)入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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