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束鋒芒乍閃過眼簾,我警惕地回頭瞧,月夜中,一把長劍輕輕揚起,刀刃上清亮的光澤,明顯展示著劍的鋒利,寒氣咄咄凌人。而拿這把劍的不是別人,正是我這幾日一直尋覓的人,尤少傾。
他的臉似乎消瘦了些,顯得愈加棱角分明,但目光中卻閃著綿綿恨意。我看清楚了他目光的去向,幾乎全數(shù)目光都在萬文遙身上,絲毫沒在我身上停留。步子徐徐向我們移近,似乎在考慮從哪個方向進攻比較合適。
我當(dāng)時有些懵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怕他傷了無辜,便閃身不動聲色地擋在了萬文遙身前。萬文遙還不知怎么回事,目光左右細瞧,“什么情況?什么情況?”見我擋在他身前不動,便順勢怯怯地躬身躲在了我身后,因為他知道我的膽量比他大的不是一叮半點。躲在我身后的感覺,大概就像我拉著尤少傾手的感覺,很有安全感。
尤少傾的步子明顯加快,在逼近我們的一剎那,方才清楚地看到我弱小的身子骨直直立在萬文遙身前。見此突發(fā)情況,尤少傾的臉色頓變,慌忙收劍,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因為不是人人都像我似的,黑暗中看什么都看得那么清晰。尤少傾他沒想到我會擋在萬文遙身前,更沒想到我的眼睛會看到黑暗中他的一舉一動。本來劍的方向確實是對著萬文遙的,但此刻劍卻是對著我的,看來我要命絕了,因為那把劍的方向正是對準了我的心口。
一聲陰郁的慘叫聲劃破夜空,我忘了懷中抱著的小鷹。劍毫不留情地直直捅入到了它的內(nèi)臟,血瞬間涌出,順著我的手心,流到我的手背,暖氣騰騰。我望著懷中中劍的鷹,表情有些呆滯,嘴角微微顫抖。
尤少傾并沒打算就此放棄攻擊,用力拔出劍后,直直向萬文遙襲去。
“哥哥,你不要殺他?!蔽业穆曇粼谌绱擞纳畹膲?zāi)沟乩锇l(fā)出,顯得很是清脆有力,如黃鶯嚶鳴。眼睛直盯著尤少傾,目光滿含乞求。
萬文遙一個閃身躲到了一旁,指著向他襲來的尤少傾,忿然道:“原來是你,你為什么要殺我?我和你妹妹是專程來找你的?!?p> 尤少傾冷哼了一聲:“不希罕!”說罷,提劍再次向他襲來,絲毫沒有要手軟的意思。
萬文遙見那把劍又向他襲來,毫不猶豫地再次閃身,啟口憤然道:“你這人怎么這樣!我是幫你妹妹來找你的,干嘛要殺我?”
尤少傾的態(tài)度冷凝,看樣子,并不屑于跟他說話。只是我明顯看到尤少傾目光中的恨意,一波又一波,云里霧里。他冷冷地看著萬文遙,持著劍的手微微扭轉(zhuǎn),再次無情向萬文遙襲來。
這下,萬文遙側(cè)身沒躲及,劍刃從他胳膊肘兒處劃了過去,衣服被劃破,血絲濺在了刀刃上。我清楚的看到了血氣,紅色的,刺眼的紅。
我忙丟下了手中奄奄一息的小鷹,傾身撲到了萬文遙旁,看著他被染紅的衣袖,心下有些悶疼,畢竟他是來幫我找哥哥的,實在無辜的很。我不禁轉(zhuǎn)眸看向了尤少傾,語氣中含著斥責(zé)的成分,“你為什么要這么對他?”
“菩兒,你站到一旁去?!庇壬賰A似乎沒聽到我說話,用著硬實的語氣朝我丟了這么一句。
我緊緊地攥住了萬文遙的手,用著乞求的目光直視著尤少傾,道:“哥哥,不是他擄我走的?!币苍S少傾哥哥誤會他擄了我,才會如此大怒要殺他,除了這個理由,真就找不出別的他要殺萬文遙的理由了。
尤少傾見我如此維護萬文遙,眸間明顯掠過一絲失望。
“他是好人,哥哥?!蔽艺J真地道,目光如炬,直直地瞅著尤少傾,希望他能手下留情。
尤少傾愣看了我半晌,眉頭蹙了又蹙,眸間浸滿了隱忍,最后把劍往地上一摔,轉(zhuǎn)身毅然往茅草屋里走去。
我這才舒了口氣,忙轉(zhuǎn)回頭,查看萬文遙的傷勢,“你怎么樣?疼不疼?”
萬文遙細細地望著我,嘴角微揚,微微朝我搖了搖頭,“不礙事的,一點也不疼,一點皮外傷而已。”說罷,轉(zhuǎn)眸看向了地上的小鷹,奴了奴嘴,“它好像傷得比我重,怕是小命已經(jīng)嗚呼了,實在比我要無辜的多?!?p> 我卻沒有去看小鷹,我知道它根本就沒可能活下來的,劍入內(nèi)臟,再強的生命力,也無法存活。我只是不愿看到弱小的生物面對自己的生命如此的無力,我的心會疼。
我低下眸來,在自己的上衣衫上撕下了一縷布,溫柔地給萬文遙包扎了傷口,然后扶著他緩緩?fù)┎菸堇镒呷ァ?p> 茅草屋里已經(jīng)被尤少傾點起了燭火,格外的亮堂。桌上擺著我的簫,他還幫我保留著。我眼睛頃刻間有些濕潤,淡淡的感動。
尤少傾看著我和萬文遙走進來,上前便硬硬地把我拉到了他身后,怒目直視著萬文遙,用著不悅的語氣,道:“離菩兒遠點!”
萬文遙臉上滿臉的無奈,淡淡地攤了攤手,“好吧,我離她遠些。這樣你可以放心了?這么疼她,為何當(dāng)初還把她送到我家,真是莫名其妙?!比f文遙一面嘟弄,一面隨便找了個地方,不請自坐。
我默默地看著尤少傾,期待著他的回答,當(dāng)然我根本不相信會是尤少傾送我去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會這么做的。
“不是我?!庇壬賰A冷冷的吐出了這三個字,表情有些凝重。
我則木木地看著他,他眉宇間有隱忍,這種隱忍卻永遠逃不出我的眼睛,到底他心里藏著怎樣的事情?為何從不跟我提起?看他的樣子,他應(yīng)該是知道誰擄的我,只是不想說出來而已。當(dāng)然,我也無所謂了,是誰擄的,擄我為何目的,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回來了,而且又與少傾哥哥重逢了。那么這一切,都只是浮云浮過而已。只是尤少傾看萬文遙時,滿眼的敵意,實在讓我疑惑費解,這種目光蔓延著莫名的殺氣。他們之間似乎還有別的恩怨,但我不想問,也不想知道,只要他不要萬文遙的命即可。
尤少傾沒有再說別的,冷掃了萬文遙一眼,順手拎起桌上的一壺酒,轉(zhuǎn)身走出了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