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娘聞聲趕快跑了過來,一瞅食盒里的飯菜,果然是涼的,于是轉(zhuǎn)回頭叫道:“賽花妹子!賽花妹子!”
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一面拿著一根煮玉米啃著,一面慢吞吞地蹭了過來:“鄭大娘,什么事啊?!?p> “我不是叫你把二少夫人的飯菜擱到爐子上溫著嗎,你是不是忘了?”
賽花說:“哦,本來是擱在爐子上的,可玉荷姑娘說,袁姨娘要燉燕窩粥,所以就先拿了下來?!?p> 秋云不高興道:“那也要等下午爐火空閑的時候再燉啊,總不能讓二少夫人吃冷飯吧。”
賽花拉長了聲調(diào)陰陽怪氣地說:“唉喲——在我們這廚房里呀,你家二少夫人還有冷飯可吃,到了二少爺那里,恐怕連冷飯都沒有了!”
秋云一時沒明白過來:“你這話什么意思?”
賽花掩嘴偷笑:“嗬喲,這還不明白,今天家宴上,你家二少夫人連剩下的東西都撈不著呢,還來這里充大?”
秋云一下子漲紅了臉:“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不要胡攪蠻纏。我只問你,二少夫人的飯菜為什么是涼的?鄭大娘明明叫你拿到爐子上溫著,你為什么不聽?”
鄭大娘急忙勸道:“對不起啊秋云姑娘,是我們做事不周,你不要著急,我現(xiàn)在拿到火上去熱一下。你稍等等,馬上就好?!?p> 秋云不得不給鄭大娘一個面子,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等著。
賽花將飯菜拿給鄭大娘,對著秋云哼了一聲,扭著屁股到別處去了。
不一會兒,又傳來了爭吵聲。原來,鄭大娘急著給謝錦書熱飯菜,可是此刻正是中午,各房的下人都來拿飯,誰也不相讓,爐火騰不開。急得她只好又跟賽花說:“賽花妹子,你的燕窩一會兒再燉,我先給二少夫人熱飯。”
賽花眼一橫:“憑什么?。吭棠锞捅榷俜蛉说鸵坏葐??這燕窩,是二少爺親自吩咐要趕快給袁姨娘燉好了送去的。這兩天袁姨娘為了迎接二少爺累得都病了,二少爺心疼得緊,今天一早就讓玉荷來說要燉燕窩,我可不敢得罪二少爺。”
原來,原先掌管廚房的人年紀(jì)太大,臨回老家養(yǎng)老之前,推薦了鄭大娘,說鄭大娘老實本分,廚藝精湛。這可把賽花氣壞了,她認(rèn)為,她才是接管廚房的最佳人選,可沒想到落選了,因此處處針對鄭大娘。
鄭大娘知道賽花一直對自己不服氣,可她是個老實人,不敢得罪人家,只得賠笑道:“好妹子,熱個飯菜,一會兒就好,不耽誤你燉燕窩?!?p> 賽花將眼一橫:“那可不行,這燕窩都燉了一半兒了,這時候拿下來,溜了火,味道變了怎么辦?要是袁姨娘說不好吃,二少爺怪罪下來,你兜著呀!”
鄭大娘端著飯菜,左看看,又看看,沒有辦法,只好對秋云說:“好姑娘,這會兒爐子都忙著呢,要不你再等等?!?p> 要是換了別人,秋云早發(fā)作了,可她面對的是鄭大娘。上一次,為了揪出李恒將翡翠糕掉包成青蛙的事,差一點兒連累人家母女,算了,等等就等等吧。
不一會兒,賽花的燕窩燉好了,她小心地將砂鍋裝進(jìn)一個食盒,打算給袁夢雨送去。她很樂意自己會被委派到這樣一個差事,誰不知道現(xiàn)在袁姨娘是二少爺?shù)男念^肉,巴結(jié)好了她,自然就等于巴結(jié)好了二少爺,而巴結(jié)好了二少爺,老爺夫人還能看不上自己?賽花哼著小曲兒,喜滋滋地提起食盒,往門外走去。
而此時秋云看見爐火騰開了,趕忙招呼鄭大娘:“鄭大娘,燕窩燉好了,你快來熱飯!”
鄭大娘急忙端著飯菜跑過來,不想踩到一塊白菜幫子,腳底下“哧溜”一滑,手里的飯菜頓時飛出去老遠(yuǎn),撒了一地,在她摔倒的同時,也絆倒了正提著食盒的賽花。賽花猝不及防,結(jié)結(jié)實實趴在地上,食盒里的燕窩不用說,熱騰騰倒在地上。
廚房里的人都傻了眼。
賽花首先反應(yīng)過來,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看著地上的燕窩,欲哭無淚:“這叫我怎么跟二少爺和袁姨娘交代呀!”
隨即沖著鄭大娘大吼:“都怨你!那么著急,去投胎呀!一個傻子的飯菜,用得著那么上心嗎?”
一旁的秋云不樂意了:“你是怎么說話的?連老爺和夫人都不說‘傻子’,你一個奴才,膽子倒不小,這樣說二少夫人?”
賽花火冒三丈,“蹭”的一下跳起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秋云的鼻子罵道:“我就說了‘傻子’了,怎么,不愛聽嗎?不愛聽就出去,沒人請你到廚房里來。要不是你,袁姨娘的燕窩也不會灑了。我還沒怪你呢,你反倒有理了?”
秋云氣得臉色發(fā)白:“好!好!你這就跟我去老爺夫人那里,我們說說清楚,到底誰有理誰沒理?”
“你少抬出老爺夫人來嚇唬人!”賽花有些心虛,但仍強(qiáng)作鎮(zhèn)定,“你先去跟我給二少爺說清楚,這燕窩是怎么回事?”
鄭大娘想起來勸架,可是剛一動彈,只覺得右腳一陣鉆心的痛。剛好小紅進(jìn)來,一看她皺著眉頭直吸涼氣,趕忙過來說:“娘,娘你怎么了?”
鄭大娘說:“可能是腳崴了。”
小紅急道:“我去請大夫來?!?p> “不用不用。”鄭大娘搖手,“你先別管我,趕快去找一只燕窩撿干凈,燉上,再去袁姨娘那里賠個不是,說我不小心把賽花給她燉好的燕窩弄灑了,一會兒再燉一只給她送去。”
小紅這才看見,地上灑滿了飯菜和燕窩。
“這是怎么回事呀?”
賽花說:“都怨這個秋云,本來沒事的,硬是讓她攪和出事來!”把前后事項說了一遍。
小紅為難道:“那么二少夫人的飯菜怎么辦?”
正亂著,玉荷來了。
“賽花嬸子,袁姨娘的燕窩怎么還沒燉好?”玉荷一進(jìn)門就皺著眉頭質(zhì)問道。
賽花趕忙告狀:“是玉荷姑娘啊。我剛才早就把燕窩燉好了,正準(zhǔn)備送去,可是被鄭大娘給弄灑了。”
玉荷說:“怎么會弄灑了,是不是鄭大娘對我們袁姨娘有什么不滿意啊?”
賽花又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玉荷斜了一眼秋云:“是這么回事啊。那我也沒別的法子替你們遮掩,只能回去和二少爺據(jù)實回話,讓二少爺來給你們斷這個官司好了?!?p> 說著走掉了。
秋云很是過意不去,上前扶起鄭大娘:“鄭大娘,我先扶你去看大夫吧?!?p> “那二少夫人的飯……”
“一會兒再說吧?!?p> 秋云和小紅扶著鄭大娘往門外走。
“別!別走啊!”賽花攔在門口,“事情還沒說清楚呢,你們就想溜?”
小紅說:“賽花嬸子,我娘腳崴了,先去看大夫。等會兒二少爺怪罪下來,我們據(jù)實說話,是誰的錯,誰也別想抵賴。”
小紅知道這個賽花總跟自己母親過不去,平時不愿意多理睬她,這時候看她這么不講理,更加生氣。
賽花冷笑道:“大家都看清楚了,我什么也沒做,是你娘把我絆倒的,你可記住了??!”
秋云本欲說“鄭大娘是不小心被白菜幫子滑倒的”,可一想看病要緊,就沒吭聲,和小紅扶著鄭大娘出了門。
一抬頭,卻看見了謝錦書。
謝錦書左等右等,等到肚子餓得咕咕叫了,秋云還是不來,心想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又一想,會不會是遭到李恒的報復(fù)了,很是害怕,于是一路尋來。路上有人告訴她,說秋云在廚房呢,她就找到了廚房。
“鄭大娘這是怎么了?”謝錦書一眼看見鄭大娘被人一左一右扶著,表情很痛苦,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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