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好兒子但不是好人
“外祖母，你別著急，舅舅犯什么事了？你總要說清楚，我才能想辦法啊。”
楊語柔被面前的老人牢牢抱在懷里，她輕輕拍打著老人的后背安慰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
昨晚你舅舅沒回來，我以為你舅舅昨晚被郡主的人選中去城外值守了。
誰知道，那會子隔壁家王二娘說看到你舅舅被衙門的人抓走了。
如今老頭子尚未清醒，你舅舅的狀況如何我也不知，柔姐兒，外祖母該怎么辦?。。?！”
來人家淚如雨下。
慕筱在一旁聽著，心底的怪異之感更甚。
城中百姓說話時帶著地方口音，且自稱都是俺，這位老太太，卻口音純正，自稱是我。
這個院子里的一切，似乎都透露著一股古怪感。
“祖母別急，祖母別急，我想想辦法……”
說著，楊語柔只覺一個頭兩個大，但還是安慰起了老人家。
目光掃到慕筱時，楊語柔眼神瞬間一亮：“外祖母，外祖母你別急，我?guī)Я饲鍢房ぶ鬟^來。
她的人去請郎中了，待會兒外祖父就有救了。
而且，郡主或許會有辦法搞清楚舅舅到底犯了什么事。”
這般說著，楊語柔眼底又閃過一絲愧疚。
郡主幫她請郎中，這人情她就已經(jīng)欠下了。
此刻舅舅遇難，她竟還想求助郡主。
她好像，太得寸進(jìn)尺了些。
聽到楊語柔的話，老太太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門口站了一個人。
聽到楊語柔說她是清樂郡主，老太太瞬間不哭了。
麻溜的從床邊跑過來，跪在慕筱面前就開始磕頭。
“郡主菩薩心腸，求求你救救我家峰兒，老婆子愿意把家里所剩的所有食物都交給郡主！”
慕筱眸光再次一閃，她還以為這家人只剩半塊紅薯了呢。
但看老人家那用力磕的樣兒，怕她把自己磕暈了，慕筱連忙把老太太拉了起來。
“老夫人，我最多只能答應(yīng)去幫你打探打探您兒子到底為何被抓。
若他當(dāng)真無辜，縣令過兩天查清真相定會放他回來，但他若是犯了事，那該受的罪，都是要受的，即便我是郡主，也要遵守該遵守的律法?！?p> 心底里，慕筱已經(jīng)差不多有答案了。
昨日衙役們抓回去的，只有一批人。
看這狀況，老人家壓根不知道自己兒子都在外面做什么。
老太太聞此眼睛一熱，又有淚珠子掉了下來，她緊緊抓住慕筱的雙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郡主，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家峰兒一定是無辜的，這些年來，老婆子我跟老頭子全靠我家峰兒養(yǎng)活。
這大旱以來的個把月，也都是我家峰兒在外面想方設(shè)法弄吃的回來給我們老兩口吃。
峰兒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會干壞事！”
就在這時，慕筱聽到身后的動靜柔聲一笑：“老太太，郎中來了。
令郎的事不著急，我們先給暈倒的老人家診治，你看如何？”
“好，好，兩位跟我來！”
老太太飛快摸了一把淚，趕緊將郎中帶到隔壁那間屋子里。
楊語柔看著慕筱，羞愧開口道：“對不起，郡主。
是我給你帶來麻煩了，外祖母的請求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能幫我請郎中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舅舅的事，我會自己想辦法的?！?p> 看著眼前乖巧的少女，突然想到星際那乖巧懂事，小嘴抹了蜜的表妹，慕筱心底一軟。
她看著楊語柔緩緩道：“你舅舅平日里是做什么的？”
“據(jù)外祖母說，舅舅平日里會去別人家?guī)凸ぁ?p> 自大旱起，舅舅每日早出晚歸，整個人都很疲憊。
不過舅舅很厲害，每天都能帶回一定量的水跟米。
外祖父跟外祖母能活到現(xiàn)在全靠舅舅在外辛苦?！?p> 楊語柔乖巧回答。
慕筱眉頭一挑繼續(xù)道：“你外祖母家水很多嗎？我看院子里那棵樹居然還活的很好，下面的葉子長得很精神?！?p> “是啊，這棵樹一直都是舅舅的心頭好，也不知他是怎么養(yǎng)的，竟然一直活到了現(xiàn)在。我剛來那天看到這棵樹，也驚呆了。
外祖父跟外祖母一直覺得古樹有靈，它這般拼命的活著，就是為了保護(hù)他們。”
楊語柔看著院子里的樹，嘴角輕輕勾了勾，心情似乎因?yàn)槟强脴浜昧艘稽c(diǎn)。
“如果……有朝一日，你發(fā)現(xiàn)你舅舅真的做錯了事，你會怎么做？”
慕筱看著楊語柔這般模樣，心底有些不忍。
這樣一個為了照顧老人忙碌的男人，在家人眼里，他是天是地，是這個家的保護(hù)傘。
可他到底還是做錯了事。
兩位老人知道了，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郡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看慕筱臉色有些沉重，楊語柔心底一個咯噔。
郡主這是在提醒她，她舅舅可能是真犯事了。
“有時候，真相往往殘忍。”
慕筱目光定定看了楊語柔兩眼，隨后語氣鄭重：“這件事，我不會幫忙，也不能幫忙。
我最多能做的，就只能是讓縣令不將此事公之于眾。
以免兩位老人在這般年紀(jì)時還要被人戳脊梁骨?！?p> 楊語柔臉色一白，連說話都開始變的有些費(fèi)力：“多……多謝郡主告知。
我盡量，找借口拖住外祖父外祖母。”
公之于眾能讓兩位老人家被戳脊梁骨，那得要犯多大的事，楊語柔不敢想。
這種情況下，她也不能求郡主出面對讓她求縣令對她舅舅格外開恩。
只是……外祖父外祖母年事已高，即便能拖的住一時，但若兩位老人得知舅舅可能回不來，真的能受得住嗎？
她該怎么辦？
楊語柔的眼底滿是痛苦與茫然。
“時候不早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遇到什么事可以來找我，能幫的，我會盡量幫你?！?p> 慕筱輕嘆一口氣，緩緩轉(zhuǎn)身出門。
老太太口中那位峰兒，是個好兒子，卻不是個好人。
她最討厭的就是壞人不是完全的壞，好人也不是完全的好。
這種人，最難下定義，也最難處理。
城中因?yàn)樗麄兡腔锶怂廊サ陌傩?，總要為此付出代價不是？
再次走出房門，到達(dá)樹下，看著這棵怪異的樹，慕筱沖著飛陽緩緩開口：“上去看看樹上有沒有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