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fēng)動,與虎謀皮(一)
第八十六章
“謹?shù)隆鼻f誠可能被我嚇到了,挨著我坐下,輕聲叫我。
畢竟,自從母親走后,我就已經(jīng)很少哭了,但是今天一見到他,就覺得這段日子受到的所有委屈和擔(dān)憂一起都涌上來,開始只是默默的流眼淚,后來逐漸哭出了聲,低低的不停抽噎,直哭的我呼吸困難。
開始,莊誠還沒有搭理我,只是冷冷的站在一旁,但是我越哭越厲害,眼淚不住的流,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弄得他真的慌了神,走上前想要哄哄我,但是我正在氣頭上,非常生氣的把他推開。
莊誠被我任性的動作弄得手足無措,幾次想要伸手過來都被我打掉,最后只能試探性的坐倒我身邊,輕輕的叫我的名字。但是我還是很難受,轉(zhuǎn)過頭不理他,繼續(xù)哭的越來越傷心。
“謹?shù)隆鼻f誠慢慢的伸過手來,想要讓我轉(zhuǎn)過身,但是我很不合作,保住雙肩哭的很傷心。最終,莊誠下了決心,非常用力的將我轉(zhuǎn)過他面前,我掙扎著不想面對他,但是他根本沒有給我機會,而是以極快的速度將我抱住。
我的臉貼到他的衣襟上,淚水和鼻涕一起蹭了上去。我覺得心里的委屈被無限的放大,伸開雙手捶打著他,哭泣的聲音也更大了。
“你憑什么……憑什么……責(zé)怪我?”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說話都斷斷續(xù)續(xù)的,“我做錯什么了……為什么要怪我……我……不是為了平都?我……我又不是犯賤……我沒事干嘛跑到這兒來……一個認識人都沒有……所有人都猜忌我……又受傷……你知不知道我差點沒命了!你……你還怪我……”
莊誠沒有回答我,只是抱著我,從最開始的輕輕的摟抱,越來越緊,到了最后緊緊的把我按在他的懷里。我長時間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崩潰了,反抱住他哭的天昏地暗。
我哭了很久,其實并不是因為他責(zé)怪我。我當(dāng)日將他迷倒,估計是他這輩子都沒有遇到過的恥辱,他完全有理由生氣。我哭是因為我這段時間經(jīng)歷了太多,我覺得自己就要承受不了了。而當(dāng)他奇跡般的突然出現(xiàn),我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人,終于有一個人可以站在我身邊,可以和我一起分擔(dān)了。在那一瞬間,我蓄積已久的情緒不由自主的爆發(fā)出來,其實僅僅是發(fā)泄一下情緒。
很久,我哭了很久,終于平靜下來,但是還是因為抽噎有些喘。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是被莊誠抱在懷里的,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莊誠很快就放開了我。我覺得莫名的尷尬,向后退了退。
“我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著了別人的道兒。”莊誠有些好笑的說,“我還沒有覺得委屈呢,你到先哭了,這是什么道理?”
我用力吸吸鼻子,低頭賭氣的說,“那也是因為你不小心,活該!”
“惡人先告狀。”莊誠笑著拍我的頭,“我和三殿下都快急瘋了,你還在這里挑理?”
我被說得不好意思,只能抬起頭,“你……來干什么?”
“你說干什么?”莊誠被我的話引起了火氣,剛剛把我弄哭的歉疚也沒有了,“你一個人跑到軍營里三個月,還跑到迷林里去?你不要命了?”
“我……”我自知理虧,但是不想示弱,“現(xiàn)在不是什么事都沒有嘛!”
“沒事?”莊誠怒氣橫生,“你連紅草都用上了,還說沒事?”
我“嚯”的站起來,很氣憤的說,“你要是來罵我不懂事的,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我做的事情自己會負責(zé),用不著你們操心!”
“謹?shù)?!”莊誠伸手將我按下,“你都十八歲了,怎么還這么小孩子氣?”
“誰小孩子了!”我有些惱了,“我做的事情還少嗎?”
“不少了,謹?shù)伦龅谋缺康哪切┐蟪歼€有多。”莊誠看我這幅摸樣,巧言相慰,笑嘻嘻的,“不要生氣了,你的心思我和三殿下都是明白的?!?p> 我哼了一聲,把頭轉(zhuǎn)過去,然后又想起了什么猛地轉(zhuǎn)過來,“你是來干什么的?”
“接你走,”莊誠這次回答的很爽快,“這里太危險了,我們不放心你一個人。”
我低下頭,不做聲。
莊誠以為我心里害怕玄甲軍的追究,就說,“為了隱瞞今天有人要出營,歐陽景瀾已經(jīng)讓全軍戒嚴了,現(xiàn)在走的話不會有人知道。賈倫已經(jīng)等在外面了,你不用擔(dān)心。”
我還是不說話。
“至于玄甲軍這邊,三殿下自然會安排人來接應(yīng)你,你之前所做的所有工作都會被繼續(xù)下去的?!鼻f誠接著說,“靈教在這里也有探子,讓他直接接手,代表豫王就可以了,你應(yīng)該立刻離開這里?!?p> “我……”我沉默了很久,也不敢看他,只是小聲的說,“我……暫時不能走?!?p> “為什么?”莊誠很驚訝。
“我………我,我才是一直以來和玄甲軍交涉的人,”我低聲說道,“而且……此事關(guān)系重大,玄甲軍也不是善茬,換上別人,我不放心?!?p> “謹?shù)拢鼻f誠沉默了一會兒,換上了嚴肅的口吻,“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惠英說你手里有一個很大的籌碼,但是一直都不肯告訴她是什么,你……”莊誠猶豫了一下,扶住我的肩膀,讓我抬起頭看著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有人要出營的?”我不回答他,反問道。
“是惠英和賈倫傳的消息,讓靈教派人去滕州城內(nèi)接應(yīng)的,怎么不是你吩咐的嗎?”莊誠被我問的一愣。
“是我吩咐的,”我點頭,“我特意指派了一個人,你知道是誰嗎?”
“不是巴郎嗎?”莊誠很快就答出來了,突然,他就像醒悟過來了似的,“你是為了……”
“流光?!蔽姨嫠f出了答案,“玄甲軍已經(jīng)火燒眉毛了,正道已經(jīng)走不通了,開始從女人身上打主意,我今天和那兩個人出營,就是去滕州的雅韻閣找商姬,希望能從她那里找出李玉虎的破綻。我特意讓巴郎去為我們趕車,就是為了確認流光的真實身份?!?p> “結(jié)果怎么樣?”莊誠也換上了嚴肅的態(tài)度。
“我不但讓巴郎去趕車,還讓賈倫特意透過慕容家里的細作,放出了有人要潛入滕州城突襲的風(fēng)聲,”我慢慢的解釋,“慕容涵琚的確有兩下子,我只是稍微透了一點風(fēng),他居然真的能夠找到我們!”
“你……是想看巴郎的反應(yīng)?”
“對,”我點頭承認,“巴郎一直都披著很長的斗篷,八成就是怕人認出來。而且我們收到慕容家派出的殺手的襲擊之后,巴郎在第一時間逃走了?!?p> “所以?”
“還要什么所以?。俊蔽覔P起頭,很自信的說,“除了他的主上,還有誰需要他如此行事?流光肯定就是聞人成偲。”
“是,你終于推斷出了流光的真實身份,然后呢?”莊誠好像有些不滿。
“誠哥哥,靈教和流光暗中對立了這么久,他們的目的你還看不明白?”我突然有些興奮,終于找出了那個一直和我作對的人啊!“流光一直以來都隱藏在北朔朝堂,對江湖上的事情從來都不插手,但是無論的大株還是滕州,卻從來都沒有過一點的放松,既然我已經(jīng)確認流光就是聞人成偲,那他就一定有不臣之心?!?p> “現(xiàn)在局面已經(jīng)很混亂了,永豐帝被靈教的人截在路上,暫時到不了沅州,可是畢竟不是長遠之計,永豐帝到底是大株的皇帝,他怎能甘心在三殿下身邊做一個傀儡?”莊誠說的中肯,“三殿下這里雖然有人心,但是到底名聲不正,你這樣會將他陷于不義的?!?p> “我就是要把這攤水?dāng)嚨母?!”我抬起頭,堅定的看著莊誠,“你以為玄甲軍固若金湯?北朔的太子和睿王早就在這里安插了自己的人,慕容涵琚也不是好招惹的,還有一個不省心的慕容海辰呢!聞人成偲真是有想法,肯定不會拒絕大株的幫助?!?p> “你拿什么和他們換?”
“滕州??!”我挑起一個淡淡的微笑,“我告訴歐陽景瀾,讓他騙騙慕容海辰,再幫助他確立滕州正統(tǒng)繼承人的身份,并且承諾,等到輿論已經(jīng)確認了慕容海辰,就會幫助他偽造現(xiàn)場,嫁禍慕容涵琚?!?p> “其實,你早就和慕容海辰達成協(xié)議是吧?”莊誠一眼就看明白了我的心思。
“那是自然!”我微笑的點頭,“滕州是大株的地盤,怎能讓外人插手?”
“玄甲軍就能讓你這么騙?”莊誠有點難以置信。
“聞人成偲是很聰明,但是……”我故意拉長了語調(diào),“他既然有了不臣之心,就會沉不住氣,一定會從滕州下手的。”
“玄甲軍也不是傻子,”莊誠提醒我,“他們會讓你付定金的,不可能讓你空手套白狼?!?p> “對啊,我有定金?。 蔽以缬袦?zhǔn)備,“惠英不是告訴過你嘛,我還有一個秘密武器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