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消失的靈根
初冬的雪帶著些許寒意,晃晃悠悠落下。
作為永梁皇朝的都城,縱是快入冬,大梁城也是繁盛熱鬧的很。
雪落在嘎吱作響的青石板上,路上行人來來往往,不消一會就融化了。
食肆內(nèi)傳出的香氣順著白騰騰的霧氣彌漫在街道中,街邊也不乏各商鋪的熱情招呼聲。
正是清晨時分,各家食肆里也熱鬧得很。
“聽說了嗎!國師府大門從今兒個天還沒亮起就開著了!”酒桌邊背著劍的年輕俠客手中端著酒碗,滿臉驚異。
“這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要來?”角落里的人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湊了過來。
邊上的方臉俠客也加入了話題,開口道:“這倒不清楚,不過我聽說前些日,楚王府的兩位少爺意外跌下了山崖,剛好被路過的國師救下了!”
“怪哉,我怎么聽說的和你的不一樣?!庇欣险呱裆衩孛販惖搅吮娙诉吷希瑝旱土寺曇糸_口。
“我聽說是那楚王府那備受寵愛的小少爺重病,楚王想讓自己那不受寵的大兒割肉放血為小兒子續(xù)命咧!”
“那大少爺不肯,獨自逃出了府中,被追兵逼得跳崖,幸得國師搭救!”
坊市間關(guān)于那位來歷神秘的國師,總是有數(shù)不盡的話題,如此這般的對話,上演在大街小巷的每一處。而此時的國師府正門,都城熱門話題中的人物、傳說中的仙師宋嘉石正于寒風(fēng)中來回踱步,焦慮不已。
他本凡俗界中一獵戶的幼子,偶遇小機(jī)緣,有幸踏上尋仙路。
三十年前,宋嘉石進(jìn)入修真界五大宗之一的赤日宗,成為了一名外門弟子。彼時獸潮發(fā)動,方才練氣九層的他在戰(zhàn)斗中重傷,雖是留下了一條命,此生進(jìn)階已無望。
待獸潮結(jié)束后,他選擇接受宗門委派,去到宗門屬地下的凡俗界王朝任職。
這群人的主要職責(zé),一是作為宗門在凡俗界的眼睛,二是為宗門搜尋好苗子。
一月前,他外出采藥時,遇上了墜崖重傷的楚王府大少爺楚輕塵。
察覺到楚輕塵身上隱約的靈力波動,出于職責(zé)所在,他拿出了測靈盤。
不測不知道,一測嚇一跳——竟然是個單一雷靈根!
雖然未到每十年一度的測靈大會,本著好苗子難遇,他還是當(dāng)即上報了宗門。
卻沒想到出了天大的意外!半月之間,楚輕塵的雷靈根莫名消失不見,人也受了重傷,性命岌岌可危。
他第一時間想請宗門派人前來救治,卻發(fā)現(xiàn)無論如何也聯(lián)系不上自家長老,情急之下聯(lián)系了自己以前結(jié)識的一個玄霜宗筑基期弟子。
兩宗自古親如一家,對面很快就回復(fù)了他,說是剛好有個師叔在附近,可以過來幫忙救人。
能被筑基期弟子稱作師叔的,很大可能是金丹修士了!
“老爺,屋外風(fēng)大,還是先進(jìn)屋等著吧?!?p> 陪著國師站在門口處凍得哆哆嗦嗦的小書童阿石忍不住開口道。
“閉嘴!你懂什么!”宋嘉石忍不住呵斥出聲,心中發(fā)苦。
阿石暗自委屈,面上卻不顯,老老實實地站好。
他們老爺明明地位尊崇,可是平日里和藹親切極了,對他們這些下人都是好的很。
故而,大家都很喜歡他,根本見不得他受苦。
他看著面色蒼白的小書童,復(fù)又嘆了口氣,心下一軟,轉(zhuǎn)頭吩咐道:“你先進(jìn)屋呆著罷,這里有我一人足矣。”
話音剛落,街道盡頭傳來了一陣虛無縹緲的鈴聲。
高大魁梧的雪狼拉著車架緩緩走近,鈴聲隨著車架愈來愈近越發(fā)清晰。
車架通體雪白,精致非凡,其上點綴了數(shù)不盡的品質(zhì)上乘的珍珠靈玉,還刻畫了諸多紋飾,繁復(fù)非常。
若有懂陣法的在此,便會發(fā)覺珠玉紋飾非是只為了美觀,而是恰到好處地組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法陣。
輕盈柔順的雪色輕紗自車頂垂落,平白添了幾分如夢似幻。
宋嘉石愈發(fā)緊張,趕忙迎上去前,躬身行禮。
“見過前輩?!?p> “免禮,在下邊歧?!?p> 清朗的聲音響起,宋嘉石抬起頭來,心下一哆嗦,感覺整個人都要站不穩(wěn)了。
來人身姿欣長,一身月白色羽袍,袖擺處飄蕩著不知是什么奇珍異獸的尾羽,蓬松非常,滿頭銀發(fā)一絲不茍地攏成一束,自然垂落。
立于雪色中,更盛雪色三分。
在宋嘉石的記憶里,整個碩大的玄霜宗,哦不,是修真界出了名的銀發(fā)修士,唯有兩人。
宗主霜雪道君,和其弟子——流光真君邊歧。
傳信中不是說會來個內(nèi)門弟子嗎,怎會來了一位元嬰真君!更大的疑惑和不安漸漸充斥在宋嘉石的心頭,卻又不敢言語。
樹屋中,晚起的二人二狐正圍在桌邊用著早膳。
“我娘說,不跑走,我就會被抓走,被吸成人干!”楚蘭筠換了身淺藍(lán)色的素面冰染云錦袍,她還從未穿過如此輕薄又保暖的衣物,大口大口扒拉著盛霂遞給她的燒餅。
一覺睡醒,楚蘭筠顯得精神了許多,許是感受到盛霂對她的親近和關(guān)心,失去親人的悲痛緩解了些許,整個人都大膽了點,對救了自己的三人倒也沒那么害怕了。
她敢發(fā)誓,她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東西,松軟綿香,幾口下去,腹中涌起了一股熱流,整個人都變得暖洋洋的,皇宮王府中的什么珍饈盛宴,在這燒餅面前都被比成了渣渣。
看楚蘭筠吃得香,盛霂也覺得胃口大好,多喝了一桶靈犀獸奶,想了想又給一人二狐各倒了一壺。
“我們走得急,什么都沒帶。我娘帶著我先去了太傅府上,可外祖父說我娘和舅舅不是他的親生孩子。”提到舅舅二字,楚蘭筠眼中平添了幾分恨意,“外祖說他們得罪不起楚王和那傳說中的仙人,將我們關(guān)在了門外,還派人趕我們走?!?p> “娘親無法,便帶著我連夜出城,卻不想舅舅將消息泄漏給了楚王府,帶人一起追了上來。”楚蘭筠悶悶不樂道,后面的事情就是盛霂他們昨夜里所見那般了。
聽楚蘭筠所言,盛霂想到了一件被她忽略的事情。
柳蘭筠在仙魔戰(zhàn)場中初次展露頭角后,遇事果決、沉穩(wěn)大氣的性格,受到了眾多玩家的喜愛,激發(fā)了玩家們的探求之心,一度試圖解開柳蘭筠的身世之謎。
概因柳蘭筠所擁有的洛水仙典,乃是游戲世界中數(shù)得上號的頂級功法,至陰靈體也只能是遺傳自血親。
既然只有血親同為至陰靈體、才有可能生下?lián)碛兄陵庫`體的后代,那一個普通的凡人和普通的五靈根,是不可能生出一個身懷至陰靈體的孩子的,由此推斷得出楚蘭筠的生父肯定不是楚王。
游戲內(nèi)又有小道消息傳,洛水仙典乃是柳母所留?,F(xiàn)下又得知柳母并非太傅親女,那這樣,她有著非凡的來歷也說不定呢。
柳母雖然并非至陰靈體,也有繼承了父母的血脈靈體但隱而不顯的可能,照舊可以孕育出擁有至陰靈體的后代。
楚蘭筠的至陰靈體是繼承自生父那邊,還是母親這一邊,實在是不太好判斷。
盛霂又問了幾個問題,楚蘭筠則是有問必答。
王府內(nèi)的孩子,比起別地兒的自然是早熟得多,更遑論是在那等糟糕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了,柳雅一直期望著十年一次的測靈大會,渴望著自己的孩子能有機(jī)會可以脫離楚王府這個泥潭。
不知為何,柳雅對自己的孩子擁有靈根一事篤信至極,早早便和楚蘭筠講了修真界諸多事宜,只待明年入春各仙門前來測靈收徒,卻不料天降橫禍。
楚王貪慕長生,疑似將女兒賣給了某個金丹修士作爐鼎。柳雅得知消息后,謀劃了數(shù)日,在神秘人士的幫助下打傷了王府守衛(wèi)。
那柳雅的兄長,在楚王賣女事件中充當(dāng)線人,不過一介凡人,他又是如何聯(lián)系上金丹修士的?
這一切又一切,看起來毫無問題普通至極,暗地里卻是疑點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