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幻境規(guī)則
云山之顛,云潮深處。
玄衣少年拾階而上,止步于最后一節(jié)石階前,神情嚴肅,面朝小樓拱手行禮道。
“先生,秘樓最頂層中三枚白木令無故失去蹤跡,是否下令追尋其蹤跡?”
正值日頭最曬的時候,雖然修行之人不懼嚴寒酷暑,少年額間卻是布滿了細密汗珠。
良久,一道清脆的聲音從樓內(nèi)傳出。
“不用理會?!?p> 少年松了口氣,站直了身子,維持一個姿勢許久,感覺骨頭都僵了。
“若先生無事吩咐,巖便先告退了?!?p> 小樓一片寂靜,石階下的云潮翻涌間現(xiàn)出了新的道路,名為巖的少年再次行禮,快步走下石階,玄色身影漸漸隱入云潮中。
白樹幻境中,盛霂手中捏著個白色木牌,坐在院墻上細細觀察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影。
方才過去了一個時辰,幻境中又恢復了明亮,白日當空,整個小鎮(zhèn)又熱鬧了起來。
白色木牌正中抹了一點紅漆,正是在上一個白日中獲得的火把,其反面刻了一長串密密麻麻的小字。
木牌解釋了小鎮(zhèn)的來歷,他們現(xiàn)下所在的小鎮(zhèn)名為白木鎮(zhèn)。
白木鎮(zhèn)在很久遠的過去里,一開始只是一片荒地,一位壽數(shù)將至的化神修士誤入此處,驚詫地發(fā)現(xiàn)那顆參天白木,擁有無比神奇的力量。
他在樹下許愿——希望能夠渡過化神之劫。
而白木,回應了他。
修士大喜,又對著白木許下了諸多的愿望,無外乎奇珍異寶、佳人相伴。
白木同樣一一回應了他,修士的欲望得到了極大滿足。
雖然很舍不得這棵可以實現(xiàn)愿望的神奇樹木,但對師門的思念,依舊讓他生出了帶著諸多異寶攜手佳人歸去的心思。
修士開始嘗試離開這片荒地,但外圍的白霧擋住了他們離去的腳步,他先是詫異,逐漸開始恐懼,最后徹底陷入絕望之中——他已經(jīng)完全無法離開白木籠罩的范圍了!
懷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他再對著白木許下了種種愿望,白木依舊回應了他的所有愿望——除了離開。
修士徹底死心了,不過想想這里要啥有啥,又有心上人陪著,兩人過過小日子也挺美滋滋,便又振作了起來。
后來誤入荒地的人愈來愈多,人們自發(fā)地圍繞著白木建起了小鎮(zhèn),隨著時間的流逝,小鎮(zhèn)的規(guī)模也越來越大。
盛霂看完長嘆了口氣,能夠?qū)崿F(xiàn)所有愿望固然美妙得緊,可這代價實在是……
白木鎮(zhèn)的居民皆因白木神奇的力量實現(xiàn)了他們的欲望,鎮(zhèn)子上不存在任何紛爭,大部分人逐漸接受了無法離開的現(xiàn)實,開始生兒育女,世世代代生活于白木之下。
相安無事的平靜,在某一天、一個女孩順利邁出了白霧后——被打破了。
“木牌上說,背神之女試圖砍斷神賜之木?!碧祆`靈輕聲念道,“而神賜之木悲憤之下、不再為白木鎮(zhèn)降下任何恩賜?!?p> 盛霂點了點頭,背神之女,指的應該就是被捆縛在立柱上的白裙小女孩,他們前面見過了。
“經(jīng)過了漫長的時間,小鎮(zhèn)上的人絕大部分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離開的念頭,并將白木奉為了至高無上的信仰?!?p> “他們認為背神之女的行為辜負了神賜之木的恩典,決定在白木下舉行盛大的祭典,以此來求得神賜之木的原諒?!?p> 可同樣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心底依舊燃燒著歸鄉(xiāng)的火苗,認為背神之女為他們尋找到了新的希望——她并沒有錯。
木牌的最下方,清晰地寫出了離開幻境的方法。
“凡是進入此幻境者,皆可于此自由活動,待想要離去之時,只需前往白木下做出你的選擇?!?p> “無論選擇了什么,都將在離去后得到豐厚的報酬?!?p> “請問,背神之女,罪否?”
盛霂看完并消化了木牌上的所有信息,只覺得創(chuàng)造這個幻境的人被稱為天霄界第二冤大頭實在是名副其實。
絕對安全的幻境,豐厚的獎勵,這完全就是白給的餡餅,還有這等好事?
怪不得玩家們瘋狂尋找進入白樹幻境的法子,每一枚白木令的出現(xiàn)都能被炒成天價。無它,僅僅是因為這個幻境,可以重復進入!
薅羊毛一時爽,一直薅一直爽。
但那個選項的存在令盛霂很是不爽,她向來討厭做選擇題,心下不禁煩悶。
“天靈靈,你可以解析幻境構(gòu)造和規(guī)則,直接找到幻境的出口嗎?”
深諳越是容易獲得的東西往往要付出更多代價的道理,她想在引導楚輕塵和柳蘭筠正式踏入修行一道后,直接離開這個冤大頭家的秘境,也算是給他省點資源。
君不見,白木鎮(zhèn)血淋淋的教訓就擺在眼前,她甚至都在考慮要給秘境之主支付多少酬勞,作為暫時停留于此的代價。
盛霂一個翻身跳下了院墻,嘿,完美落地!
小團子驕傲地別起了小臉,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一拐一拐地蹭著墻面回到了屋內(nèi)。
云潮之外,別有天日,流水盎盎,巖疊碧翠,青瓦朱甍,雕欄玉砌。
層樓疊榭,隱于山間,蹤跡難尋。
玄衣少年踏出云潮之后,徹底地長舒了一口氣,方才抬手擦去了額間的汗珠。
石階下的少年趕忙迎上前來,欣喜道:“巖,你終于出來了?!?p> 少年紅衣,黑發(fā)于風中獵獵作響,額間一點紅焰張揚欲出,眉目如畫。
“你見到先生了嗎,他如何說?”
“沒有見到?!睅r掏出了水囊,痛飲一番,又拍了拍胸口以此來緩解心中殘存的緊張感。
見紅衣少年聞言略顯失落的樣子,巖狠狠地將手中的水囊砸了過去,佯怒道:“你小子想見先生,自己上云山之顛見去,擱這使喚我是吧?!?p> “哪有哪有,我哪有那膽子啊?!奔t衣少年眼疾手快地接住直朝他面門而來的水囊,笑得很是暢快,“別說上云巔,就是借我十個塔主的膽子,我也不敢使喚你呀?!?p> “塔里誰不知道,只有巖你一個人,被允許踏入云潮之中?!?p> 紅衣少年語氣里帶了一絲討好,伸手攬過玄衣少年的肩膀,低聲問道。
“所以秘樓里消失的那三枚白木令,先生到底怎么說?”
巖回想了一番壓抑的山道上傳來的那個聲音,陷入了猶疑。
“赤火,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打消那個念頭。”
兩人身后的云潮逐漸閉攏,石階徹底消失不見,諾大的山谷不見丁點聲響。
“先生說……”
“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