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暴雨滂沱。
清晨的詭異天氣似乎在預(yù)示著某種不詳。
莫雨推開了院落木門,撐著一把紙傘走入雨中,不知是因為天氣不好,還是因為近日來修復(fù)雪域大陣不順,她蹙著黛眉,臉色有些陰沉。
路過萬書閣時,孫德乾來到了莫雨的身邊,道了一聲:“有些事情掌教也是無可奈何?!?p> 莫雨冷聲道:“大長老與六長老一向同氣連枝,這一次招來了守天關(guān)九弟子,當真是有些不將葉城放在眼中。”
孫德乾看了一眼蒼穹,看了看天空中那道巨大的裂縫道:“葉城畢竟出身不在陸洲,而且他現(xiàn)在上了天?!?p> 莫雨聞言后臉色更加陰沉。
葉城出身鐵匠,遠在瘠州孤煙城,如今又上了天衍,妖族絕對會敬畏這位人族近年來的最強者。
但對于歷史超過萬載的守天觀與蟬鳴寺來說,葉城值得尊敬,但不值得敬畏。
守天觀與蟬鳴寺的觀點,自然也代表了陸洲所有宗門的觀點。
沒有人會去招惹葉凝霜,但葉凝霜所在的覆雪門,在十年前或許還能沾到葉城的光,但到了現(xiàn)如今,只要利益足夠巨大,便可以驅(qū)使他們掀翻覆雪門。
不久之前,一封信在大長老與六長老的慫恿下由趙青石寄出。
這封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只是邀請守天九子之一的唐逸來到覆雪門做客,但雙方卻都明白,這是一次相親。
相親是葉凝霜曾經(jīng)因為要給林凡取藥親口答應(yīng)下來的事情。
但實際上只是兩個年輕人先打一個照面,互相認識一番,覆雪門自然不敢擅作主張的為葉凝霜定奪終身大事。
只是這認識一番的時機來的太過巧妙,守天九子來到覆雪門中,便代表覆雪門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周旋如今危機的形勢。
也是出于這點考慮,一向性格剛直的趙青石聽從了大長老與六長老的話語。
這自然也是莫雨今日眉頭緊鎖的原因。
孫德乾不太會安慰人,但沉默了片刻還是道:“無妨的,只是兩個年輕人見見面,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況葉凝霜早已心有所屬,那唐逸怕是很難?!?p> 聞言后的莫雨挑起眉頭道:“你是說林凡?”
孫德乾上下打量了一番莫雨道:“這你難道都沒看出來?”
莫雨雖將林凡自進外門后的杰出表現(xiàn)看在眼內(nèi),但她畢竟一直將葉凝霜當做自己的女兒,不由得道:“雖然知道林凡與凝霜的感情深厚,但如果在客觀角度來說,唐逸的名聲似乎也算不錯,我不開心只是因為這件事情第一沒有事先通知我,第二是因為有利用凝霜的成分在其中,所以你的話并不算是安慰?!?p> 孫德乾踢了踢石板上的積水道,冷嘲道:“守天關(guān)的人?萬年前的守天關(guān)我要豎起大拇指,帶領(lǐng)人族奪三州,震妖族,值得敬佩,值得敬畏?!?p> “然而萬年后的守天關(guān)呢?十年之前妖潮來襲,守天關(guān)和蟬鳴寺的人在哪兒?在陸洲駐防,這代表什么?代表他們認為沒有了人皇周天人,能保住陸洲已算不錯?!?p> “唐逸那小子,聽聞是懂禮,知進,俊俏,但出在如今的守天關(guān),我實在懷疑當妖族來襲時,他敢不敢提劍?!?p> 莫雨被說的有些啞口無言,她搖頭道:“也不知你看小瞎子哪好?!?p> 說起林凡,孫德乾驕傲道:“我和你說,未來的林凡不可限量。“
莫雨搖頭,露出無奈神色,但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話之中,她本極差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轉(zhuǎn)。
孫德乾笑了笑道:“要說唯一的缺點,似乎就是在面對感情方面有點慫,這次唐逸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莫雨看向?qū)O德乾問道:“怎個好法?”
孫德乾微微一笑,卻沒有再回答。
兩人撐著傘一路走到了宛若天梯的山腳下,然后繼續(xù)近日來的工作,修復(fù)雪域大陣。
…………
…………
覆雪山暴雨滂沱,雪域之中大雪連綿。
還在山巔之上的五人恢復(fù)了少許體力,楊潛撅著腚正在熬藥,謝婉之坐在梁景玉的身旁,時不時的給他喂一口水。
葉凝霜則在睡覺,睡的極死極沉,但沒有流口水。
林凡則在大雪之中望景,看著無數(shù)雪花墜落在山崖下的云霧繚繞之間,心生搖曳,于是又跳了下去。
楊潛與謝婉之對于看似是自殺的跳崖行為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因為昨晚吃過鹿肉后,林凡已經(jīng)跳下去了三次。
所以他們該撅腚的還在撅腚,還喂水的還在喂水,沒有一絲驚奇。
果然如同昨晚一般,不出半個時辰,林凡便再次歸來,除了找回了青鋒劍,手中自然還是各類珍貴藥草。
楊潛沒有詢問這些藥草從哪兒來,因為他從沒下過崖底,自然想著那下面應(yīng)該鮮少有人會抵達,生長了許多奇珍異草。
將藥物全部放下,林凡便開始盤膝吐納。
他的元氣境界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抵達了筑海境的邊緣,甚至有一絲感應(yīng),他未來的境界突破怕也會極為迅猛。
這自然是龍髓與龍魄的效果,林凡明顯感到自己雖然現(xiàn)在靈根屬性為雙,但對于元氣的感應(yīng)與吸收卻并沒有漸弱,反而加強了許多。
也就是說,林凡雖然在迫不得已之下改變靈根屬性,卻并沒有因此而天賦淪為極為平庸,甚至雙屬性的天賦都有些恐怖。
這種恐怖,在他將狐妖捏成灰燼時已經(jīng)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在日常修行之中,也效果顯著。
按照常理來講,林凡雙屬性靈根勢必會漸弱感應(yīng)與吐納元氣的能力,平常修行者當一主一輔,這樣才能有針對性的更快進步。
林凡不同,他此時每呼吸一口冰火屬性的元氣都會被他納入體內(nèi),而且速度迅猛,感應(yīng)范圍極光。
這便意味著,林凡可同時修雙神通,而且不會落了下乘,甚至單拿出冰霜屬性與火焰屬性,都不比單一靈根的修行者差,甚至遠超他們。
林凡呼吸吐納時,楊潛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定在了他的身上,因為他都能感覺到天地之間的寒冰元氣瘋狂鉆進林凡體內(nèi)。
這種瘋狂速度,讓他覺得林凡鼻尖之前應(yīng)該產(chǎn)生漩渦。
昨夜已見過林凡吐納過后的楊潛沒有像昨夜一般丟人驚呼,而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開始熬藥。
而接下來的五天時間中,山巔上的年輕人也都在做同樣的事情。
林凡偶爾會去取取藥材,楊潛越來越忙碌,顯然是身體也越來越好,葉凝霜只有在吃飯時才會醒來,顯然龍形虛影對于她精神上的創(chuàng)傷需要這樣大量的睡眠。
梁景玉則在第五天清晨真正的醒了過來,不過雖然他沒死,但體內(nèi)也全無生機,似乎要終生躺在床榻之上。
楊潛對于梁景玉的傷勢束手無策,但能活下來已是不幸中的萬幸,所以并沒有影響到眾人的心情。
林凡決定今日下山,因為楊潛與謝婉之都恢復(fù)了行動能力,他們自然要早一些抵達雪域入口處,回到覆雪門。
五天之后,林凡背著葉凝霜,謝婉之背著梁景玉,楊潛背著一筐藥草走出了雪坡,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然后沒有任何意外的看到了臨陣脫逃的項天。
沒有人責(zé)怪他,只是他的行為已經(jīng)說明他們并非一類人,自然也沒有人理會他。
項天在看到五人之后,心情復(fù)雜到了極致,他震驚于為何那強大的狐妖會被殺死,卻不知如何開口,也無法開口。
在接下來三天中,項天似乎被自己折磨的快要發(fā)瘋,于是在五人狼吞虎咽吃著林凡做的豐盛晚餐時,他來到了林凡等人的面前,怒吼道:“你們以為我想走?我真的不想走,但我是項家子弟,未來我還需要做很多事情,我不想死,不想死有錯嗎?”
林凡夾菜的動作停止,葉凝霜喝水的動作頓住,楊潛鼓著腮幫子沒有繼續(xù)咀嚼,擦著梁景玉嘴角的謝婉之停手,梁景玉皺了皺鼻子,五人同時看向項天。
項天見五人表情,心中憋久了的怒火再次噴發(fā)而出,他道:“怕死不是人之常情?況且我與你們交情不深,干嘛不能走,你們現(xiàn)在活著走了回來,我為你們感到開心,但是……?!?p> 話說到這時,林凡抬起了手,放下了手中楊潛前幾天削出的筷子,道:“你沒錯?!?p> 項天如遭盾擊,林凡輕聲道:“沒有人責(zé)怪你,每一個人都有選擇的權(quán)利,只是畢竟我們一起經(jīng)歷了生死,你沒有,在這雪域之中又只有我們六人,我們五個自然會一起不分彼此,所以可能你的心里會不好受一些?!?p> 林凡本想委婉的說兩句,這時葉凝霜簡卻單直接道:“選擇沒有錯,但選擇后的后果自然要自己承擔(dān),我們很難成為朋友,話不投機半句多,所以請你離我們遠一點,我們現(xiàn)在在吃飯。“
說完這句讓項天臉色難看到極致的話語后,葉凝霜想了想又道:"另外林凡那一萬元石下山之后我還你。”
林凡聞言后面露無奈,但看著其他三人恢復(fù)正常贊嘆了一聲:“有道理?!比缓笤摮猿栽摵群龋麚狭藫项^,也只好繼續(xù)吃飯。
項天無言以對,欲言又止,最終轉(zhuǎn)身默默走開。
在接下來的三天中,雙方在沒有任何交集,直到雪域之門在深夜時開啟,山巔劇烈搖晃,項天才默默的跟在了五人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