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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樓煙雨

第二十一章 置身其中

古樓煙雨 或人之等 3203 2022-03-18 18:00:00

  短短一日,陳易安心中便算是有了牽掛,然而急遽的行程卻等不得他。第二天一早,他匆匆的準(zhǔn)備好行裝,揣著一顆滿懷期望的心,從客棧中出發(fā)前往京城。

  前方長路漫漫,剩下的時間沒有太多了。走在繁華街頭,易安長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全身充滿著青春的活力。

  路上啃著剛才買的牛肉餡包子,他想起母親,因?yàn)檫@包子的味道極像是母親做出來的,他后悔只買了兩個。易安邊走邊吃。

  春夏相交之際,眼下正是大好時節(jié),街頭上的百姓都因此笑逐顏開。但唯獨(dú)有一人引起易安的注意,他前行了數(shù)十步,又折返回來。

  只見一人跪在街頭,一身黑布衣裳頭頂白色孝帶,滿臉忠厚模樣此時卻滿面濁淚,一雙長滿厚繭的大手上托著一卷白布,沙啞的嗓音使人聞之心顫:“行行好!這位仁兄幫幫忙!”他對著行走的路人不住施禮,但是,沒有一人低頭瞧他,更沒有人幫他。

  這人滿是哀苦神色,雙眼中只有黯淡與灰暗交織的色彩。易安皺眉駐足,一個人走投無路到此般處境!他緊了緊雪白長褂。

  易安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此人定是遇到了難處。同時他也很奇怪,這城中之人為何如此冷漠。自己的行程固然緊要,但是他覺得讀書為了什么?就是為了幫助需要幫助之人!

  ‘德以行善為本’易安有自己的準(zhǔn)則。

  易安快步走到這人跟前,一把將他扶起。扶起這人之后易安發(fā)現(xiàn),此人身高竟八尺有余,身材健壯,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只是雙眼有些無神,但絕非惡人之相。易安為他拍了拍身上灰塵繼而問道:“這位壯士,可有困難之處?”。

  大漢被他扶起,聽易安對自己說話,馬上像遇到救命恩人一般又要跪下,不過被易安攙住。

  壯漢一臉哀傷沉聲說道:“家中老父去世,再下身無分文,只求恩公施舍些許,容我為父親置辦后事,今后當(dāng)牛做馬在所不辭!”他因悲傷說話斷斷續(xù)續(xù),不過易安也大致明白了。這人又說道“父親現(xiàn)樸尸荒野,萬望公子相助!”

  易安掏向懷中,將僅有的十兩紋銀放在這大漢手中?!安恢獕虿粔??”

  “足矣,恩公隨我來!”大漢滿臉激動,拉住易安的手就走。

  一路走著,易安發(fā)現(xiàn)眼前這位絕非常人,他一手拉著易安,一手扛著一頂實(shí)木棺材走向林中。林中一間木屋,屋內(nèi)一席竹卷裹著一位已逝之人,待安葬好父親之后,這位壯漢走向易安重重的跪下。易安想扶他起來,怎奈他力大如牛執(zhí)意不肯,硬是對易安磕了三個頭。

  易安索性搖了搖頭坐在地上,等他完施禮就問道:“閣下身強(qiáng)力壯,怎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那人甕聲甕氣長嘆一口氣回道:“恩公,實(shí)不相瞞,再下名叫王治川。我乃這開封府衙上一位步軍教頭,只因滴酒不沾、不善奉承得罪了新來的團(tuán)練周東遠(yuǎn),周東遠(yuǎn)這人心胸下窄、心狠手辣,仗著家中叔父在京為官,便在眾人面前傲里奪尊。接風(fēng)之時因我未向他敬酒,當(dāng)眾羞辱與我,因我頂撞于他,后又胡亂給我按上罪名,革了我的職位,抄了我的家產(chǎn),將我父子二人驅(qū)逐城外。父親一時受到驚嚇,染上重病,我向錢莊接了十幾兩銀子為父治病,父親到最后還是去了?!闭f到這,王治川又紅了眼眶。

  此時易安說不出的心情復(fù)雜,他趕緊問道:“那為何又淪落到街頭乞討的地步呢?”

  王治川搖了搖頭又說道“父親去后,身為他唯一子嗣,我好歹要尋一口棺材。哪知那周東遠(yuǎn)仗勢欺人,他仗著自己與郡守交好,吩咐任何人不許幫助我,錢莊也不敢再借給我銀兩。幸虧今日有公子出手相助,這恩情王某定銘記在心!”說道最后,八尺的漢子又留下淚來。

  “美人賣笑千金易,壯士窮途一飯難”。易安心中也滿是傷感,不住嘆息。

  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突然覺得人心竟如此可怕,他對這世間的無情感到無比的失望。

  夜晚中沒有了萬家燈火;沒有了月亮;沒有了繁星,那還叫什么夜晚?這與地獄有什么區(qū)別!

  “公子,再下還不知公子姓名”王治川一句話打斷了易安的思緒,易安回過神來,回道“我叫陳易安”,他慢慢的說自己的來歷。

  王治川聽他也僅是一位書生,面容露出緊張之色趕忙說道:“恩公,此地不宜久留!今日起我王治川的命就是你的了!”。

  易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舉手之勞而已,走吧,先幫你把欠的錢還上!”可笑自己現(xiàn)在也身無分文。

  他想到了昨日的程家小姐,應(yīng)該能幫到他兩人吧。況且今日又耽誤了一日行程,很難趕上京城會試了,今日一別,不知與她何日再見。易安轉(zhuǎn)頭問道“知道鎮(zhèn)安門在哪嗎?”“知道啊”“走!”

  兩人直奔鎮(zhèn)安門,路上王治川問他去那里干什么,因?yàn)槟抢锏娜朔歉患促F,易安對他說自己有個朋友在那,看看她能不能幫上兩人。他倆來到鎮(zhèn)安門,程家果然好找,因?yàn)橥踔未ㄇ∏勺R得此家,因?yàn)榇思沂植坏昧恕?p>  “這,恩公與程家有淵源?”王治川滿臉疑問?!霸趺??有何不妥?”易安也不知道程家究竟怎樣。

  “到?jīng)]有不妥之處,只是這程家老爺想當(dāng)年可是京城少師。您那朋友…”王治川沒有將后面的話說出來。

  這一次,輪到易安驚訝了,他確實(shí)沒想到。雖然有些不自在,但卻沒有感覺絲毫卑微。他大踏步走向大門,正巧那日給他送畫的丫鬟出來,兩人碰個對頭。“咦?是你呀”她捂嘴偷笑自語“我就告訴小姐你一定回來嘛”只不過后面那句她沒有讓易安聽到。

  易安抱拳施禮“有勞姑娘通報(bào)你家小姐,再下有事相求”

  “你跟我進(jìn)來吧,不過他不行”丫鬟指了指王治川“我家小姐不見別人”。易安告訴王治川在外面稍等片刻,然后隨著那丫鬟進(jìn)門。

  進(jìn)了院中,連轉(zhuǎn)幾道彎,終于來到門前,那丫環(huán)輕聲扣門:“小姐,昨日那位公子來找你啦”她笑盈盈的喊道。看來這程家管教并不十分苛刻。不一會有人打開了門“小紅,你又在胡說!我真生氣啦!”話還沒說完就停住了,因?yàn)槌碳倚〗阋芽吹搅艘装?。兩人四目相對,這一刻,誰也沒有躲避。只是她有些害羞,悄悄的低下了頭。

  他倆就這么呆了片刻。易安率先開口:“只知小姐姓程,能夠再見,易安三生有幸?!?p>  對方抿嘴笑了笑:“我叫程芯,昨日多謝公子”她又抬起頭,眼中敬佩神色“公子的畫真可謂舉世無雙!”

  只因望亭湖上兩幅畫,白衣讀書兒郎與黃裙大家閨秀緣結(jié)于此,兩情相悅,心中早已白首相約。

  易安傻傻的笑著。他突然想到正事“今日來此,特請姑娘幫我一忙?!币装矊⑼踔未ǖ氖赂嬖V了她。

  程芯聽完,回到屋內(nèi)拿出兩錠銀子給他,“你先將那人叫進(jìn)來吧。他的事我去問問爹爹”。說完就向后院走去。

  等了有半個時辰,易安見到她款款走來。

  “他的事我爹答應(yīng)幫忙了”程芯紅著臉道:“我爹要見你”。

  易安本來挺高興,但是聽到她第二句話不由緊張幾分。程芯見他不語,假裝生氣道“怎么,你是專門為你那朋友才來的?”易安說話都不顯利落了“不,不是”他沒遇過這種事情。程芯掩著嘴笑道:“你放心吧,我爹人很好的?!?p>  “去就去”易安心一橫,不再管許多了。兩人不知不覺攜起手向后院走去。

  程芯并沒有進(jìn)來,易安悄悄自己走了進(jìn)來,他害怕并不是因?yàn)橛X得自己低人一等,而是對方是程芯的父親啊。進(jìn)了屋他就看到一位老人正在倒茶。老人抬起眼看了看文華,目光很精神,也有些慈祥?!瓣愐装??來,坐下吧?!币装矊χ滔忍檬┝艘欢Y,撩衣坐在了他的身旁。

  兩人一人一杯茶,一番交談下來,易安的蓋世才華并沒有讓人失望。程先堂看著易安,眼中贊賞之意濃厚:“孔舟很久沒有收學(xué)生了,你果然不錯?!币装仓t虛頷首:“先生過獎了”

  程先堂又語重心長的說道:“程芯你倆的事我已知道了,我不是腐朽之人,但我畢竟就這么一個女兒,你還缺乏歷練。這樣吧,如果你趕不上京城會試就去江南找我的老友蔣端民。等再過兩年,你的志向已定,那時我便由你們?nèi)チ恕!?p>  易安在堂內(nèi)呆了很久終于出來了,他緊步走向程芯的屋子,程芯也在等他。易安對他微微一笑,抓住她的手,兩人深情而視。他的眼睛依舊柔情似水“我還會回來的”

  “我等你”。

  兩句話雖然簡短,但充滿了無數(shù)感情。

  愛情的力量就是那么強(qiáng)大,它可以讓人對你義無反顧、可以讓人對你萬死不辭。

  易安與程芯分別,雖然萬分不舍。

  他將王治川安排妥當(dāng),本來王治川要跟著易安,說好的給易安做仆,易安堅(jiān)決推辭。忠厚的漢子只得一路相送“恩公,多多保重!!!”易安一笑,他的笑還是那么讓人舒服。他的身材并不那么強(qiáng)壯,但是他的心卻是無比強(qiáng)大。

  趕不上會試就趕不上吧,易安轉(zhuǎn)而向江南行去。無意中他看見腕上的金鐲,笑的更開心了。

  不如先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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