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別 抹綾
場景之中,孕育著濃重的血腥味。
神月役平淡的一語,恰似一柄利刃插入了名鄴的心窩里。殊不知一切的放縱、任由,只不過是無奈中很牽強(qiáng)的辦法,無疑這一切更是一記苦藥,無論如何,他都該咽下去。
好在名姓宗族不是舉族而動。
相信對付一個不及弱冠之齡的少年,僅僅幾人并以足夠了。
“我知道錯了,小鄴錯了?!?p> ——一個少年的叛逆,需要人導(dǎo)向。
名鄴默默歸屬沉寂,也許他黯然罷手過后是自認(rèn)錯誤。
神月筠漫步走近,撫著名鄴清秀的臉龐,溫馨、寬慰,小聲細(xì)語道:“鄴兒啊,竟然知道錯了,就不必耿耿于懷,筠姨我是疼惜你的,希望你走出陰霾,及時回頭,那才是最好的終結(jié)?!?p> “終結(jié)…”
名鄴凄然的闔目,一顆剔透晶瑩的淚珠,沾濕神月筠的手,一切很是平常。
“不必哽咽了,若要哭出來,筠姨我不會笑你啦。”神月筠這一瞬,奇妙的萌生一些別樣的情感,她或許長久以來,未曾領(lǐng)受過女態(tài)的柔美了,這讓她早也忘記原來自己也有溫柔的一面。當(dāng)初一根長巾,縛束住青絲華發(fā),那該有的扭捏姿態(tài),慢慢隨著不讓須眉的英然給遮蓋,還不及女兒的樣貌了。此時此刻見到名鄴的憂傷,不禁感慨萬千,替他疼惜起來。所以她拉過名鄴纖薄、寡清的身軀,把他深埋入懷里。當(dāng)她枕著居俏如彎緣的肩側(cè)時,他那纖瘦的身體似乎很單薄,也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他在顫抖。
不禁微笑莞爾,心中自問:他顫抖什么。
“筠姨啊,筠姨…”名鄴依稀細(xì)若紋理的呼喊著,斷斷又續(xù)續(xù),十分的清晰悅耳。道,“您的身體一種建康的好,魅妙的潤澤,卻贊一代風(fēng)華?!?p> “什么!”
神月筠一陣驚愕,她不明白。忍不住思維中憤懣,但未及表露就也生生的遏制住。又聞聽道:“筠姨啊不必驚慌,小鄴并非對您不敬,但我的的確確不想不想毀了這么一個美好的身體,就算破膚一傷,僅僅是血媸中一點完整的花案紋彩?!?p> 痛!
疼痛。
刀鋒劃破肌膚的冰涼,一絲如遇薄冰般的脆。就這樣彷徨的甚至有些難以置信的悔悟。
“為什么?”
神月筠見橙的眸色倒映出的黑白翦水,異樣而幽邃,那一眼的凡實,沉沉的泛著靈韻,當(dāng)責(zé)備的目光深深的抵觸著名鄴,乏著厭棄的不憤。
名鄴頷首又睜目搖首,這頗有深意的舉動,令這詭異的氣氛變得有些唐突。即使是有,也是無形中的傷害,那有一個并算是一個的籌碼。
一個神月役算罷他是操縱七情六欲的人,而不是滲陷入其中,這最可怕。
一個明寂,將軍的一怒,雷霆萬鈞,卻是血腥。
一個日延缺,他是父親,也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子不能弒父,父難忍虎毒食子的譴責(zé)。
若一一憑武力打敗,這實是天方夜譚,終難得嘗所愿。
神月筠很近,卻也被久已埋沒的情感所累。
那是憐憫的錯覺。
一個慈母的愛,被無情的利用了。
“不懂事的孩子?!鄙裨麦迲嵟膶⒚捤さ乖诘?,狠狠的一責(zé)道。
“對不起!”名鄴陌然的伸出手爬了一爬,卻沒有立刻站起來,他隨手一丟,一把匕首“撲通”的一聲掉落在旁邊。道,“筠姨,這傷了你,本就不該,但卻是受我自己控制,不過我仍舊不后悔。”說罷堅韌不拔的爬了起來,抹了抹嘴角的血跡。
神月筠怔怔的看著那道猶如故人歸途來的行者,熟悉的形單影,孤寂的很,也淺殤的很。一種郁郁寡歡的癥結(jié)擴(kuò)散在眉宇之間,一份憂愁,一絲苦澀,一點無奈,都毫無保留的表露了出來。
退。
一步。
兩步。
甚至三步之遙。
神月筠荏弱、有些虛脫的身體不禁開始喘息起,哪怕萬箭齊身,恐不及此刻的痛。
“孽子?!比昭尤卞跖惓?,難料此子竟然懂得利用情感的累贅,來制衡敵人,這讓他十分的驚訝。本來想不殺甚好,若月筠能勸回這個忤逆的孩子,將是好事。
明寂第一時間搶出,那是他在名鄴倒地前的那一刻。他扶住即將奔潰的神月筠,不讓她再黯然神傷,雖然她傷的不輕。
日延缺在跟繼過后,他一邊責(zé)罵,一邊將掩袖的掌面帶挾憤怒的勁力,摧枯拉朽的大勢滂沱率擊而出。
若不將此子搶殺,難料日后他又做出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來。
名鄴搖搖欲墜的似乎風(fēng)中飄忽的浮萍,眼見崩析之勢頃刻就眼前,他突然屈膝“撲通”的一聲跪了下去。這一下驚變而突然,一下子并讓人手足無措。忽聞道:“父親…”
那一聲堅定略帶了么幾分的懇求。
日延缺不知道該如何的收手,這下有些慌亂了,他飄忽不定的衣袂破風(fēng)聲猶帶清晰,隱約在耳,所以即止步停下。
名鄴誠摯的咽下悔恨的淚痕,他聲音有著嘶啞的道:“父親大人珍重,月明自知罪孽深重,本就不想徒做反抗。父親不必親臨,,落下一個虎毒卻食子的罪名?!闭f著他并付諸了行動。
日延缺狐疑的瞄了他一眼,見無什異樣,腦中就莫名的想起初時見到他的情景,一個嚎啕大哭,尚在襁褓里的嬰兒,當(dāng)撲開茂盛及膝的草叢把他抱起時,是那么的喜愛與不舍,過往種種,閑散云煙。在一絲靈光一閃,一句“不要”浮現(xiàn),等他欲阻止時,他卻錯了。
難想一個父親的愛,卻被無情的利用了。
當(dāng)凌厲如匹的蒲掌摧散開四處的煙塵,讓地上鋪滿塵粒的地表變得干駁凈爽,名鄴的身軀在疾風(fēng)知勁草的險況摧逼之下,命疾如風(fēng)的生生抵觸那劈到頭頂跟前一記恍如隔世的勁掌。
“撲?!卞賱艧o匹的氣勁流通入名鄴的四肢百骸,突然一頓時就消散了,但殘留的破壞力還是灼熱、熨燙著肌體,直至?xí)r刻提醒著它還會猝然歸來。
名鄴趁著父親恍惚的瞬間,疾電般出手,挾住了那停駐在面前的擎天一手,只聽“喀嚓”悅耳的一聲脆響,塹壓著的胳膊不及猝防的斷了,被折斷了。
神月役終究被七情六欲牽引,他難以忍受,所以他出手了。
當(dāng)渾厚的勁氣實質(zhì)的抵觸在二人的身上,日延缺那殘存的彌留之勁立時氣機(jī)牽引的爆發(fā),如一道屏障的抗拒著神月役的攻擊。但似乎僅只是抵擋了一小半時,就煙消云散,不可逆轉(zhuǎn)了。名鄴的修為哪能抵抗的了如此磅礴大勢的進(jìn)攻,只見神月役短暫的一頓,就如戳破一道鴻蒙中初開的天際,勢不可擋的擊在名鄴那無什可抗御的身上。
一道紛飛著血色的身影翻空,頃刻之間拋飛,重重的朝遠(yuǎn)處摔了出去。
空氣中被拉皺、帶動的氣流,猶如一面巧施布展劃示于空際的水紋,泛出圈圈的漣漪。
這時一道優(yōu)美、矯捷的纖影竄出。
——那是一個只作裝薄少的女人。
接住了。
用曼妙一線的身法。
當(dāng)二人沒入茂盛的竹林中,神月役略帶驚愕的小道,并也跟繼進(jìn)入竹林里。
“梳妝…圣女其妖。”
日延缺忍著被折斷的手臂,重新接駁投上,也跟著進(jìn)入了竹林。
竹林的外緣干支逐漸削薄很是稀少,并找了一根較為粗大的竹竿將頓時暈厥的名鄴輕輕的放下,靠著棱柱倚坐。
只見那女子的青絲如瀑的瀉下,一部分發(fā)縷披撒在肩頭。
她的衣裳稀少,僅余的抹綾胸衣襯托出她很是優(yōu)美的體線。也許她自己以覺得奇怪,為什么自己不穿外服,卻這般近乎裸露的出現(xiàn)。是讓人的目光曖昧或者自甘下賤,也許是自己獨到的邪癖嘍!如果一個女人像佛像一般受人頂禮,用膜拜的目光青睞,那將是很荒誕不經(jīng)的吧。
——她就是這樣的邪異。
當(dāng)她撫著名鄴嘴角邊的血跡,一種心疼、愛惜的神情不由言表。
“可惜他不是明鑒?!?p> 神月役威儀的站立在一旁,淡淡很是冷陌的道。若非他這一語,也許她還在癡迷、醉意。
——孟雨婷。
雨中停下的女人。
也是圣梳妝。
她叫圣梳妝,也是孟雨婷,也是在一個庭院里“歸塵葬花”柔弱不能在柔弱的病殃女人。
卻不知在那一刻,那一絲的牽強(qiáng)附會,她竟然鬼使神差的脫去外衣,莫名其妙的向不知名的方向飛畫展露她那很好很好又很優(yōu)美的姽婳身段。
不知是刻意還是隨性,都似乎無關(guān)緊要了。
所以她飛過自雨亭時,看到了名鄴。
——她自認(rèn)為明鑒回來了,那名姓士族的宗族里仍然繼續(xù)著殺乏。
“你敢說不是?!笔ナ釆y……
圣梳妝用略帶恨意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看了神月役一眼。
很難想象神月役帶著蕭殺堅定的神情是嘲笑、譏諷,還是打破一切夢境,帶著碎夢的殘忍去喚醒著一個還在做夢的人,把她帶領(lǐng)到現(xiàn)實。
“為什么還不清醒,一個影子值得你去留戀與不舍么,何必又執(zhí)著。若不是你毀了她,今日又何苦來?!?p> 日延缺抱著胳膊,雖然火怒,但眼中卻沒有了殺意,因為這圣女其妖突然出現(xiàn)的頗為異常,不禁促使他默然不語,靜觀其變于一旁。
“你是他父親,還…想殺他嗎?”
圣梳妝眼眸如水,深情款款的瞟了昏迷中的名鄴一眼,又偏過頭來,低眉淺豎至悅耳動聽的一道,抵問著日延缺。
日延缺皺著眉頭,沉悶的回答道:“沒有,老朽木一個,怎能怪責(zé)他人?!?p> “好!”圣梳妝滿意的回轉(zhuǎn),她突然抱著名鄴毫無征兆的旁側(cè)一滾。
在剛才待過的地方,一道溝壕浮現(xiàn),灼熱的火燒使得裊裊的煙熏升騰,卻是殘留的劍痕磅礴沖擊所造成。
一個身影站立在正前方。
他手里提著一柄鐫刻著“將軍”字樣的重劍。
他的這一劍貫絕天擎,霸氣剛強(qiáng)。
本來他這一劍,神月役可以阻止,雖然它無聲無息,但那份絕譎的詭意,卻在無形中散發(fā)被悄然的察覺。所以他猶豫、躊佇,好在圣梳妝與名鄴無什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