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內(nèi)，剛下朝的周曲令摸了摸懷里的五兩銀子，準(zhǔn)備去平康坊先喝點(diǎn)小酒再回府上。
“周大人，請留步?！?p> 看見是周帝的貼身太監(jiān)，周曲令拱手道：“韓公公。”
韓公公面容消瘦，鷹鉤鼻，一雙眼睛如同深潭，讓人看不出喜樂，韓公公走上前：“周大人，皇上有請。”
周曲令摸了摸懷里的銀子，看來今天又花不了，心里嘆息一聲，跟在韓公公的身后向皇宮走去。
殿內(nèi)。
身邊的暖爐發(fā)出的熱氣，讓大殿沒有感到絲毫寒冷，一名面相威儀的男人坐在一張榻上，不遠(yuǎn)處幾名身著官袍的男人跪地。
男人正是大周皇帝武謙。
其中一名男子率先開口：“皇上，那梅尚之子梅長風(fēng)無故毆打朝廷忠臣之子，有悖律法，還請皇上加以懲罰?！?p> 跪著的其他幾人相視一眼：“臣等復(fù)議。”
武謙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手中的書，被書遮住的眼里閃過一絲不悅及寒意。
這時，匆匆趕來的周曲令見著屋里還有其他人，朗聲道：“臣御史大夫周曲令拜見圣上?！?p> 武謙這才抬了抬眼眸，放下手中的書籍，眉宇間威嚴(yán)萬分。
武謙說道：“既然周愛卿來了，你們幾個就講講事情的經(jīng)過吧?！闭f完指了指地上跪著的幾名大臣。
周曲令這才注意到，平常幾個自己的老對頭基本都來了，吏部侍郎王參榮，戶部尚書林海，還有翰林院大學(xué)士等等。
周曲令心里咯噔一下，不會出什么事情了吧。
王參榮站起身來，指著他的鼻子冷言道：“周曲令周大人，都是因?yàn)槟慵业暮觅t婿和好兒子，犬子在平康坊喝酒時不過言語了幾句，可是你....你兒子蠻不講理竟然動手打人，到現(xiàn)在我兒還在床上昏迷不醒?！闭f完兩行清淚流了出來。
嘴里還念叨：“我可伶的兒啊，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們王家就絕后了，我們王家就這一個獨(dú)苗??！還請皇上給老臣做主?！?p> 聽到這時，周曲令明白了，心里升起一股無名火，孽子，我怎么生出了這么一個小王八蛋，出門前他還當(dāng)真以為周水臣要帶梅長風(fēng)去華清池賞景，心里還在暗夸兒子長大了，可是沒想到轉(zhuǎn)眼便跑到平康坊，不對，這孽子哪里來的錢。
可是再王八蛋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周曲令沉思一會，說道：“陛下，王大人說我兒動手了，臣理應(yīng)避嫌，還請皇上傳喚京兆府同大理寺聯(lián)合審理此案?！?p> 王參榮幾人相視一眼，拱手道：“還請皇上做主?！?p> 周曲令明白，這件事情不單單只是針對周水臣，更多的是針對梅家與周家，況且平日里，自己便和王侍郎幾人不是一路人，此事背后一定有其他人支持，所以才會這么有恃無恐。
武謙揉揉發(fā)酸的眼睛，語氣冰冷道：“既然周大人這樣說了，傳京兆府尹明日升堂辦案，凡是參與者統(tǒng)統(tǒng)先抓起來?！?p> 眾人紛紛告退。
大殿里，武謙說道：“周愛卿，你知道為什么朕會獨(dú)留下你嗎？”
周曲令拱手道：“臣不知，皇上日理萬機(jī)，心中所想豈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猜的出?！?p> 伴君如伴虎，周曲令明白這層意思，如果誰敢大言不慚說能猜出皇帝心里，那么恐怕難以見到明天升起的太陽。
武謙先是輕笑兩聲，隨后的語氣卻讓空氣的溫度都冰冷下來：“好一個日理萬機(jī)，朕心里想的做臣子的猜不出，就不會有今天這樣一出?！?p> 說完將桌上的書摔在地上，發(fā)泄著心中滾滾怒火。
周曲令心里一顫，感受到大殿上凝重的氣氛，一旁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更是匍匐在地，噤若寒蟬。
發(fā)泄完心中怒火，武謙深吸一口氣道：“三月朕必須看到梅家和你家聯(lián)姻，否則......”
見周文帝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周曲令跪地道：“臣遵旨。”
.......
牢房里的梅長風(fēng)等人，剛結(jié)拜完，一個小卒手握長鞭走了過來，兇神惡煞道：“吵什么吵，找抽啊?！?p> “啪！”
將鞭子甩在牢門，發(fā)出聲清脆的響聲。
梅長風(fēng)等人冷眼看著眼前的小卒，徐貴開口道：“家父徐魏，當(dāng)今一品宰相，狗一樣的東西，竟敢在小爺面前耀武揚(yáng)威，等老子出去了，定要扒了你皮。”
小卒聽完這話，捧腹大笑起來，嘴里譏諷道：“在這里，十個人有九個都說跟徐宰相有關(guān)系，第二天都被宰了，如果你真是徐宰相的兒子，你覺得你還會來這大牢？”
見徐貴滿臉怒氣，周水臣連忙抱住發(fā)作的徐貴，說道：“別跟一個小卒一般見識?！?p> 徐貴只能咽下心中的惡氣，恨恨的對著墻壁揮拳，梅長風(fēng)此時心里一詫，沒想到徐貴的父親竟然是個宰相。
乖乖隆滴隆。
要知道大周一共設(shè)有五名宰相，也就是說，在大周，除了皇帝，徐貴的父親竟然可以排到前五，這條大腿可以抱一下。
梅長風(fēng)躺在一個干枯的草堆上，如果自己的詩能夠成為第一名，那么就能得到五百兩銀子，到時候便可以在郊外買塊地，這樣自己帶的那些種子就可以種上了。
而且還可以養(yǎng)豬了，想起自己的老本行，梅長風(fēng)不由覺得手癢癢，恨不得現(xiàn)在就給豬做絕育。
就這樣昏昏睡去，第二天一早，幾人便被帶到京兆府衙門，門口豎立兩排彪形大漢，手持長棍，身上散發(fā)著威嚴(yán)的氣息。
堂前，坐在上首的京兆府尹王秀直，不由覺得焦頭爛額，想到昨天半夜還在睡覺，宮里的天使便來到他的府上，告訴他讓秉公辦案，不得徇私，可是眼前幾位，都是一些上司同事的兒子，平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偏袒一個也不行。
此時只能硬著頭皮，正色道：“本官宣布，開堂審案?！?p> 梅長風(fēng)等人跪在地上，從大門口抬進(jìn)來一個擔(dān)架，擔(dān)架上正是王喜，原本腫脹的臉用白布裹住，更加明顯，像是一顆豬頭。
噗呲一聲，徐貴下意思笑了出來。
梅長風(fēng)等人也見此也繃不住了，發(fā)出哈哈大笑。
上首坐著的王秀直見場面吵鬧起來，眉頭微皺，重重的拍了一下驚堂木，面帶怒色：“肅靜！”
梅長風(fēng)等人被驚堂木的聲音嚇了一跳，頓時安靜下來，接著王秀直說道：“本官今日審理，王喜狀告梅長風(fēng)，徐貴，周水臣，康恩朝四人毆打之案?！?p> “威武！”
一旁的衙役發(fā)出整齊的聲音。
王秀直說道：“昨日，王喜等人約好友幾人在平康坊的媚樓吟詩作樂，期間王喜與你等人說了幾句話，梅長風(fēng)便先動手打人......”念了幾分鐘，王秀直才說道：“梅長風(fēng)，關(guān)于王喜所呈現(xiàn)的供詞你還有什么補(bǔ)充的嗎？”
梅長風(fēng)聽完王喜的供詞，發(fā)現(xiàn)上面呈現(xiàn)的都差不多，只是沒有將里面的原因?qū)⑶宄?，什么叫做給自己敬酒，自己不滿意便動手了，分明是王喜先出口辱罵在先。
見梅長風(fēng)等人不說話，王秀直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袍，正色道：“本官宣判，按大周律，當(dāng)街發(fā)生群毆事件者，凡是參與者罰銀十兩，三十大板，并支付受害者湯藥費(fèi)，念梅長風(fēng)等人為初犯，一人二十大板，以儆效尤?！?p> 念完宣判后，王秀直神情威嚴(yán)，說道：“動手?！?p> 挨過板子后的梅長風(fēng)感覺魂魄都要飛出去了，屁股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周水臣三人更是呲牙咧嘴，倒吸涼氣。
還好冬天穿得厚，雖然屁股上的皮肉已經(jīng)破了，但是還不至于粘連到褲子上。
剛被架出京兆府的幾人，見到王喜等人一臉神氣，徐貴向?qū)ι线艘豢谕倌骸敖o爺爺?shù)戎葼敔旔B(yǎng)好傷后，再一個個收拾你們?！?p> 眾人被家里的仆人用馬車接了回去，臨走前，徐貴，康恩朝兩人忍受臀部傳來的火辣，依舊堅持拱手道：“大哥，你先走，等傷養(yǎng)好了，我們來看你?！?p> 馬車?yán)?，梅長風(fēng)和周水臣二人東倒西歪的平躺，絲毫不敢再碰到屁股，稍微一動，便疼的冷汗直流。
半個時辰。
周府門口，蔣曉婉一臉焦急得等待，見馬車緩緩過來，著急的走向前去，拉開簾子，就見梅長風(fēng)二人已經(jīng)疼昏過去，連忙招呼：“快，趕緊抬到后院去，老周趕緊去請郎中，哎呦，小心點(diǎn)，別碰到傷口?！?p> 蔣曉婉在一旁指揮著，鵝毛大雪落在眾人肩上，見周水臣兩人厚重的袍子上已經(jīng)染上血跡，一行清淚從眼眶處流了下來，掉落在雪地。
......
皇宮內(nèi)。
王秀直匍匐在地，身穿道袍的武謙正在打坐。
武謙慢慢睜開眼，神色中不見一點(diǎn)變化：“辦好了？”
王秀直聲音顫抖：“皇上，照你的吩咐，一切都辦理妥當(dāng)了。”
武謙閉上眼：“下去吧?！?